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修醒來時,發現身邊並沒有人。他四下看去,在窗邊找到了顧曼晴。


    夜色未明,她的身影單薄,身上隻穿著睡下時的吊帶睡裙。她站在那裏,似乎在想著些什麽,又或許隻是對著窗外發呆。


    沈聿修緩緩起身,慢慢走到她身邊。


    顧曼晴很快就感覺到來人,在他握住自己肩膀的同時,順勢靠在他的懷裏。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逐漸交織在一起。


    “怎麽才睡一會兒?”


    沈聿修的聲音響在耳邊,對顧曼晴而言有一種安定的力量。


    她在他的懷裏找到舒適的依偎處,感受他臂膀的難度,看著外麵夜色沉沉,疏星不見月。她迴道:“做了個夢,一個不太好的夢。”


    沈聿修垂首,看著懷裏的人。不戴眼鏡的時候,他看的並不算清晰,但他對她過於熟悉,已經能感覺到的憂傷神色。


    “什麽夢?”


    “夢見你跟別人走了,我在原地哭了很久。”


    沈聿修加深了擁抱的力量:“所以說,夢都是相反的。我隻會愛你更深。”


    顧曼晴遲疑片刻,問道:“沈聿修,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你問。”他沒有絲毫遲疑。


    “蔣妙儀……她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越來越覺得,她和看上去不太一樣。我的意思是,她是不是很危險?”


    沈聿修沉默片刻,道:“其實,我也想找個機會跟你說說,關於她的事。”


    “嗯?”顧曼晴轉過身,看向他,“所以,你瞞了我什麽?”


    沈聿修捏了捏她的臉:“這不能說瞞吧,是關於她的私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起。”


    顧曼晴雙眸明亮,睡意全無。她纏著他的手,問道:“我可以知道嗎?”


    沈聿修低頭:“我想想,該怎麽說。”


    “我想知道,你們的過去。”


    這話,聽起來有點酸。


    他看去,就見她水靈靈的眼裏滿是期待。可又多了一分遲疑,像是在擔心聽到自己不願聽到的那些。


    “其實我遇見你更早。”


    沈聿修的這句話,讓顧曼晴心上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她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完。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十歲那年。是蔣家的那位姐姐的葬禮。”


    “是蔣妙儀的親姐姐嗎?”


    “對,是蔣家的長女,蔣淑慎。那應該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沈聿修記得,那是雪後開春的日子。聽家裏長輩們在談論,蔣家的那位姐姐還是沒有熬過冬天。


    記憶裏,蔣家姐姐的身體一直不好,基本都是靜養。那一年似乎特別嚴重,永遠留在了寒冷的冬天。


    喪禮是在沈莊辦的,蔣家大房就一個女兒,說是原配妻子因手術已經不能再生育,蔣家伯伯也沒有再娶。可在喪禮前幾天,又有傳聞鬧出來,說他在外麵還有一個孩子,據說是個兒子。


    傳聞很多,孩子是真的有。不過,不是兒子,是個女兒。


    喪禮的當天,蔣正臨把這個女兒也帶來了。說是為大女兒找個抱靈牌送行的,但說白了也就是指望著將她認祖歸宗。原配妻子怒而不言,跟著病倒,但卻隻能支撐殘軀送完女兒的最後一程。


    沈聿修就是那時候見到蔣妙儀的,彼時的她還未是如今這般光鮮亮麗的模樣。她被蔣正臨帶來的時候,瘦弱不堪、麵色發黃,還是個隻會躲在他身後唯唯諾諾同人說話的孩子。對於這位未曾謀麵的姐姐,她大概是沒有什麽感情的。


    可超出眾人的意料,她在抱著蔣淑慎遺照時,卻哭得稀裏嘩啦,讓人看了心疼。而她本人,與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或許,沈聿修是第一個同她說話的人。


    “你不痛嗎?”


    那時候,沈聿修看著手被刀子割開一個口子,鮮血直流的蔣妙儀。她隻是茫然地看著他,怯懦地收迴了手。而當他給她創口貼時,她那眼神,像極了路邊被人遺棄的小貓小狗。


    有陣子,其實沈聿修並沒有見到過蔣妙儀。隻是約莫聽說,她的生母是見不得人的,也因為做了什麽事,後麵就消失了。蔣正臨的母親最後接受了這個孫女,但要求將她養在身邊,說是要全力教導。


    直到五年後,初中那一年。蔣妙儀被轉到了沈聿修所在的學校,那時候,她與從前就截然不同了。出眾的長相,以及蔣家女兒身份的加持,讓她一時間風光無限。


    好像也是那時候,蔣家到沈家的次數多了。蔣妙儀也才和沈聿修重新有了正式的聯係。大概因為她小時候的事,他也曾真心將她當作妹妹一般看待,隻是覺得一個人經曆了太多的苦,是該得到點善意。


    “大宅裏的故事。”


    顧曼晴總結了一句,想過他們這種人家,總會有一些故事。不過也著實沒有想到,蔣妙儀還有這樣的身世。


    “那後來呢?”


    沈聿修想了想,繼續道:“我一直以為她還是記憶裏那個乖巧溫順的女孩,直到我親眼看到她冷漠對待旁人,我這才發現,她或許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又或許,是因為那些年的遭遇,讓她變得偏執。”


    顧曼晴並沒有馬上說話,是什麽樣的原因,會讓一個人有這樣的改變。外在原因是一部分,但其實更多,應該是內在吧。


    “那她不是……結婚了嗎?”


    “你說alvin?是,他那時候是劇院的藝術總監,他們常有來往。也許,當時他們確實有過感情吧。”


    “嗯?不是因為你拒絕她?”


    顧曼晴抬眸看他,帶著些許俏皮。


    沈聿修努力想了想:“也許,可能,大概?說實話,我那時候並無心情愛,但旁人總覺我們應該在一起。我試過說服自己,但失敗了。”


    “聽起來像是渣男語錄。”顧曼晴“咯咯”地笑著,“那現在呢?”


    沈聿修垂首,看著她那明亮的眼眸,道:“情之所動,隻為汝故。”


    顧曼晴的心似乎在雲端,那飄然的感覺,讓她甚是歡喜。她轉迴身,看向窗外。


    “好了,我們不要聊別人了。”


    沈聿修再次從身後環住她,氣息悉數在她脖頸遊走。


    她的心還未落定,就被他輕輕地扶著下頜,跟隨他的動作緩緩向上。他俯身,在那熟悉的地方找準,隨即便是細密的吻。


    沈聿修輕輕繞著她的腰,保持扶著下頜的動作不變。兩人在這一刻,加深了對彼此的探索。


    纏綿之中,她隻覺身體完全被揉進他的身體。肩帶被那溫熱掀下,胸前更是點點難以自拔。她忍不住,還是癱軟在他懷裏。


    “太晚了,睡吧。”沈聿修擁著她,“晚安。”


    顧曼晴情之所在,跟著道:“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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