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見陳奕信壓根不聽勸,氣的猛跺腳,拽過一個小兵道:“快去通知三殿下,將軍帶人追庫拓去了。”


    小兵本想隨陳奕信一起去追庫拓,半路卻得了這麽個差事,顯然有些猶豫。


    副將怒吼一聲,“快去。”


    小兵嚇的趕緊打馬去了。


    副將卻打馬向陳奕信追去,“將軍,真的不能追,三殿下再三交代,您怎麽轉臉就忘。”


    陳奕信的馬還在疾馳,聞言吼道:“你若貪生怕死,就滾迴去。北蒙兵連受傷的戰馬軍旗都丟了一路,顯然是群途末路了,這樣大好良機,老子不抓住庫拓,就是狗娘養的。”


    說著,狠狠的一抽馬鞭,馬兒吃痛,瞬間加快速度。


    風中隻聽陳奕信大吼道:“兒郎們,跟本將軍抓庫拓去,升官發財近在眼前了……”


    身後士兵也都緊隨而上,異口同聲道:“抓庫拓……”


    副將雖然心有不安,這也隻能隨眾人而去。


    ……


    趙延迅聽說陳奕信不聽他言,覺得庫拓已經是群途末路,一意孤行的帶人追了出去。


    惱的他狠狠的拍了桌子,臨行前他再三交代,庫拓此番攻城謹防有詐,戰場之上,能抓住便抓,抓不住切記窮寇莫追。


    陳奕信到底沒有聽他的話。


    趙延迅立刻差人去找曹鎮,曹鎮在奪城之時,右臂被砍了一刀,趙延迅便命他好好在府中修養,如今看來是修養不成了。


    庫拓帶著剩餘的士兵一路狼狽狂奔,終於到了安山附近。


    四周靜悄悄的,好像有些不對勁,陳奕信有些猶豫,卻見前麵庫拓一個不慎栽下馬來,顯然慌亂之極。


    陳奕信看見哈哈大笑,心中再無疑慮,“庫拓雜碎,識趣的就乖乖受死,省得臨死之前還要受一番折磨。”


    庫拓充耳不聞,連馬都不要了,一瘸一拐的徒步向前跑去。


    陳奕信再次下令,“追。”


    副將憂心忡忡道:“將軍,前方就是安山穀,易守難攻,謹防有詐,我們還是先請示了殿下再來吧!”


    “滾。”


    此時的陳奕信是恨不得給這副將一腳,戰場之上他就沒見過如此膽小之人,都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到把三殿下的話奉為聖旨,不帶錯了一點兒的。


    吼過副將,陳奕信聲嘶力竭的大吼道:“兒郎們,庫拓就在眼前了,跟我衝。”


    疲乏的厲國軍聽到陳奕信這番話,瞬間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跟著大吼一聲,“衝,抓庫拓……”


    他們氣勢高昂卻沒發現,前麵北蒙士兵越來越少,直到進了山穀才看到,剛剛還丟盔卸甲的北蒙兵,卻機靈的如猴子,一個個開始往山上竄去。


    不到一刻鍾,山穀裏就隻剩幾匹受傷的瘦馬。


    陳奕信臉色大變,頓知上當了,扯著嗓子嘶吼道:“撤,快撤。”


    隻是,已經遲了,叢林間箭如雨下,最後的士兵發出一陣陣的哀嚎,然後是轟然跌落馬下的聲音。


    陳奕信終於知道,為什麽北蒙兵一開始沒有用弓箭,原來都在這裏等著他呢!


    他揮舞著大刀,一邊竭盡全力的揮擋弓箭,一邊大吼,“撤,撤。”


    山頭上卻傳來一聲得意的大笑,就跟他剛剛的笑聲一模一樣:“厲國小羊,都到這會兒了還想跑?”


    陳奕信赤紅著雙目,目眥欲裂的看向山頭,卻是剛剛還倉皇逃竄的庫拓,這會兒悠然自得的看著他,哪還有一點慌亂。


    陳奕信隻恨不得將其大卸八塊、挫骨揚灰。


    大吼一聲,“庫拓……”


    然後豎著大刀就要殺上去,卻被支利箭射中肩甲骨,險些丟了兵器。


    副將衝到他身邊,“將軍你快走,我來擋一陣。”


    說完這句話,副將便被一箭射中胸腹,向馬下栽去。


    陳奕信施救不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剛剛他還唾棄膽小怕死的人,為了救他被射成了刺蝟。


    又有小兵衝到他的麵前:“將軍快……”走。


    不等說完話又被射中,栽下馬。


    然後下一個衝到他麵前,卻一個又一個的被射死倒在他的麵前。


    陳奕信隻恨不得那一箭箭是射在自己的身上,想讓他們走開快跑,不用管他,可喉嚨卻像是被什麽堵住,發不出聲音。


    陳奕信渾身顫抖,是恨、是悔、是自責……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隻讓他心中悲涼。


    庫拓得意的再次哈哈大笑,厲國軍本就人困馬乏,支撐他們的唯一目標,便是手刃庫拓,如今庫拓好好的站在那裏,他們卻被殺了個支零破碎。


    就在陳奕信以為今日要命散安山穀之際,突然從他身後射過一陣箭雨迴敬庫拓,陳奕信終於得以喘息。


    迴頭看去,卻見是趙延迅帶著人,親自來救他了。


    此時的陳奕信卻不敢與趙延迅對視,這麽多兄弟的性命,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庫拓見厲國軍隊有人支援,果斷下了撤退的命令。


    他們的人已經死傷幾千,再禁不住一陣慘烈的廝殺,地善說過,現在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保全人手之餘,再消耗厲國人。


    康平城內,陳奕信頂著斷箭坐在椅子上,麵上一片悔色,軍醫拎著藥箱急匆匆過來,先替他脫去護甲,才開始準備取箭的工具。


    趙延迅冷聲道:“出城之時,本殿下再三告誡,窮寇莫追,將軍卻半點不放在心上,且如此明顯的陷阱,本殿下是真的不明白了,這麽多年的行軍打仗,將軍是怎麽贏的。”


    這話說不出的諷刺,陳奕信雖然性格暴躁,卻也不敢反駁半句。


    本來可以是一場大快人心的勝仗,卻被他搞得慘敗,尤其是想到死去的那麽多兄弟,他就覺得抬不起頭來。


    浦安修毫無形象的癱坐在椅子上,語聲悠悠道:“陳將軍肯定是以為庫拓丟盔卸甲,倉皇逃竄,是抓他的大好良機,如此立功機會,傻子都知道該如何抉擇。”


    陳奕信狠狠的咬著牙,額角青筋直跳,當時的他確實抱有此等想法!卻沒想到庫拓竟然如此狡詐,還知道誘敵深入。


    被個野蠻的北蒙人設計,簡直是奇恥大辱。


    “該死的庫拓,不親手抓住他,我陳奕信誓不為人。”


    這一番話,陳奕信說的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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