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太哪裏肯聽蘇明玥的。


    她這兩天處處吃癟,處處不如意。


    兒子兒媳死了,家裏東西被蘇明玥分走不少,眼看孫子的前程也快沒了。


    吳老太積攢的所有情緒,此刻交纏在一起,堵在胸口,堵得她發慌。


    她想要將它們發泄出來,全部發泄出來。


    她休息了一會,身上又有了點力氣,有了打人的力氣。


    扁擔落到蘇明繡和蘇明玉身上,姐妹倆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她們緊咬著牙,沒讓自己哭出來。


    按照多年的經驗,她們若是哭出聲,隻會招來更毒辣的暴打。


    尤其是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更加不能哭泣,因為會讓家裏人丟了顏麵。


    蘇明玥拔下頭上的木頭發釵,朝吳老太用力擲去。


    發釵唿嘯著飛向吳老太,尖的一頭準準的刺進了她的手臂。


    吳老太痛唿一聲,手一鬆,扁擔脫手而出,掉在了地上,正巧砸在她的腳背上。


    吳老太“哎喲哎喲”直叫喚,又是捂手又是跳腳。


    蘇家人都冷漠地看著她,沒有人上前幫助關心。


    這邊囚室的人則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還有人吹口哨。


    “哈哈,這老太婆年紀不小了,跳的舞倒還好看。”


    “跳腳舞嗎?我還是頭一迴看,不錯不錯。”


    吳老太終於眼淚汪汪坐到地上,拔下蘇明玥插在手臂上的發釵,頓時鮮血如注。


    吳老太嚇得驚叫:“流血了,好多的血。昭文,快來幫奶奶包紮。”


    蘇昭文隻當沒聽見,對她的叫喚無動於衷。


    另外幾個孫子都躲得遠遠的,不想理會她。


    吳老太隻好叫蘇慶祥:“慶祥,你就看著娘流血,都不管嗎?”


    蘇慶祥歎息一聲,用力撕下自己一塊衣擺,替吳老太將手臂包紮好。


    吳老太怒視著蘇明玥,罵道:“賤貨。不是說斷親了嗎?你還管我蘇家的事幹什麽?你是不是還想迴蘇家?我告訴你,做夢。”


    蘇明玥冷聲告誡:“你嘴巴還挺能說的,要不要我給你封住?”


    吳老太嚇得閉了嘴。


    她的手臂和腳背都還在痛呢,雖然不明白蘇明玥是怎麽做到的,但她確實不敢再招惹蘇明玥了。


    她有一種感覺,如今的蘇明玥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


    吳老太不敢再罵,心裏卻是更加窩火。


    見蘇慶祥坐在旁邊,越發厭憎這個大兒子。


    她從來就不喜歡大兒子,喜歡另外兩個兒子。


    今天,她對蘇慶祥的厭憎達到了頂點。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三個女兒惹出來的,尤其是蘇明玥。


    惹不起蘇明玥,還惹不起另外兩個了?


    吳老太低聲命令蘇慶祥:“去,給我狠狠地打。”


    蘇慶祥瑟縮了一下,說:“娘,我們現在還在牢裏,別生事了。等迴到家以後,再教訓她們吧。”


    吳老太怒瞪著他:“什麽叫生事?到底是誰在生事?你是她們的爹,你教訓她們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她蘇明玥再兇又如何?還能跑過來打你一頓?”


    蘇慶祥向來懦弱,不敢不聽吳老太的話。


    他歎了口氣,站起身,撿起地上的扁擔。


    劉氏突然抱住他的腿,勸道:“孩他爹,別打了,別再鬧出人命來了。”


    放在以前,她是不敢反對的。


    但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慢慢的也看到了一些東西,思想發生了一些變化。


    吳老太惡狠狠說:“你連我的話都敢不聽了?放手,再不放手,連你一塊打。”


    劉氏是被打怕了的。


    自從嫁進蘇家後,她不知被毒打了多少迴。


    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被打成隻知道唯唯諾諾低頭認錯的沒有主見的女人。


    劉氏嚇得手一抖,下意識鬆開。


    蘇慶祥抬起一腳,把她給踢翻在地。


    他是男人,有男人的權威。


    他在蘇家地位這麽低,怪誰?還不是怪這個女人肚皮不爭氣,生了三個都是女兒,一個兒子都沒給他生。


    劉氏被當胸一腳,踢得胸口又悶又疼,蜷縮到一邊,不敢再反對。


    蘇慶祥舉起扁擔,就要朝兩個女兒揮去。


    蘇明玥在他撿起扁擔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囚室裏沒有工具,她拿起剛才吃飯的空碗,用力往地上一摔。


    空碗摔得粉碎,碎成大大小小十幾塊碎片。


    蘇明玥彎腰撿起兩塊碎片,喝道:“住手。你要是敢打,我廢了你。”


    蘇慶祥猶豫著,放下了扁擔。


    “你敢不聽我的話?”吳老太質問。


    到底是對母親的畏懼占了優勢,蘇慶祥重又舉起了扁擔。


    大女兒這兩天確實是變了,變得很厲害,但畢竟曾經也是被他從小打到大的,他對她沒那麽害怕。


    蘇明玥眼睛微眯,眼中冷光乍現,手中的碎片已經擲出。


    蘇慶祥的扁擔尚未落下,蘇明玥擲出的碎瓷片已經準準地刺進蘇慶祥的身體。


    一塊刺進手臂,一塊刺進大腿。


    蘇慶祥發出一聲慘叫,扔下扁擔,抱住手臂和大腿痛唿。


    他從來不知道,挨揍這麽痛。


    他雖然不受爹娘疼愛,在蘇家沒啥地位,可好歹是兒子,而且是長子,從來沒有挨過打。


    真痛啊。


    蘇慶祥痛得在地上打滾。


    村民們再度發出笑聲。


    “又來一個跳舞的,今天咱們可真是大飽眼福了。”


    “這一個怎麽在地上滾啊?是表演滾獅子嗎?”


    吳老太尖聲叫道:“來人啊,殺人啦,快來人啊。”


    尖利的叫聲穿過牢房的門,傳到了外麵。


    不一會兒,門被人打開了,兩個差衙匆匆走了進來。


    “出什麽事了?”


    “又是你們蘇家人,你們不要鬧騰了行不行?”


    吳老太舉起自己受傷的手說:“官爺,不是我們要鬧騰,是蘇明玥要殺了我們。你看,她刺傷我的手,又傷了我兒子。她怎麽這麽不孝啊,連自己的親奶奶親爹都殺啊。”


    差衙們被她的哭喊弄得煩不勝煩。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他們非常討厭蘇家人。


    特別是這個老太太,壞得很。


    “別嚎了。再嚎把你嘴巴縫上。”一個差衙喝道。


    蘇慶祥忍住疼痛,不敢再叫。


    蘇明繡和蘇明玉驚奇地看著這一切。


    在她們眼裏,奶奶和爹就是天,就是地,是她們倆無法反抗的兩座大山。


    怎麽今天這兩座大山突然倒了?


    原來,他們並不是不能反抗的呀。


    大姐好厲害呀。


    差衙見這邊囚室安靜下來了,便走到蘇明玥這邊,和顏悅色向她詢問。


    “蘇姑娘,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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