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雲嬤嬤所說,最初的時候,月貴妃不過是大雲氏身邊的一個婢子,因著這份便宜,得以每日裏見著對大雲氏極盡殷勤的當時的九皇子,並心生歡喜。


    從前的時候,大雲氏對月貴妃這麽個聰明伶俐會討她歡心的婢子還是極為喜歡的,甚至因此擢升她為一等丫鬟,但當月貴妃對今上的這份心思被大雲氏知道的時候,大雲氏對這個丫鬟的看法就不一樣了。


    鎮國公府長女身邊的婢子,可以聰明伶俐,可以略有心機,可唯獨不能有野心,尤其當這份野心流於表麵,區區一介婢子竟敢使一些下作法子欲爬上皇子的床的時候,大雲氏便自己做主將這個婢子給趕了出去。


    大雲氏或許年少,心思純善,僅僅是將月貴妃給趕出去也就罷了,可大長公主卻不會這般好相與,大長公主將月貴妃給發賣到了妓館裏頭,但這之後,月貴妃不曉得得了哪個達官貴人的青眼,故而將她給贖了出去,並送到了皇宮裏頭,送到了景帝的身邊。


    景帝不過寵幸了她一夜罷了,她便有了身孕,但景帝也並未因此對她變現出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甚至都沒給她加封。


    直至三皇子出生,景帝方才封了她為婕妤。


    在生下懷柔公主之後,方才被封了貴妃。


    這是眾所周知的。


    蘇如錦縱使不知道月貴妃從前的那些事情,但也知她能從一介小小的宮女成為一介貴妃,哪裏僅僅是與大雲氏容貌頗為相似便能成了的。


    畢竟景帝這些年也寵幸過不少與大雲氏有幾分相似的人,也沒見這些人榮登貴妃寶座?


    如今既知道了這些內情,蘇如錦便不由得猜想,“莫不是那個送月貴妃進宮的人有些來頭?”


    “大姑娘聰慧。”雲嬤嬤甚是欣慰的說,“當年私下裏送月貴妃進宮的人,不過是個小小的閹人,因在今上還未登基前曾是伺候在今上身邊的一介小小的書童,故而得了今上的信任,並在之後令他組建了一支專屬於皇帝的暗衛——也就是如今令上至官員,下至平民百姓,都甚為聞風喪膽的金羽衛。”


    “他就是如今的平西侯。”


    “平西侯能得封侯爵,除卻自身為今上處置了許多的眼中釘外,也有月貴妃耳邊風的作用。”


    “可以說,他們二人,互相成就。”


    “平西侯因此認了月貴妃做妹妹,自然如今的恭王繼妃也跟著姐姐月貴妃認了平西侯做兄長,改為‘鄒’姓。”


    經雲嬤嬤一番解釋,蘇如錦對月貴妃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但因她重生之故,故而知曉月貴妃母子的結局,可能不大好。


    隻是“可能”。


    因為景帝縱使十分寵幸月貴妃和三皇子,但也僅僅是寵幸罷了,景帝心中的儲君,自來便是那位太子殿下。


    縱然太子體弱多病,許多大大小小的宴席都未曾出過場,但也正是這位體弱的太子,在十年後景帝病危的時候,被景帝予以監國重任,將三皇子一黨給打壓的節節敗退。


    所以才會有了她瀕臨死亡之際,懷柔公主對她的質問——該是有多麽絕望,所以懷柔公主才會將希望放在她區區一介侯府棄女的身上?


    但最終的結果,蘇如錦也沒有親眼見過,所謂皇家之事,朝夕之變,誰又能說得準呢?


    蘇如錦眼下在思考一件事情,景帝在昨夜宴上的那句話,究竟僅僅是替她解圍,還是當真想讓她嫁給三皇子呢?


    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尤連月貴妃這樣陪伴在景帝身邊十幾年的人都不太能看懂,尤其是她蘇如錦呢?


    雲嬤嬤見她眉頭皺起不語,便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因此就試探性的說:“如若不然姑娘不妨向皇後遞個折子,我們趕明兒進宮試探試探今上的意思,倘若是當真,大姑娘不妨請辭,倘若今上不答應,我們再行計較。”


    主要是眼下也沒有旁的法子。


    “那恭王原妃,也就是我的姨母昔日裏與母親的關係如何?”蘇如錦又問道,是想著那溫斐然實在是太怪異了些。


    他對她若有似無的提點看似不過是無意為之,卻又恰到好處,蘇如錦可不會相信那僅僅是因為他們的母親是姐妹。


    “恭王妃麽......”說起這位已去世的小雲氏,雲嬤嬤的神色就有些詭異,“恭王妃與大夫人是同父異母的姊妹,隻是大夫人是嫡出,她不過是庶出罷了,容貌雖相似,但性格卻南轅北轍,大夫人自來便是自信的、張揚的、驕傲的,恭王妃卻是有些卑怯,平素裏也喜多愁善感,但諾大國公府邸不過就這麽兩個姑娘罷了,因此縱使恭王妃是庶出,但大長公主待這個庶女也是極好的,一應事物比同大夫人。”


    “隻是因著性情並不相同,故而雖大長公主千叮嚀、萬囑咐,要大夫人平素裏與與恭王妃待在一處,但二人並說不到一塊兒,大夫人反與如今國公府的大夫人魏氏相談甚歡,至白氏,卻是因為她過分逢迎,百般的討大夫人的歡心了。”


    所以大雲氏與小雲氏之間的關係其實一般般,溫斐然的借口就實在是胡謅的。


    但雲嬤嬤說大雲氏與小雲氏容貌相似,她容貌又悄似其母,溫斐然的格外關心,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但還有詭異之處。


    “那恭王妃又是怎麽沒的,其中又有沒有什麽內情?”小雲氏沒了的時候,大雲氏且還是京都中驕行一時的貴婦,雲嬤嬤既是大雲氏身邊的第一人,對當時京都中的一些各府裏的內情,應是有所了解的,尤其這小雲氏與大雲氏關係還匪淺。


    說到這個,雲嬤嬤就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眾人都知道,恭王妃是在生下郡王之後,才撒手人寰的,但......”她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將這些陰暗的事情告訴大姑娘,畢竟大姑娘原先的性情也是偏怯懦的,縱使這些日子有所轉變,但倘若知道這些事後,又迴不過神來,又當如何?


    蘇如錦將她的猶豫盡收眼底,不由道:“還望嬤嬤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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