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碗肉推到薛月麵前,“你太瘦了,要多吃點肉才能長肉。”


    邊說著話,邊用筷子把那厚厚的肉片堆在她的碗裏,而他自己則夾了幾根青菜,就著煮了稀爛的米飯大口吃起來。


    浦安修正吃著,不然碗裏多了塊肉,他愕然的抬頭,卻看到真收迴筷子的薛月。


    薛月見他看過來,輕聲道:“你也瘦。”


    浦安修隻覺得心裏有點堵還有點酸澀,隨即咧嘴笑道:“嗯,那我們一起吃。”


    浦安修夾起那塊白花花沒什麽滋味的白肉,卻覺得他比自己以往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隻因為這是第一次,冷漠的薛月對他表現出了關心之意。


    ……


    另一邊的北蒙王庭,北蒙王八歲的兒子可伊,手拿小皮鞭子對著一排十多個和他差不多高的小子道:“你們現在都是我的奴隸,以後要稱唿我為主人,主人讓你們打狗,你們不能打雞,主人讓你們上山,你們不能下水,聽到了沒?”


    “聽到了。”


    一陣參差不齊又虛弱無力的聲音響起。


    可伊“啪”的一鞭子甩過來,離他最近的小男孩兒,胳膊上頓時出現一道血印。


    可伊怒道:“跟我說話之前要帶上主人兩個字,否則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可伊指了指那個被抽的男孩兒大聲斥道,稚嫩的臉上滿是扭曲的猙獰。


    薛明捂著胳膊垂下腦袋,眼中是掩不住的陰霾,身子微微顫抖,恨不得將對麵的人大卸八塊,卻還得咬緊牙關死死忍著。


    在北蒙幾個月,那早已經不是那個遇事就慌亂跳腳的薛明了,在北蒙經曆的一切,教會了他什麽叫隱忍蟄伏。


    他跟一群人被當成牲畜一樣送到這裏,北蒙王庭裏的人自認為是貴族,他們這些厲國人的血統太過低賤,低賤到連端上他們餐桌的資格都沒有。


    於是他們隻能被安排種種粗活累活,卻又缺衣少食,許多人熬不住就這麽丟了性命。


    他因為從小就被逼著練武,十多歲的年紀反倒比一群大人還要能堅持。


    九死一生捱過了最寒冷的幾個月,到了這個北蒙王子手下。


    北蒙王子可伊,年紀不大,脾氣卻異常暴躁。


    動不動就出手傷人,死在他手上的奴隸不知凡幾,十天半月就要換上一批。


    這在整個北蒙都是司空見慣之事。


    薛明年紀不大,可生命卻很頑強,在這樣的情況下,薛明被挑到了可伊麵前。


    可伊將手背在身後,腦袋微揚神情倨傲的在十幾人麵前走來走去。


    突然抬腳踹向中間的一個人,那人也不過十來歲的年紀,又是吃不飽穿不暖的,本身就是虛弱無力,他這麽一踹頓時軟倒在地。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怎麽突然來了這麽一下,就連他身邊伺候的幾個人也覺得這孩子挺乖的,也沒有哪裏出錯!怎麽就讓他生氣了。


    隻聽可伊傲慢的聲音響起,“太醜了,拖下去。”


    那人趴在地上,不知是羞憤還是害怕,身體微微顫抖不敢抬頭。


    兩個北蒙侍從從善如流的走過去把那孩子拖了出去。


    餘下的人更加謹小慎微,連頭都不敢抬,誰知道那個被拖下去的人下場是什麽。


    雖然留下也不見得有命在,可至少多活一日是一日。


    可伊又圍著剩下的人轉了兩圈,才開口道:“半個月之後有一場圍獵,而你們就是獵場裏的獵物,本王子跟人打了個賭,誰射殺對方的獵物最多便勝利,所以你們現在最首要的任務便是,在內場圍獵中活下來,否則有你們好看。”


    說到最後可伊看著他們眼露威脅,他卻沒有想過,獵場裏輸了,這些人也就死了,即便有再慘烈的後果,他們也不必承受了。


    又是一陣參差不齊的“是。”


    “是,主人。”


    在一陣是中,突然出現個清明的主人兩個字,可伊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薛明溫順恭敬的對他彎著腰,表示了絕對的臣服之意。


    可伊瞬間眉開眼笑,“你小子還不錯。”


    薛明再次迴道:“多謝主人誇獎。”


    可伊得意的嗬嗬大笑,卻沒有注意到薛明微垂的腦袋下,那一雙眸子裏是不符合他這個年紀所有的冷寒,又帶著無盡的恨意。


    他的父親母親都死在北蒙人手裏,這樣的血海深仇,他一刻都不能忘。


    還有那個怪物姐姐,沒有了母親的引導,估計隻會傻傻的站在那裏等死。


    在北蒙的半年,他想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然後才知道,以前他上躥下跳哭鬧著不公平的日子,是有多麽的幸福,隻是再也迴不去了。


    他很是後悔那時自己的不懂事任性,明知道外麵危險萬分,卻還撒潑耍賴讓她一個女孩去救母親,致使她一去不複迴。


    想到這裏,薛明目光陰鷙。


    既然這人在北蒙的地位如此崇高,那是不是可以利用它做一點事情?


    對他來說殺了可伊有的是機會,卻不足以抵那些被北蒙殺死的厲國無辜百姓。


    他隻能盡自己所能的要更多北蒙人的生命。


    薛明被送到這裏,所知道的隻有父親母親都死於北蒙之手,還不知道薛勁是蒙冤而死,否則,以他已經扭曲的性子,怕是會連厲國都一起恨上。


    在可伊的笑聲中,薛明小聲道:“主人,我們都是被抓來的奴隸,早就被餓的四肢無力,半個月之後的圍獵,怕是不能為主子分憂了。”


    可伊一聽這話,剛剛還眉開眼笑,頓時滿麵怒容,狠狠地一鞭子抽過來。


    “啪”


    “你這個下賤東西,剛得了本王子一句誇讚,轉臉就找死,信不信不用半個月,本王子現在就要了你的狗命。”


    薛明不閃不躲,深深受了這一下,這一下可伊是下了死勁的,那傷口深可見骨,血流如注,就連邊上看著的十幾個人都不自覺地繃緊了皮肉。


    薛明還是那樣的溫順恭敬。


    “主子,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不怕死,隻是怕不能為主子分憂而死,愧對主子的看重。”


    可伊的麵色不見好轉,陰沉沉的盯著薛明。


    這會兒邊上的一個侍從適時道:“王子,這狗東西的意思是想要在接下來的半個月吃好喝好,然後才有力氣為王子效力。”


    可伊看向薛明,似是在分辯他所說的真假。


    薛明趕緊道:“是的主人,奴才正是這個意思,隻有吃飽了才有力氣為主子分憂,讓主子贏得比賽。”


    可伊瞬間陰轉晴,複又帶上了笑意。


    “原來是這個意思,你早說不就得了,不就是點吃食,本王子還以為多大的事,準了,隻要能為本王子贏得比賽,別說是一點吃食,加官進爵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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