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上,隻有一條窄道兒。一側是緩坡,另一側,卻是懸崖。這二人慌不擇路,一前一後,悶頭直往前竄。逃到這窄道兒上,再想變向逃跑,卻是不能。於飛見狀大喜,縱身前撲。


    二人有苦難言,哪知於飛小小年紀,輕功竟如此了得。二人最是得意的功法,就是輕身功法。在僧錄司中,即便不在前三,那也是前五之列。平日裏,甚是自負。


    不想今日,如同喪家之犬,竟被人追著打。隻要翻過山梁,就是僧錄司駐地。幾十號高手,不信擒不下於飛。但問題是,於飛緊追不舍,他們跑得迴去麽?


    “啊呀。”一人驚叫,隻覺掌風臨體,脖頸生寒,身子猛地前竄。但於飛更快,忽的淩空躍起,一掌拍出。“嘭”的一聲,此人肩膀碎裂,血霧迸濺。慘叫著,向懸崖下跌去。


    另一人頭也不迴,拚了命狂奔。但此處,隻這一條道兒。兩三個唿吸功夫,於飛又追了上來。眼見逃不了,此人驟然轉身,嘩啦甩出一條銀鞭,舞的密如急雨。


    銀鞭嗖嗖銳嘯,好似一團銀光。隻見銀光,不見人影。銀光之中,不時探出蛇信,冷冷襲向於飛。於飛無法近身,左躲右閃,竟被逼的連連撤步。一時之間,落了下風。


    於飛皺眉,心裏有些氣餒。自己沒有兵器,根本無法招架。掌法再厲害,突不破銀鞭防禦,也是無法傷敵。此消彼長下,敵人氣勢大盛。大吼一聲,銀鞭如劍,直刺過來。


    於飛偏頭讓過,不想銀鞭突的一折,鞭尖直刺後腦。於飛身形一矮,躲過這記殺招。目光一厲,陡然竄出,直撞向敵人胸腹。鞭法及遠,卻是最忌近身。


    隻見這人翻身撤步,縱身躍起。及至高處、猛然迴身,銀鞭帶著厲嘯,兇狠的淩空下擊。於飛腳下一錯,倏地跨出一步,驟然身如幻影,移行換位,一記朝天蹬,迅疾如雷。


    “嘭。”這一腳,正蹬在敵人腳上。敵人慘叫跌飛,一路翻滾出七八丈遠。銀鞭脫手飛出,掉在了山崖邊上。此人踉蹌站起,轉身就逃。奈何一瘸一拐,想快也快不了。邊跑邊喊,“救命啊。”


    於飛快步追上,正要探手抓人。陡然間,前方傳來厲嘯。兩支冰冷鐵箭,快如閃電,直奔於飛麵門。於飛嚇了一跳,匆忙間,身子驟然後仰,冷箭擦著鼻尖兒,一閃而過。


    “嘣嘣”弦響不斷,箭如連珠。於飛不及起身,一支支冷箭再次襲來。麵門、胸腹,身左身右,一霎時,俱被箭矢封鎖。


    於飛目力超人,箭矢雖然迅疾,來勢卻瞧的清楚。身體不動,雙手上下一分,分花拂柳,將箭矢抓個正著。兩側的箭矢,本是敵人防他閃避。此刻射空,嗖嗖從身旁穿過。


    電光石火間,於飛接住箭矢,旋身躍起。箭矢順勢甩出,挾著淒厲銳嘯,直取射手咽喉。


    山道兒的前方,一塊巨大的山石,足有四五丈高,正擋在道路中央。兩名射手,原本藏身石後。


    此刻,卻是閃出身形,張弓搭箭,偷襲於飛。連珠三箭、箭箭奪命,勢在必得。他們從未想過,有誰能箭下逃生。


    誰料,於飛竟躲了過去。射手微微錯愕,正欲搭箭再射。卻陡見寒芒一閃,利箭挾著銳嘯,直射而來。


    不及轉念,利箭穿喉而過。去勢不衰,“叮”的一聲脆響,釘在了身後岩石上。直至此刻,射手才感覺到,咽喉如刀刮般劇痛,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於飛縱身而至,低頭查看。兩名射手咽喉洞穿,雙眼圓瞪,死不瞑目。一轉身,撿起地上銀鞭看。這條銀鞭,足有半丈長,牛筋馬尾雜糅銀銅絲,大拇指粗細,很是漂亮。


    抖手一甩,劈啪炸響。銀鞭不錯,亮光閃閃。迴去送給花花,定會喜歡。當下,將銀鞭纏在腰上。


    如此一耽擱,那人想必逃遠,怕是追不上了。轉迴身,看著路中間岩石,數丈之高,跟一座小山似的。岩石的兩側,都有小道兒。繞過岩石,於飛頓時張大了嘴巴。


    實在難以置信,在岩石後麵,不過二三百步,另是一處戰場。此時,正激烈打鬥。山道兒上,倒著十數具屍體。


    仔細打量一眼,恍然明白。原來,一群江湖高手,正在圍攻一名黑衣女子。隻見這女子,閃轉騰挪、劍芒吞吐,十幾個人,竟奈何她不得。不及細看,已有敵人飛撲過來。


    於飛對黑衣女子,生出好奇之心。


    這幫江湖人,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來路。他已經看到,方才逃竄之人,正與這幫人說話。既與窺視之人一夥,那必是敵人。


    三名敵人,成品字形,把於飛圍在中間。有刀有槍,還有一人使叉。劈頭蓋臉,向著於飛攻擊而來。


    於飛不急著對戰,仗著步法靈巧,閃躲開敵人攻擊。卻把大多心思,放在了黑衣女子身上。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是自己人,自然不能讓她吃虧。


    於飛武功高強,眼力自然不差。黑衣女子進退間,雖是劍法淩厲,卻已顯出頹勢。想來與數十人爭鬥,消耗過大,體力早已不支。現在的狀況,不過是硬撐罷了。


    但是,於飛這一細看,竟生出怪異的感覺。這黑衣女子,眉眼之間,讓於飛覺得熟悉,似曾見過。這念頭一起,更是越看越熟悉。偏是想不起,曾在哪裏見過。


    於飛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失了記憶,不知自己是誰。如今,陡然見到一人似曾相識,如何不激動?說不定,就是自己親人。想到此,於飛再穩不住,大吼一聲,混元一氣透掌而出。


    一掌逼退身邊敵人,直向女子撲去。黑衣女子正是香草,此時早已力竭。奈何身處重圍,隻能咬牙支撐。她知道,今日中了埋伏,遭數十人圍攻,怕是再難逃脫。


    驟然,她一眼掃到於飛,直驚得她一聲尖叫。一霎時,竟心神失守,眼淚奪眶而出。香草盯著於飛,渾身簌簌發抖,呆立當地,完全忘記了身邊危險。


    “二哥兒。”香草淒厲大叫。


    “小心啊。”於飛大吼,身如幻影,直向香草撲過來。


    圍攻香草的敵人,一下覷的機會。四五人拳掌齊出,“砰砰”幾聲,實實擊在香草身上。香草一聲悶哼,口鼻噴出血來。整個瘦小身子,就像斷線的風箏,飛出了山崖。


    於飛目呲欲裂,怒吼一聲,縱身而起。天魔步淩空踏出,以敵人頭顱為落點,幻影一閃,直向懸崖外撲去。


    ——————————————————————————


    香草別了秦征,追著遼國暗探,一路直向南來。


    暗探沒有大隊行進,而是三五人一夥兒。越是接近宋境,越發的隱秘身形。翻山越嶺,盡找著荒僻處走。


    如此一來,香草卻有了機會。她聽到的消息,隻知發現了於飛。具體在哪裏,卻是不知道。她現在心急火燎,若能抓幾個暗探,審問出於飛蹤跡,那可是求之不得。


    及至天黑,香草摸近了一處暗探。這夥兒暗探,隻有三人,兩男一女。聽著說話,竟是同出一門。此刻,生了堆火,想必是在此處過夜。正想動手,卻聽那女子說話。


    “廖師兄,還有多遠啊,我的腳都要走廢了。”


    “不遠了,過了綏州,就是延州。”廖師兄笑道。


    “真是不明白,大老遠的,抓個小皇子,能有甚用?”女子揉著腳,說著直撇嘴,一副不以為然。


    “師妹不知?大遼國師失蹤,和那小皇子有關。”另一人插口說道,神神秘秘湊過來,“聽說,國師已經死了。”


    “小皇子殺了國師?”女子滿眼不信。


    “誰知道呢。”廖師兄歎一聲,說道,“管那多作甚,我等聽命行事,隻要擒住小皇子,好處自不會少。”


    “師兄說的對。”女子嬌笑說道。


    暗影裏,香草一撇嘴。心道,就憑你們三腳貓?好大的膽氣,還想擒住二皇子?姑奶奶先解決了你,一個縱身殺了出去。


    三人猝不及防,大聲驚叫。奈何差距太大,轉瞬全被擒下。一番拷問,也問不出更多。他們隻是奉命南下,趕到延州集結。至於小皇子之事,卻是私下流傳。


    香草卻不知,二皇子之事,僅是暗探私下傳聞。一時之間,大是失望。再看三人,甚是厭惡。好好的漢人不做,偏要為遼人當狗,那就重新投胎吧。眉目一厲,抬手就要殺人。


    “女俠,饒命啊。”女子淒厲叫道,一勁的磕頭。


    想想也是,螻蟻尚且貪生。何況,這三人年紀不大,正是風華正茂。念在同是漢人,香草一時心軟,饒了他們性命。但性命可饒,武功卻要廢掉,不能任由其為虎作倀。


    香草劍尖一抖,三點寒光一閃。三人丹田氣海,皆被刺破。三人慘叫一聲,委頓在地。香草不再停留,轉身離去。她並沒有注意,這三人跪在地上,毫無活命喜悅,卻是咬牙切齒,眼神怨毒。


    “我要殺了她。”女子麵目扭曲,嘶聲厲叫。


    “武功盡廢,如何報仇啊。”廖師兄痛哭失聲。


    “我們不行,但是僧錄司行。”女子恨聲說道。


    三人扶著站起身,慢慢向延州去。他們的心裏,已被仇恨填滿。不把黑鴉千刀萬剮,難消心頭之恨。他們發現,黑鴉方才詢問的,都是和皇子有關,麵目神情,異常關切。


    這就是黑鴉的破綻,隻要有了破綻,總能設計陷阱。雖然武功盡失,也並非不能報仇。三人恨恨的想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內天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間酒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間酒友並收藏大內天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