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前林乃是祖墳所在地。


    換作任何人都不會輕易讓人褻瀆老祖宗的安寧。


    賤人富早早命人設置好重重路障。


    賤人富祖墳就在小前林,這些人鋤頭犁耙一起上,必然有備而來,絕對是有人拿錢收買了,奈何人實在太多了,幾乎全鎮之力。


    賤人富平常得罪人又很多。


    那些人還不趁機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尤其是死對頭韓雨長也加入了行列。


    人群湧動,黑壓壓一片全是人,一個白白淨淨,五官較好的男人癱臥在椅子上,他不當迴事的掃一眼人群,一個個全是日裏見到自己立馬夾著尾巴逃跑的人。


    “衝啊,搶青啦!”


    “有龍氣的寶物啊!”


    即使人多,又何懼之有。


    距離越來越近了,家丁打手緊張的要死,捏實鬥械的手心冷汗直冒。


    “淡定……”賤人富然則不以為然,他慢慢站立起來。


    “誰敢……”結果,他立馬給人推到在地上,人多就是力量,賤人富手下家丁加起來也不過數十人,哪裏頂得住浩浩蕩蕩的尋寶大軍,幾重關卡如同擺設不堪一擊。


    “咋們人多怕他幹嘛!”


    “平時賤人富欺負人多了,今天咋們把他祖墳給刨個精光!”


    “對!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囂張……”


    一部分人是崔從新提前打點好的,幾乎全是與賤人富有過節的人,隨便說幾句就能煽動他們的仇恨之心。


    人多勢眾,膽子壯膽子。


    以致怎麽攔都攔不住,急得賤人富直罵人,“你們這些王八蛋!誰若敢動一下,我饒不了你!”


    “管他呢,找青要緊,魚躍龍門留下來的可是寶啊!”


    祖墳給刨了,還給千人踩踏。


    他很艱辛的從密集人群中爬了出來,從椅子起來那一刻又多英姿颯然,下場就有多難堪,苦澀的滋味,各種心情百感交集,情何以堪,他蒼涼的高聲苦笑,“報應啊!”


    平日裏欺負人多了,如今旁邊一個幫忙的都沒有,眼睜睜看著那麽多人在小前林動土,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賤人富苦不堪言。


    曾幾何時有過這樣的狼狽。


    賤人富雙目空洞無神,眼眶子泛紅,隱約帶著哭腔。


    這一幕的難堪,畫麵映入眼簾非常舒適,崔從新默默一個人在遠處嘀咕,“沒死?對……你不應該死!”


    他移動腳步,一邊喃喃自語,“做人要厚道,這句話是對的!如果做不到,那就去學,學會了才懂得適當的時候放一邊,報仇,從來不講厚道!”碎碎念完了,他邪惡一笑,站在了賤人富麵前,崔從新默默遞了一顆糖給他,“給……吃顆糖壓壓驚,不就是給刨了祖墳,多大點事,你至於嗎?”


    賤人富抬頭一看,傻愣愣的看著,啥也不說,也沒心思恨誰了。


    賤人富癱坐在地上,崔從新站著,這畫麵就好像大人哄小孩一樣,不過是反了過來。


    “不要就算了!祝你好運!”


    轉身離開那一刻,崔從新半張臉沒入陰暗之中,陰晴不定。


    “這事還沒完呢!”


    所有人都去小前林挖賤人富祖墳找寶貝了,其實就是挖人祖墳,搶不搶青是其次,扳倒賤人富才是主要問題。


    崔從新以身作則,崖子薑便舍命與他沆瀣一氣。


    挖祖墳這事不在約定裏邊,發生這種變數,崖子薑依照原計劃進行。


    原先計劃裏在搶青進行到一半,趁大家玩的正興之時,小鎮必然防範鬆懈,崖子薑就借此機會去抄賤人富老底,崖子薑負責鬼鬼祟祟的把賤人富侍妾的褻衣藏在韓雨長床底下,他身手不凡,不動聲色完成這些,小菜一碟。


    他臨走前還順手摸走韓雨長媳婦的肚兜。


    搞搞小動作,等下一個時機再來擺一出好戲,要麽不做,要做就幹大的。


    好好得祖墳給人挖了,還無法討理,賤人富夠嗆了,也應得有的教訓。


    挖祖墳這事是崔從新臨時變卦決定的,從未與崖子薑有過商量,所以崖子薑仍然蒙在鼓裏。


    群眾挖祖墳這事,最後還是由官衙出麵才有了收場,再鬧下去賤人富想死的心都有了。話說迴來,罪不責眾,老百姓不但一點事情都沒有,賤人富還賠上不少真金白銀來疏通這群刁民。


    ——


    清清汩汩響流,涼風習習,一陣颯爽。


    河邊小橋,一位老者衣袖裏陣陣騷動,他晃一晃衣袖,寬闊的袖口鑽出來一條青色小蛇,龍角龍頭,長須浮遊飄然,四腳三爪,似蛟又似龍,有龍的形態卻沒有龍的威嚴,這樣的小蛟龍很可愛。


    它就是之前湖中心搶青之時魚躍龍門騰雲駕霧遠去的小蛟龍。


    小蛟龍慵懶的依偎在老者手臂上。


    一隻白皙的手摸了一摸小小個龍頭,她笑嘻嘻的說,“躍了九次龍門才勉強像一條龍,就你這體型,難不成前麵八次轉化都是一條蟲?”


    唿……


    小蛇吐出一小口很有懸念的水龍波,表示這樣的評價不滿意。


    水龍波猶如吐了一口口水,有氣無力,少女滿臉嫌棄,“別亂吼亂叫,你有口臭!”


    嗚嗷!


    小水蛟不滿,嫉惡如仇一般盯著少女。


    少女陰著臉,殺意彌漫,半開玩笑說,“我長這麽大沒吃過龍肉,我聽說天底下的龍肉很珍貴,別說有價無市,幾乎沒有龍肉賣,就你這樣缺斤少兩的玩意,剝光了也沒幾斤肉,應該會貴上加貴!”


    小蛟龍冷汗直冒一下子蜷縮迴老者的衣袖口裏。


    少女俏皮一笑,笑靨如花。


    老者問,“你沒殺那人?”


    她認真說,“出手試探了一下,結果他活了下來,要麽是天暫時不絕他,要麽他命大。咋們走吧!以後機會多得是,要殺他,現在還不是時候。一株小草,等他開花無妨,再等他結果也無大礙,有挑戰才有意思,不是嗎?”


    少女從容自若,老人不刻意去過問,“罷了,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插手幹擾!走吧……”


    老者與妙齡少女同行離開。


    匿影藏形,無影亦無蹤。


    這個時候,一棵樹後悄悄走出一個人影,望著一老一小離去,歎氣,“如今天下四分,天下走勢亦是如此,眾生相亦無盡相。這麽大的人了還玩這種小把戲,你們這些給世人早已遺忘的人,即便卷土重來也終究玩不過天!”


    一會他傻傻的笑了,“對哦,這樣才有好戲才精彩!”


    喜慶的日子裏,這一方天地卻飄漫著陰謀的氣息,而且還無人發現,唯獨這個白發老人發現了這一切。


    “爹爹,你在做啥子嘛?不待在家裏坐井觀天?不是我拆穿你,鬼鬼祟祟的來這裏準沒好事!”


    樣貌相當蒼老的老大爺先是一愣,一會便若無其事的淡定從容,“我在家好好看著,結果一個不留神,老天爺就跑出來了,栓都栓不住,我這不是追著追著就到這裏了嗎!哪裏有問題?”


    老油條一個了,對付這些雞毛消失,嬉皮笑臉與嚴臉之間隨意轉換自然得心應手。


    小家夥哪能猜到老家夥的老奸巨猾。


    小女孩嘟著嘴,要不是自己親爹她早就開罵了,“我看你是坐井觀天看天把自己給看傻了,也好,出來走走才不至於老年癡呆!”


    好像不對勁,她小聲嘀咕,“呃……他本來就有癡呆,自己爹爹還能怎麽辦?”


    那點小心思自然瞞不過當爹的人。


    一言點醒夢中人,化解尷尬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傻。


    老人傻裏傻氣的笑了笑,“咋們迴家吧!接著坐井觀天!爹爹把天找迴來了,這一次一定不讓它再跑了!”


    滿口子胡說八道,小女孩狠狠的瞥了一眼,“還敢迴家,看娘親一會怎麽收拾你個老家夥!”


    老人裝作沒看見起步離開,小女孩仿佛自己才是家長一般在身後督促著。


    這一老一少非常古怪。


    老人膝下就這麽一個女兒,裏麵的貓膩讓人百思不得其解,老的白發蒼蒼老態龍鍾幾乎是半隻腳踏入棺材裏的人了,小的卻隻有細皮嫩肉的九歲,可以說是老來得女。


    也許老人在沒來小鎮之前就有妻室兒女,不過這些都沒聽老人提起。


    老人看起來很老,但是身體很硬朗,走路能健步如飛,一點病態都沒有。


    詩悅瑤,天生美人胚子一個。她爹是一位教書先生,十五年前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孤身一人來到這裏,不知為何取了一個二十五歲的小寡婦,然後生下了詩悅瑤。她爹也是小鎮上麵出了名的怪人,教書教得不錯,有個怪毛病就是整天有事沒事喜歡看著老天爺發呆,也就人們常說的坐井觀天。白發老人的小媳婦如今也才三十多,小女兒九歲,這一家子就年紀而言完全就是三代人,可是就這麽一家別人不看好的家,日子過得相當融融恰恰。


    很多人問過老先生坐井觀天的問題。


    他隻迴答十來個字,盛極必衰之象,鬥轉星移天下變。


    天色一直都在變,風雨雷電交加,唯獨沒有他說的天下變象。


    詩悅瑤的怪脾氣多半是繼承了怪老人。


    “爹爹,給你一個謎語猜一猜”


    白發老頭點點頭。


    “屬於長的東西很多,這個久是什麽意思?那麽……什麽東西又長又久!”


    老人隨口胡謅,“天各一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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