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泊淮一開口,把人嚇得發顫跪下,冷眼掃去,無一人敢大口喘氣。


    連葉婉寧也在揣測,謝泊淮為何說這些話?


    那人不敢應謝泊淮,他收迴目光,轉而看向葉婉寧。


    四目相對,在謝泊淮潑墨般的眸子裏,葉婉寧看不出他的心思,隻好暫且作罷,轉而讓人把說書先生帶上來,“人證物證都有,是不是誤會,我並不介意去府衙走一趟。”


    一聽要報官,許竹苓更慌了,瘋狂給婆子使眼色,可婆子被雲芝擋住去路,她現在求助無門,隻能哀求地給葉婉寧磕頭。


    “是我不好,我不該惹妹妹生氣,你想怎麽指責我都行,可是這玉佩和說書先生,我也不知......”


    “要說你也不清楚是嗎?”葉婉寧把許竹苓看得透透的,俯身淺笑,“你還是隻會這一招,可你哭給誰看呢?你我在這門口鬧騰那麽久,怎麽不見周鈺來幫你說一句話?”


    她們心裏都清楚,周鈺就在府裏。


    這次過來,葉婉寧做了十足的準備,就算許竹苓出來拖延時間,她的人也會堵住所有門,不讓周鈺逃走。


    這一次,她要贏,而許竹苓注定會輸得一敗塗地。


    許竹苓啞口,一時想不到話來辯駁,聽葉婉寧下令丟她東西,她才擦著眼淚起身,“妹妹,你與表哥婚期在即,你這般趕我走,不怕傷了你們的情分嗎?”


    話剛說出口,許竹苓就意識到自己衝動了。


    葉婉寧的一隻腳已經邁過門檻,提及周鈺,心底竄起滔天恨意,但這會她麵上卻淡淡笑著,“我與周郎是打小的情誼,像你這種無關緊要的人,又幹出無恥的事,你覺得周郎會為了你,責怪我嗎?”


    殺人要誅心,葉婉寧是世家嫡長女,許竹苓隻是個村長之女,一個天一個地,就算周鈺心中再喜歡許竹苓,也會在明麵上支持葉婉寧。


    進了宅院,雲芝立馬帶著人去搬東西。


    小廝給葉婉寧搬來木椅,她剛準備坐下,看到謝泊淮主仆也進來了。


    或許是看出她眼中的意外,謝泊淮體貼地道,“說起來,你我兩家還是遠親,今日你有難事,我怎麽也該幫著坐鎮一會。葉大姑娘不用與我客氣,我這人不講究,哪裏都能坐。”


    說著,他跨過長廊,隨意地坐下。


    葉婉寧卻是坐不住了,遠親?


    葉家與謝家,那是隔著幾代祖宗的姻親,她都數不過來,是旁支姑祖奶,還是姑祖奶的姑姑嫁到謝家。早就沒了往來,哪裏談得上親戚?


    可謝泊淮都坐下了,葉婉寧又不能把人趕出去,畢竟誰人不知,寧願得罪街邊的狗,也別得罪鎮撫司的謝泊淮。


    他這人,心狠手辣,還記仇。


    葉婉寧是實在想不通,謝泊淮哪來的閑情逸致,偏要摻和她的這點事。


    不管是前世,還是過去十八年,她與謝泊淮都沒私交。前世她出嫁後沒多久,謝泊淮便帶兵去了邊境,半年內立下赫赫戰功,卻也死在戰場上。


    這樣一個人,是她萬萬開罪不起的。


    “有勞大人辛苦了。”葉婉寧請謝泊淮進屋坐,謝泊淮說不用,這時雲芝來傳話,小聲說周大人在後院,看了謝泊淮一眼,她帶著人衝去後院。


    宅院有三進,不算太大,葉婉寧剛見到周鈺,便聽他出聲指責,“我不知竹苓對我有心思,但她是我表妹,就算為了我的麵子,你也該把人帶進府裏說話,為何在門口發作起來?”


    周鈺父親早逝,由寡母拉扯長大,中舉後便由葉家安排,進入京城的書院讀書,吃喝開銷都是葉家出錢。他與葉婉寧本應在三年前成親,但葉婉寧爹娘相繼離世,婚期便一拖再拖。


    去年周鈺高中狀元,所有人都誇葉家仁義,若不是看重情誼,也不會得一個狀元郎當女婿。


    以前背地裏拿葉婉寧說笑的,如今都誇她命好,葉婉寧更是一心待嫁,親手繡嫁衣。


    現在她還沒問周鈺為何在此,周鈺反而先發難,讓人不由好笑。


    是她上輩子豬油蒙了心,才沒看出周鈺是隻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她突然想到周泊淮對她的評價,確實有眼無珠。


    “我本來是想進府說話,但許竹苓攔我在門口。”對著周鈺,葉婉寧有太多仇恨,但這會還得沉住氣周旋,“周郎不問清楚,開口便是責備,莫非是你們情投意合?”


    “胡說!”周鈺大聲反駁,“我行得正,坐得端,你怎好把我當無恥小人?”


    “是嗎?那你為何在這裏?”葉婉寧發出靈魂拷問。


    在葉婉寧與許竹苓爭論時,周鈺已經想好借口,“今日休沐,我本想去找你兄長喝茶,正好經過此處,便進來看看。我與表妹從無私情,方才我沒出去,就是怕你誤會,你莫要多心。”


    表哥來看看獨居的表妹,好像也說得過去,捉奸得拿雙,葉婉寧沒把人捉奸在床,確實無法證明兩人的關係。


    不過這也是葉婉寧意料之中的事,前世葉家滿門抄斬,她自己也落了個名聲盡毀,不得好死的結局。重來一次,她不打算讓許竹苓和周鈺那麽輕鬆去死,得讓他們先體驗絕望。


    “好,我相信你說的。”葉婉寧擰帕子擦擦眼角,適當示弱,“我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周郎年輕有為,許竹苓對你心生愛慕也是正常,但她不該詆毀葉家,這裏是不能讓她住了。你若是心疼她,便把她接過去吧。”


    周鈺沒中狀元前,一直借住在葉家,他的宅院是去年中狀元後買的,那會許竹苓已經住在這裏。因為周母沒來京城,讓許竹苓搬過去,孤男寡女的,周鈺怕影響自己,便沒讓許竹苓搬家。


    況且,周鈺自以為葉婉寧對他百依百順,絕不會對他起疑心,從沒想過會出這種事。


    現在讓他接人過去,就算葉婉寧信他,外邊人也會編排他和許竹苓不清不楚。


    他和許竹苓從小一起長大,靠著許家接濟,才得以讀書中舉,許竹苓在他這裏,是不一樣的。


    但再獨特的女人,也不如周鈺自己的前程重要。


    “不必了。既然她心思不純,我會派人送她迴老家。如今老家的匪盜已平,為她購上幾畝田地,算是我報答許家對我的恩情。”周鈺目光誠懇,“婉寧,我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破壞了我們的情誼。”


    葉婉寧忍著惡心,點頭說了句好,兩人剛走出屋子,許竹苓哭著撲了過來。


    “表哥,救我!”


    葉婉寧巧妙地閃開了,看都沒看許竹苓一眼,但周鈺知道,他必須在兩人間做出選擇。


    周鈺能在京城立足,離不開葉家的提攜,這是同僚都知道的事,所以結果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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