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飛施展天魔步,好似一道輕煙。四五裏路,眨眼即到。城牆上火把輝耀,映照的一片通明。守兵比起白日,多了不少。於飛不由冷笑,果然有鬼。增加警戒,可不是防他麽?


    略略觀察一下,閃身向城角撲去。天色本暗,守兵站在亮處,根本看不出多遠。何況,於飛身如幻影,又借著陰影掩護。憑城上守軍的目力,想發現他的蹤跡,那是太難了。


    城牆略成梯形,並非直上直下。雙手摳住磚縫兒,微一用力,噌的向上縱起,接連兩三下,人已攀上城頭。


    兩側掃了一眼,腳下猛地一蹬,人如利箭,直躥而出。城牆寬約兩丈,於飛一個縱身,已經越過對麵城垛,直墜而下。將要著地,猛地團身一個翻滾,輕巧無聲的落地。


    隔著城垛不遠,就有軍兵守衛。好似有察覺,轉頭看過來,卻是啥也沒有。嘟囔了一句,當是一陣風刮過。


    城中很安靜,屋宇樓舍、鳥畜花木,都沉浸在黑暗之中。


    街道上,不見一個人影。


    平戎軍在哪?於飛不知道。不過,這也難不住他。縱身而起,躍上道旁屋頂,向著四下尋找。按照這時習慣,設置軍營,一般都在西或西北方位。因為兵主殺伐,五行屬金。


    過不多時,於飛找到一處軍營。大營內,隻有零星火把,搖曳著微微光亮。甚至營門前,連個警哨都沒有。看也不用看,這必然不是平戎軍。轉身就走,向旁邊軍營掠去。


    這一片軍營,可真是不小。軍帳連軍帳,營柵接營柵。連綿十數裏,一眼都望不見頭。粗略估摸一下,恐怕得有數萬人馬。不過,於飛也已經發現,不少營帳,都是空置。


    找了半天,卻找不到平戎軍。於飛心裏,越來越覺煩躁。他本來不想驚動人,以免打草驚蛇。但現在看來,不逮個人問問,怕是找到天亮,也不一定找能到平戎軍。


    縱身上了高處,四下裏踅摸。想尋個警哨,抓過來審問。


    卻這時,隻見西北方向,陡然亮起火把。一支接著一支,一片接著一片。片刻間,一處大營中,通明一片。遠遠看去,一隊隊軍兵跑步集結,號令聲聲,此起彼伏。


    如此大半夜,軍兵集結,要幹甚?


    於飛有些疑惑,腳下卻不停,直向軍營撲去。他倒要看看,這營軍兵集結,到底有何公幹。或許,能發現點什麽。


    剛剛接近軍營,卻見遠處,又亮出一片火把。


    這是要全軍集結?於飛陡然站住腳步。打量周圍,一眼瞧見,離著他四五十步,一座哨塔高高聳立。哨塔十幾丈高,真如鶴立雞群一般。於飛一拍腦袋,立時飛奔過去。


    登上哨塔,豈不一目了然?


    哨塔上,有兩人值守。此時迷迷糊糊,剛被下麵動靜驚醒。趴在護欄上,向下張望。於飛冷不丁,從下麵竄了上來。不等兩人發現,已經一人一巴掌,拍的暈了過去。


    哨塔視野遼闊,一大片軍營,全在眼前。


    此時,於飛看得清楚,下麵兩處軍營,火把通明,號令連聲。隊隊軍兵,頂盔掛甲,正在跑動集結。


    看這情形,是有戰事啊,於飛心道。


    冷不丁,於飛看出蹊蹺。兩處軍營中間,還隔著一座軍營。兩邊的軍營,燈火閃亮、人聲鼎沸。中間的軍營,卻是靜默無聲,黑沉沉的,連一點燈火都沒有。


    這就異常了,於飛伸手摸摸鼻子,心道,有問題。


    忽的,一陣風掠過軍營。旗幡隨風招展,獵獵作響。


    黑暗中的軍營,也有一麵旗子,被風吹得展開。不經意一眼,正瞧見旗上大字。於飛一下看得呆住,心頭突突狂跳。


    於飛有夜眼,黑夜中視物,與白日無異。若說有些差異,也是晴天陰天的差異。於飛看得真切,那麵飄揚的旗子,黑底白字,中間偌大的虎頭,正是平戎軍的軍旗。


    這麵軍旗,於飛親手製定,自是熟悉無比。


    “大帥有令:平戎一軍,實為逆賊。殘殺無辜百姓,害我同袍性命。今,必行雷霆手段,予以徹底剿滅。”


    軍營中,有將官厲聲高喝。聲音遠遠傳來,一霎時,於飛怒火萬丈,血衝頂門。“嘭”的一掌,護欄被拍的粉碎。


    原來,在商洛城中,藏著這樣的陰謀。


    指斥平戎軍為叛軍,重兵圍剿滅殺。待事後,自有無數證據,證明平戎軍反叛。隻要斬盡殺絕,誰能為平戎軍喊冤?隻怕到那時,平戎軍化為鬼魂,也要背著叛軍的罵名。


    真是好算計,於飛出離了憤怒。一聲長嘯,縱身撲下哨塔。從未有哪一刻,於飛如此殺意如炙。這一次,他被敵人血腥手段,徹底的激怒。他的眼中,盯上了那名將官,非取他性命不可。


    “殺。”於飛一聲怒吼,從天而降。


    ——————————————————————————


    兩側軍營,動靜如此大,平戎軍豈會不察覺?


    何況,種詁早已下令,嚴密監視兩側軍營。是以,隔壁一有風吹草動,平戎軍立刻偵知。黑暗中,全副武裝,已經集結待命。一個個好似獵食的虎豹,耐心的等著敵人,自投羅網。


    斥候營,從成立之初,就不是常規戰兵。他們的任務,是隱匿行跡,刺探軍情。潛伏、格鬥、追蹤、刺殺,不過是平常科目。每一個人,都是高手。但是他們,不擅長陣列而戰。


    即便袁文慶防範嚴密,依然有二十多人,悄悄潛出商洛。飛奔四處,聯絡平戎軍各營。卻是很不湊巧,於飛一路來,竟一個也沒有碰到。不然,他對城中情勢,早是了如指掌。


    這些時日,斥候營沒閑著。


    自覺到處境異常,他們就多了心眼。由王元帶領著,在營中四處設置陷阱。話說這王元,可真是個奇才。曾經就帶著一幫人,摸進了於飛軍營。繞過警哨,成功劫走十多個女子。


    這是啥能耐?天生的斥候啊。


    自加入斥候營,果然如魚得水,積功擢升都頭。此次,赴商洛平亂,種詁率平戎軍,總能出其不意,給郭邈山以痛擊。這其中,王元當屬首功。郭邈山無論怎麽逃,都躲不開王元追蹤。


    此次設陷阱,王元讓一眾同袍,又是一連聲哀歎。


    “王三郎,誰要碰見你,可算倒了血黴。”


    “一腳踏下去,保準一身都是洞。”


    大家都是斥候,自然,看的懂陷阱妙處。


    他們假設,自己是敵方斥候,試著摸入軍營。然而,他們慣常選擇的路線,卻正好掉進陷阱。一處如此,或是偶然。處處皆如此,那就不得不服了。這些陷阱,正是斥候必經之路。


    這些個陷阱,搞得滿營斥候,都是提心吊膽。一個個走路,小心翼翼,生怕一腳踩錯,成了王三郎的獵物。


    “軍判,兩側軍營,都在集結,怕是不妙啊。”黑暗中,柳十三湊到種詁身邊,低聲說道。大半夜集結,能是啥好事?


    “事有不諧,出城為上。切記,不可戀戰。”


    種詁的話,柳十三明白。商洛城中,駐紮著大量兵馬。柳十三暗中探查過,足有十五個指揮。就算不滿編,每營按四百人計,也有六千兵馬。斥候營多少人?隻有不到四百。


    真打起來,四百對六千,這仗怎麽打?


    能不能衝出城,柳十三心中沒底。斥候營不是戰兵啊,一旦被軍陣困住,再好的身手,也逃不出去。


    正憂心忡忡,猛聽一聲長嘯,從哨塔上傳來。


    種詁一聽聲音,騰的一下跳了起來。抬眼望向哨塔,完全無法相信。隻見一道人影,從哨塔上飛撲而下。身似鷹隼,迅疾如電射。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喝聲,遠遠傳來。“殺。”


    “玉昆。”種詁一把,緊緊攥住鐵槍,聲音都有了戰栗。


    從那一聲長嘯,種詁就聽出於飛聲音。就像有隻小手,一下抓住了心髒,猛地就是一陣抽疼。一時間,哽咽難言。


    斥候營中,不止種詁一人,聽出於飛聲音。“嘩啦,嘩啦”甲葉子一陣亂響,原本埋伏的軍兵,一下子站起大片。


    望著高高哨塔,激動莫名。


    柳十三一把抽出長刀,飛身躍起,向哨塔狂奔。


    “保護都使,全營出擊。”柳十三嘶聲怒吼。


    因為於飛的出現,整個斥候營發了瘋。


    一群虎狼,血貫瞳仁。玩了命,發起雷霆衝鋒。一人多高的營柵,根本攔不住去路。雙腳連蹬,一躍而過。身尚未落地,手中弓弩已經射出利箭,唿嘯著奪去一片性命。


    此時此刻,斥候營隻一個信念,保護都使,不惜代價。


    “轟,轟。”霹靂彈連聲炸響。


    巨大的氣浪,掀翻大片禁軍。好似天外隕石,驟然撞擊大地。頓時,無數慘嚎,炸裂了黑暗,匯成亡命的恐慌。剛剛集結的禁軍,遭到滅頂打擊。還活著的,已是亡魂皆冒。


    袁文慶調兩營人馬,一左一右,夾擊斥候營。在他看來,屠滅斥候營,手拿把攥。斥候營雖善戰,但隻有區區三百多人。


    他的兩個營,可是麾下精銳,滿編重裝。


    憑著一身鐵甲,拿腳踩,也能踩死斥候營。


    即便如此,袁文慶謹慎起見,還是做了更壞打算。令一個指揮騎兵,整裝待命,隨時準備出擊。萬一,斥候營命大逃出,還有騎兵作為後手。就算一兵一卒,也妄想逃出生天。


    此刻,袁文慶還不知道,他得意的鐵甲軍,已經徹底崩潰。裹著再堅硬的鐵甲,卻沒有一顆堅硬的戰心。兩枚霹靂彈炸開,已經摧毀了他們的意誌。一身鐵甲,成了逃命的累贅。


    領兵的將官,被於飛從天而降,一掌拍的四分五裂。


    失去指揮的軍兵,沒頭蒼蠅似的,四處逃竄,躲避兇神惡煞的屠戮。但是,他們身上鐵甲太重,一旦倒地,連站都站不起。隻能淒慘的嚎叫,然後被一刀抹斷脖子。


    這一番奇兵突出,電光火石,快的讓人不及眨眼。


    北邊兒潰散四逃,南側的禁軍,卻正好發起衝鋒。橫衝直撞,破開平戎軍營柵,闖入了大營之中。追在平戎軍身後,殺聲震天、士氣高昂。在禁軍眼裏,平戎軍正落荒而逃。


    打順風戰,自然人人爭先,唯恐落後。


    “轟。”腳下的地麵,驟然塌陷。正狂奔的禁軍,齊刷刷消失了一片。黑洞洞的大坑裏,慘叫聲乍起,聽的人頭皮發麻。


    緊隨其後的軍兵,衝勢太猛。雖驚覺有變,卻刹不住腳步,“噗通,噗通,”栽進坑中,根本反應不及。


    他們的衝勢,被陷阱遏止。隨著將官喝令,禁軍繞開大坑,繼續前衝。但是,他們的厄運,遠不止這一處。釘板、木刺、鐵蒺藜,翻板、陷坑、捕獸夾,一個個陷阱,讓禁軍頭皮發麻。


    有些陷阱奪命,有些陷阱,卻是傷人。奪命隻是一刹,傷人最是陰損。中了陷阱的軍兵,一時不死,但痛徹心肺。淒厲的慘叫,更加擾亂軍心。禁軍膽戰心驚,困在大營,寸步難行。


    “你他娘的平戎軍,不得好死。”


    “平戎軍,日你八輩祖宗。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慘嚎怒罵,響徹軍營。一營禁軍,還未接戰,已經損失慘重。將官很是無奈,心裏恨透平戎軍,卻不敢再前進一步。從軍多年,他還從未見過,這般陰狠毒辣的陷阱。


    斥候營此時,自聽不到罵聲。即便聽到,也不屑一顧。


    他們身手高強,衝入敵陣,根本不硬碰硬。閃轉騰挪,長刀宛如靈蛇,招招兇狠、刀刀奪命。隻片刻功夫,已在於飛四周,形成嚴密的防護圈。任是誰,也休想衝過去。


    於飛冷然肅立,身上已染了血。


    他看見了柳十三,也看見種詁。斥候營,於飛一眼認出。每一名軍兵,他都很是熟悉。但是在這裏,隻有這一營。


    “柳十三。”於飛揚聲大喝。


    “末將在此。”柳十三長刀揮舞,正在追殺逃兵。


    “轉四門,一炷香。”於飛喝道。


    “末將遵命。”柳十三停下腳步,跨步躍到高處。長刀舉起,怒發飛揚。“斥候營聽令,轉四門,一炷香,殺。”


    這句話,卻是平戎軍暗語。意思是說,向東門撤,有一支騎兵接應。在戰場上,將官發號施令,自家人聽的懂。敵人即便聽去,也不明白啥意思。斥候營聽令,眨眼間,向東挺進。


    於飛從懷裏,掏出火折子,迎風一晃,噗的燃起火苗。取出腰間的竹筒,湊火點燃引信。哧哧火星閃爍,嘭的一聲悶響,一道火光衝天而起。半空中“啪”的炸開,絢麗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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