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師爺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想替自己辯解。


    然而,辯解的話還沒說出口,他突然產生了強大的欲望,想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程師爺嚇得不輕,苦苦壓製自己的欲望,緊閉著嘴,阻止自己說實話。


    這些實話可不能說啊,一旦說了,不但職務保不住,自己還得受重罰。


    但是內心的欲望實在太過強大,程師爺隻努力支撐了幾秒鍾,便不得不棄械投降。


    “大人,蘇昭文說的都是事實。”


    話一出口,程師爺便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他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吃驚,蘇明玥比他更吃驚。


    蘇明玥已經對好幾個人用過實話實說技能了,還是頭一迴遇到有人能抵抗這個技能。


    雖說隻抵抗了幾秒鍾,可終究是抵抗了的。


    不像其他人,一用技能就立馬把實話和盤托出。


    更何況,程師爺還能打自己一耳光。


    蘇明玥佩服。


    程師爺是個人才。難怪能當師爺這麽多年,還能深得顧紹元的信任。


    顧紹元沒有想到,程師爺如此爽快就承認了罪行。


    就算是事實,難道他真的不想辦法掙紮一下嗎?


    顧紹元震驚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足足過了好幾秒鍾,才輕舒了口氣,喝令道:“程師爺,你細細道來。你跟蘇昭文是何時勾結到一起的?收了他什麽好處?替他做了什麽事?”


    顧紹元發了話,程師爺自然是一一迴答。


    蘇明玥本著防止發生意外的心理,又朝他扔了兩次技能。


    他意誌力強大,那就多扔點技能。


    反正咱有錢,不怕。


    程師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於自己內心說出實話的渴望,再無半分反抗之力。


    “大人,我說,我全都說。”


    程師爺洋洋灑灑,把自己認識蘇昭文以來的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在蘇昭文考上童生的那天,程師爺認識了這個野心勃勃的學子。


    通過一番攀談,程師爺感到自己跟蘇昭文很投緣。


    都是一樣的足智多謀,一樣的學富五車,一樣的不甘於人下,一樣的為了成功不擇手段,一樣的渴盼出人頭地。


    聽到這段的時候,蘇明玥在心裏嗤之以鼻。


    足智多謀?學富五車?算了吧。


    後麵的幾條倒是挺對的。


    程師爺對蘇昭文留了心,決定在蘇昭文需要的時候,為其提供一定的幫助,結個善緣。


    說不定將來蘇昭文有飛黃騰達之日,自己也多條路。


    他沒想到,蘇家很快出了事。


    那天,蘇昭文找到他,塞給他一包銀子。於是,他幫蘇昭文的忙,想把害死他爹娘的罪名安到蘇明玥和高修遠等人身上。


    不料蘇明玥竟在半途救了顧天樂,還想了歪招讓蘇昭文主動說出真相。


    蘇昭文恨蘇明玥,程師爺又何嚐不恨?


    程師爺向來自傲,輸給蘇明玥一個不起眼的農家女,他的自尊心讓他無法接受。


    而且,蘇明玥不但跟知縣大人一家交好,還跟龍展鵬以兄妹兩稱。


    龍展鵬是程師爺的死對頭,跟他交好的人,都是程師爺的敵人。


    此外,程師爺很擔心,自己利用公職謀取私利的事萬一被龍展鵬或者蘇明玥知道,告訴顧紹元就不好了。


    他前些天一直在考慮著,該如何除掉蘇明玥。


    他還沒想到合適的法子,蘇昭文便找上門來了。


    兩人一拍即合,想出了利用山賊誣蔑蘇明玥的法子。


    程師爺一口氣招供完,癱倒在地上,臉色灰敗。


    完了,他為什麽就把這些事情全部說出來了?


    為什麽他根本無法控製自己?


    顧紹元痛心疾首看著程師爺,突然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


    如此卑劣的一個人,自己以前為什麽還會信任他?


    是他在自己麵前演戲演得太好了嗎?


    顧紹元冷聲問:“程師爺,除了這件事,你還做過哪些以權謀私之事?”


    程師爺不想說。


    若單單是蘇昭文的事,顧紹元大不了革了他的職,罰他錢,流放他。


    可如果把別的事都說出來,他這條小命都別想保住了。


    程師爺剛想抵賴,內心深處卻突然又湧現出一股巨力,想說實話的欲望再次占了上風。


    程師爺無力抵抗,乖乖地把自己私底下做過的事交待出來。


    “我剛當上師爺不久,城西的商戶顧大錘找到我,要我幫他把競爭對手換掉,由他來為衙門供糧供菜。”


    “再過了兩個月,城南王員外的兒子犯了事。他找到我,要我幫忙救他兒子……”


    挪用公款,克扣賑災糧食等等,一樁樁一件件,程師爺說得口都幹了,仍然沒有說完。


    蘇明玥著實有些佩服他了。


    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程師爺竟然還能記得住。


    當然,他記得不算全。


    剛開始做的事印象比較深刻,事無大小,他都記得。


    到後來,他做得太多,很多小事都記不清了,隻記得一些大事件。


    圍觀的人初時聽得氣憤不已,到後來,都聽得麻木了。


    程師爺好容易堅持著說完,眼一黑暈了過去。


    顧紹元冷著臉吩咐:“把他拖進大牢,等他醒了再好好審問。”


    “是。”


    幾個差衙上前來,把程師爺拖走。


    顧紹元再吩咐:“龍捕頭,你帶人徹查此事。”


    龍展鵬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子,呈上去說:“大人,卑職此前便懷疑程師爺,暗地裏查了一些東西,查到一些證據。卑職本想等查到更全更有力的證據,再告知大人。不想,這廝今天倒全招供了。這些請大人先過目,別的證據,卑職再去查。”


    龍展鵬神清氣爽。


    他早看不慣程師爺了,打算再查到更全更有力的證據後,就把證據提供給顧紹元。


    因為顧紹元此前很信任程師爺,程師爺自己也培植了不少勢力,所以龍展鵬在這件事上很謹慎。


    現在好了,程師爺不打自招,自己省事多了。


    以後,再不用在縣衙看到這礙眼的家夥。


    顧紹元接過證據,翻開看了幾眼,氣憤地丟在案上。


    可恨,他還沒有龍展鵬警覺,竟被程師爺蒙騙了這些年。


    這個程師爺,他絕不輕饒。


    望見仍跪在地上的蘇昭文,顧紹元把怒火全撒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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