2005年7月27日淩晨1點,河南洛陽洛龍區某小區的居民已經進入了夢鄉。鍾婉從床上爬起來,抄起事先準備好的木棍,走到婆婆許貞的門前敲了幾下。婆婆打開燈走了出來,鍾婉趁其不備,掄起木棍用力向許貞的頭上、身上猛擊,許貞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鍾婉為何要殘忍地對婆婆下如此毒手,她們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


    經辦案人員多方偵查和對鍾婉的訊問,揭開了這起親人自相殘殺悲劇的內幕。


    1972年,24歲的許貞經人介紹,與洛陽某大學教授崔寧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一年後,她生下了兒子崔京毅。能夠嫁給這麽出色的男人,許貞感到很幸福,周圍的人也都非常羨慕她。開始,許貞還擔心丈夫崔寧會因為她學曆不高而看不起她。但崔寧對她溫柔體貼,不僅工資、獎金、講課費等全部交給她,還幫著她一起做家務、陪她逛街等,許貞常常暗自慶幸自己的命好。


    也許太怕失去丈夫了,許貞對崔寧看管得很嚴。許貞性格比較內向,不愛與人來往。生完孩子後,她的性格變得更加孤僻了,對崔寧也經常疑神疑鬼。崔寧迴來晚了,她懷疑他在外麵做了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情。看到崔寧與女學生來往,她更是醋意大發。漸漸地,崔寧對許貞厭煩了,兩人經常因為一些瑣事而爭吵不休。


    兒子崔京毅3歲那年,崔寧有了外遇。這一下,他和許貞之間的戰爭更是逐步升級。崔寧向許貞提出離婚,許貞死也不肯,並請求崔寧看在兒子的份上,不要狠心拋棄他們娘倆。但崔寧鐵了心要離,甚至對許貞大打出手。望著昔日對自己寵愛有加的丈夫如今變成這個樣子,許貞既傷心又寒心。


    在經過7年的拉鋸戰後,他們終於結束了這段婚姻,兒子判給許貞撫養。崔寧的狠心和絕情,讓許貞對男人從心底生出一種仇恨,覺得他們都是無情無義、毫無責任感的人。第一次婚姻的失敗,也讓她對婚姻產.生了深深的恐懼。於是,她發誓不再結婚,自己把兒子撫養成人。


    然而,一個女人拉扯著一個孩子,其艱難可想而知。許貞曾咬著牙堅持著,但女人柔弱的肩膀畢竟經不住生活的重壓。不得已,在大家的勸說下,1987年,她和在某機關工作的馮岩再次組成了一個家庭。


    剛開始,馮岩對許貞很好,兩人恩恩愛愛,許貞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幸福。可是,好景不長,馮岩由於嫌棄崔京毅是拖油瓶,經常因為他與許貞爭吵鬧別扭。為了保住這次婚姻,許貞曾想把兒子送到崔寧那裏,但崔寧卻不肯接收。眼看著馮岩的臉越拉越長,尤其是兒子在家時,他甚至還摔摔打打,許貞覺得很痛苦。


    兩年多後,馮岩向許貞提出了離婚,任憑許貞怎樣苦苦哀求都無動於衷。再次遭受婚姻挫折的許貞,對男人的仇恨更加深了。她覺得自己對馮岩那麽好,最終仍然被拋棄,這個世界上的男人沒有一個值得信任了。


    同時,好不容易組成的再婚家庭因為兒子而破裂了,許貞也把這種仇恨轉嫁到了兒子身上。她覺得如果不是兒子連累了自己,馮岩就不會和自己離婚。再次離婚後的許貞,性格變得更加孤僻了。麵對兒子時,她也沒有了過去的那種母愛,總是覺得他不順眼。


    有一次,懂事的崔京毅在許貞生病時給她端藥送水,她一把將藥扔到了地上,說:“都怪你,才害得我到今天這個地步。”


    許貞再次迴到了孤兒寡母的生活,她變得異常敏感,總覺得別人都在看她的笑話。她尤其不願意看到別的夫妻幸福恩愛的樣子,那會觸及她心底的傷口。


    隨著兒子漸漸長大,許貞明顯感到自己老了。每次照鏡子,她都會黯然神傷。看到兒子,她就仿佛看到自己那已經逝去的青春歲月,以及遭受的痛苦折磨。尤其是看到兒子和前夫那酷似的外表,她更是把對男人的仇恨全部轉嫁到了兒子身上。


    1991年,崔京毅高考失利,隻考取了一所中專。他本想複讀再考,許貞卻堅持讓他上中專,以便早點畢業工作掙錢。崔京毅帶著遺憾上了學,中專畢業後,到一家公司做了職員。


    2000年初,崔京毅經人介紹認識了從駐馬店到洛陽工作的鍾婉。


    鍾婉小他兩歲,1995年中專畢業後來到洛陽,先在一家辦事處工作,後自己開了一家直銷店。鍾婉秀氣端莊,性情溫柔,令一直領教母親的暴躁的崔京毅心動不已。他心裏早就想找一個這樣的女孩做妻子,現在,鍾婉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他覺得這是上天賜予自己的禮物。而鍾婉也對真誠而憨厚的崔京毅很有好感,兩人隨著接觸的增多,陷入了熱戀之中。


    崔京毅把鍾婉帶迴家,把她介紹給母親。兒子有了女朋友,按理做母親的本應高興才是。可是,看到兒子和鍾婉那親熱的樣子,許貞的心裏就覺得不舒服。別人都那麽幸福,可唯有自己形單影隻的,她覺得上蒼真是太不公平了。許貞從內心裏對兒子找女朋友有一種抵觸,便一個勁地盤問鍾婉。當得知鍾婉過去曾交過兩個男朋友時,她對兒子說:“你不能娶她,這種女人肯定是水性楊花。”


    盡管母親反對,但崔京毅並不想放棄鍾婉,因為他很愛她。於是,他一次次地做母親的工作,哀求母親。他和鍾婉收入都不高,買不起房子。如果結婚的話,要住在許貞那裏,所以,崔京毅必須要做通母親的工作。經過一年多的軟磨硬泡,許貞終於鬆了口。


    2001年4月,崔京毅和鍾婉領取了結婚證。雖然準許兒子結婚住在家裏,但許貞心裏卻一直不舒服。


    婚禮那天,她對鍾婉的家人及朋友冷若冰霜,百般挑剔。迴到兩居室,看著兒子和兒媳進了洞房,許貞坐在另一間房裏越想越覺得憋氣。此時的她根本就看不得別人幸福,哪怕那是自己的兒子。想象著洞房裏一對新人幸福甜蜜的場景,聯想起自己的遭遇,許貞不禁恨得直咬牙:憑什麽別人這麽幸福,而自己卻要生活在痛苦之中?他們在自己眼皮底下這麽恩愛,不是成心氣自己嗎?


    此時的許貞心裏充滿了仇恨,這仇恨從兩個前夫那裏轉移到兒子兒媳身上。仇恨吞噬著她的心靈,於是,她決定給他們的新婚之夜添添堵。許貞來到兒子的門前,貼著門聽裏麵的動靜。正和丈夫親熱的鍾婉隱約聽到了外麵的聲音,便忐忑不安地對丈夫說:“是不是你媽媽在外麵聽?”


    崔京毅摟住鍾婉:“別管她。”


    兩人摟在一起剛要說悄悄話,許貞就在外麵敲門:“京毅,你出來,媽有事問你。”


    這聲音在新婚之夜顯得格外刺耳,但崔京毅不願惹母親不高興,隻好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門還沒關上,許貞就急急地問:“怎麽樣?”


    崔京毅問:“什麽怎麽樣?”


    許貞用眼睛瞟了瞟門裏說:“兒子,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這個,你傻乎乎的,被別人騙了都不知道。你一表人才,總不能要個二手貨吧,,你一定要去檢查一下。”


    屋裏的鍾婉聽了許貞的話,頓感屈辱。


    崔京毅迴屋後,心裏覺得委屈的鍾婉撲到他懷裏痛哭起來。崔京毅摟著她,勸她說:“我媽一生挺不幸的,這輩子也不容易,你別和她計較。”但鍾婉心裏還是覺得很不舒服。


    一個本該甜蜜幸福的新婚之夜,就這樣被破壞了,鍾婉的心裏對婆婆的不滿和怨恨也不知不覺地埋下了種子。


    看到兒子和兒媳還是那樣恩愛,許貞心頭總是覺得像堵著塊石頭。別人家的幸福眼不見為淨,可他們整天在自己眼皮底下晃來晃去的,她實在感到受不了。於是,她決定把鍾婉排擠走,拆散他們。


    從結婚起,許貞就把兩個房間都上了鎖,可是卻不把房間鑰匙給鍾婉,隻給她大門鑰匙。她對鍾婉說:“你迴來的任務就是做飯,能進廚房就行了。”


    鍾婉心想:“她把我當保姆了。”但她不願和婆婆鬧僵,隻好默不作聲,每天等丈夫迴來後才能進房間休息。


    鍾婉曾想,將心比心,如果自己對婆婆好,時間長了,婆婆總會改變對自己的態度的。於是,她下班時不是給婆婆買點水果,就是買婆婆愛吃的花生。可是,她買水果婆婆說是爛的,買花生婆婆說是生的,總是挑她的毛病。可如果她空著手迴家,婆婆又數落她隻知道吃別人的。


    更讓鍾婉無法忍受的是,婆婆總是趴在他們夫妻的門口偷聽。


    有一次,鍾婉開門出來,正好撞上婆婆在門口,就問婆婆在幹嘛。婆婆反而理直氣壯地反問:“你有什麽虧心事不能讓我聽?”後來,婆婆幹脆不讓他們鎖門。好幾次,鍾婉正和丈夫親熱,婆婆就闖進門來,把鍾婉嚇了一跳。


    由於總是要對許貞提心吊膽,鍾婉和丈夫根本無法過正常的夫妻生活。每當他們想親熱時,總是怕許貞闖進來看見,所以,他們的夫妻生活經常是有名無實,或者在婆婆睡著後的淩晨,才膽戰心驚地草草了事。


    因為長期處於緊張的精神狀態中,結婚幾年了,鍾婉始終沒有懷孕。這又成了許貞的話柄,總是對她冷嘲熱諷。


    2002年8月,鍾婉患了婦科炎症,便去醫院開了些藥,每天洗下身。許貞發現後,刻薄地對她說:“你是不是有什麽髒病啊?好女孩誰用這種東西洗?怪不得你現在連個屁都放不出來,肯定是過去幹了壞事,現在遭報應了。可憐我的兒子啊。”


    對婆婆敢怒不敢言的鍾婉,隻得在丈夫的懷裏尋求片刻的安慰。


    時間長了,鍾婉越來越受不了婆婆了。她對丈夫說:“咱們幹脆搬走吧。”


    崔京毅為難地說:“現在房子那麽貴,咱們哪買得起啊。我媽是有毛病,我也看不慣,但咱們還是忍忍吧。等將來咱們有了錢,就搬出去單過。”


    崔京毅也試圖和母親好好談談,讓她不要對鍾婉這般刁難。


    崔京毅和鍾婉商量,既然還要和母親一起生活,與其整天這樣冷漠、傷害,不如想辦法緩和與母親的關係。鍾婉很同意丈夫的觀點,便努力去討好婆婆。


    2004年12月,鍾婉意外地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和丈夫高興極了,立即去醫院做了檢查。當確定她真的懷孕時,崔京毅不顧旁人的目光,緊緊地抱住了鍾婉:“太好了,我要做爸爸了。”為了這來之不易的孩子,鍾婉關掉了自己的店麵,安心在家調養身體。她和丈夫每天都在期盼著,這個小天使能早點來到人間,讓他們享受到為人父母的快樂。


    2005年3月的一天,鍾婉在小區散步,和一位鄰居聊了起來。鄰居問她:“你父親經常來,怎麽不見你們一家一起吃飯,倒是和你婆婆聊得挺好啊?”


    鍾婉奇怪地問:“我父親?他沒來啊?”


    鄰居說:“那就奇怪了,我們大家明明經常看到一個男人到你家裏來,你婆婆親口說是你父親啊。”


    鍾婉想起來,有時她迴家,看到家裏煙灰缸裏有不少煙頭,而丈夫並不在家。看來,婆婆結交了男友,並把男友帶迴了家。她可能怕別人說閑話,就謊稱那個男人是自己的父親。


    鍾婉覺得婆婆太不可理喻了,竟然把髒水往自己父親頭上潑。


    鍾婉憤怒極了,跑迴家質問許貞:“您帶男人迴家也就罷了,我們從來都是不聞不問,可您怎麽能汙蔑我的父親?”


    沒想到許貞卻說:“你還有臉說我?我兒子不在家,你也不迴來,說不定是去哪兒鬼混呢,也不知道肚子裏的孽種是誰的!”


    鍾婉氣憤地迴敬道:“您太不講理了。”


    許貞猛地打了鍾婉一個耳光:“好啊,你學會頂嘴了。”


    因為崔京毅不在家,鍾婉不敢和婆婆繼續鬧,隻好迴到屋裏偷偷哭。這時,許貞卻沒事人似的把收音機音量開得很大,聽起了戲曲。


    鍾婉心中那顆仇恨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她覺得,婆婆是因為自己太軟弱了,才這樣欺負自己。隻有讓婆婆見識了自己的厲害,她才會有所收斂。


    懷孕後,鍾婉的身體反應很厲害。肚子越來越大,身子也愈發地不方便了。但是,許貞卻仍然像過去一樣地使喚她。


    2005年6月的一天,許貞又在催鍾婉趕緊做飯。那天,鍾婉身體不太舒服,就說:“我能不能休息一會兒再做?”


    許貞卻說:“你想餓死我啊?不做也行,你現在就滾出去。”


    鍾婉隻好強撐著進了廚房。做到一半時,她頭一暈,正好腳下又一滑,一下子摔倒在地。她感到肚子一陣劇痛,下身流出的血把褲子都染紅了。送到醫院後,經搶救沒有生命危險,但孩子卻永遠地失去了。


    孩子沒了,鍾婉整個人都陷入了絕望中,她終日以淚洗麵。她的眼前時常出現幻影,仿佛看到孩子那可愛的笑臉,她覺得自己的精神都要崩潰了。雖然這次摔倒是個意外,但她卻認定,這一切都是因為婆婆造的孽。如果不是她逼著自己做飯,自己就不會失去孩子。


    那一刻,她心中對婆婆的仇恨在不斷地蔓延著。


    2005年7月26日,崔京毅在單位加班。鍾婉做完飯後端上桌,許貞卻開始責怪她炒的菜鹹了,並大罵她說:“你想鹹死我啊,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說完,讓鍾婉重新給她炒個菜。


    晚上迴到自己房間,鍾婉呆呆地坐在床上,嫁到崔家後發生的一切像放電影一樣地在眼前一幕幕閃現。她想起了自己幾年來受到的種種屈辱,想起了那還未出生就天折的孩子……幾年來的仇恨像火山爆發一般,她覺得自己再也不能這樣軟弱下去了,必須要教訓教訓婆婆。


    夜裏1點,鍾婉找了根棍子,敲開了婆婆的房門。許貞出來後,鍾婉舉起棍子就向她的頭上、身上打去。鍾婉本想看到一向趾高氣揚的婆婆向自己討饒,向自己認錯,那樣她就會放過她。誰知,許貞不僅不求饒,還大罵她。鍾婉頓時失去了理智,向許貞一下一下地打了下去,直到許貞倒在血泊中。


    看到婆婆斷了氣,鍾婉才一下子清醒過來,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之中。鍾婉將許貞的屍體拖進屋內,將陽台的窗戶打開,放了幾瓶藥在許貞的房間,試圖造成自殺的假象,並關上了門。隨後,她又將自己沾著鮮血的衣物都洗淨,洗了個澡。然後,她騎上自行車,將裝有血跡衣服的塑料袋扔到一個公共廁所裏。


    7月27日晚上,鍾婉做好飯後,裝作沒事人似的叫剛迴家的丈夫去喊婆婆吃飯。崔京毅進了母親的房間,才發現母親已經死了。他根本沒想到會是鍾婉殺的人,立即報了案。


    2005年7月28日,犯罪嫌疑人鍾婉被洛龍區公安分局刑事拘留。


    2006年3月8日,洛陽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判處鍾婉無期徒刑。


    此案帶給人們深深的思考。許貞將自己婚姻的不幸完全怪罪在男人身上,並將這種仇恨轉嫁到兒子兒媳頭上,並做出種種極端的事情,實際上,她的心理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如果兒子、兒媳能夠及時發現這點,勸她去做心理治療,也許悲劇就不會發生。而鍾婉在無法與婆婆相處的情況下,如果及早獨立出去,也會緩解這種矛盾。家庭矛盾其實並不是小事,處理不好往往會引發刑事案件,但願人們能以此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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