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鳥啼聲,落雪沒落下,萬物待複蘇。何麥穗在床上伸了伸懶腰,起身穿衣,紮好兩條麻花辮後,打開房門走出去。聽到外麵有嘰嘰喳喳的對話聲,“何廠長起了嗎?”緊接著是外公的迴答聲,“還沒呢,你們都有耐心點,都別擠。”


    她頓時便知道外麵那群人的意圖,看看天色感慨道:“這群人還挺早。”恰好遇到媽媽撩開灶屋的簾子走出來,“穗兒,早飯剛剛好,洗完就吃啊!”


    “好的媽媽。”


    張大嘴巴叫外麵的外公迴屋吃飯,話音剛落沒聽到外公的應答聲,反而聽到同誌們激動的嗓音,“是何廠長起來了,是何廠長起來了。”


    何麥穗緊了緊眉頭,“各位同誌們,大家若是有意來應聘,請到廠區門口集合,不必在這打堆等我。”


    她人雖年輕,但該有的威嚴還是有的,這話放出去後,門口打堆的同誌們紛紛往廠區走去。


    細嚼慢咽吃完早飯,看到弟弟伸著懶腰走了過來,想到馬上就要開學了,忍不住囑咐道:“弟弟,馬上就要開學了,你的作業可有做完?”


    “放心吧姐,我早就做完了。”


    得到明確的答複,她便放下心來,徑直朝廠區走去。


    老遠就看見廠區門口聚集了很多人,老老少少,他們或站著交頭接耳,或蹲著竊竊私語,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或好奇、或緊張、或興奮的表情。


    何麥穗徑直走向前去,待這群人發現她後,一窩蜂地圍了上來,嚇得她立刻出言提醒道:“都排好隊,咱們按順序麵試招工。”


    此話一出,大家都去規規矩矩地排隊了。


    走到辦公室裏,發現巫俊生已經在裏邊了,有些意外,“嘿,你今天起得還挺早。”


    “有正事自當早起!”


    看著巫俊生把資料都放進抽屜裏,抽屜裏已是滿滿當當,勉強能壓進去,再看了看他身後空蕩蕩的空間。“你說,我們在這放個立櫃怎樣?專門用來放一些資料。”


    “立櫃?”


    怕巫俊生不理解,何麥穗當即拿起鋼筆,三下五除二在草稿紙上畫出心中想要的櫃子。巫俊生看了一眼,便立刻出言道:“挺好,我覺得非常不錯。”


    “那行,待會麵試完,你就去找木工做一個出來。”


    “行,你就交給我吧。”


    何麥穗將鋼筆轉開,然後從抽屜裏拿出墨水盒,吸滿後,再小心翼翼放迴抽屜。之後與巫俊生一起,拿著鋼筆,捧著人事簿往外走去。


    辦公室是一間獨立的房間,隔壁是會議室,距離廠區大門不遠,但距離宿舍樓有點距離。


    她與巫俊生進入到會議室裏,這間會議室可容納十幾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將簿冊放在桌上,再將鋼筆放在上麵,接著對旁邊的巫俊生問道:“你去領他們過來,還是我去?”


    下一秒卻看見巫俊生捂著肚子,一臉的痛苦,果不其然接著便聽到他說:“你去吧,我要去上趟茅廁。”


    直接白了他一眼,她隻能將珍貴的鋼筆收進口袋裏,接著往廠區門口走去。


    一到外麵,人頭攢動。何麥穗抬了抬手示意安靜,大家都很聽話,原本喧鬧嘈雜的現場瞬間變得鴉雀無聲。“現在跟著我往裏走。”


    帶著眾人來到會議室門外,有識字的同誌看了看牆邊立著的牌子,接著吐出“會議室”三個字。前麵同誌忍不住地伸著身子往裏看了看,接著就是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待會等我進去準備好後,以開始為令,接著就以三人為一組進來,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


    “聽到了。”


    ……


    何麥穗剛要走進會議室,用餘光瞧見抱著孩子的王麻子媳婦素梅,著急忙慌地跑來,將孩子放在地上後,排在隊伍的末尾處。


    她很好奇這位“素梅”是來應聘哪個工位。


    走進會議室,剛將鋼筆拿出來,巫俊生上完茅廁迴來了,“你快準備準備,我要開始了。”


    看到巫俊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子,再一支鋼筆。恍惚間看到很鮮豔的一片紅,何麥穗伸出手去探虛實,發現他的筆記外殼硬硬的,上麵紅紅的一片,中間是顆五角星,“欸,你這筆記本哪來的?挺不錯的。”


    接著就聽到巫俊生驕傲地迴答道:“好友送的,想要?縣城可買不到,就連市裏都不一定有。”


    “瞧你那嘚瑟的模樣!”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接著收迴視線,朝外麵喊了一聲“開始。”


    話音剛落,原本吊兒郎當的吳俊生頓時端坐,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看著進來的三位同誌,何麥穗一本正經地開口道:“應聘食堂工位的站左邊,應聘普通工人的站中間,而應聘技術工人的站右邊。”


    話說完,三位同誌都站到了中間的位置,看來都是來應聘普通工人的。


    聽到巫俊生先是做模做樣地咳嗽了幾聲,再開口道:“你們各自說說去年的糧食總收,以及工分收入,不可撒謊,隊長那裏可是有依據的。”


    三位同誌肉眼可見的緊張,但還是強撐著都迴答了巫俊生問題。


    何麥穗握著鋼筆,在紙上認真記錄著。


    ……


    “好,可以了,迴去等候通知吧,錄用通知會在明天公布。”


    三人同手同腳地走了出去,何麥穗接著朝外喊道:“下一組!”


    這一組人裏有男有女,也是熟麵孔。而何麥穗是一臉的鐵麵無私,麵對春花嬸的“以笑臉攀交情”無動於衷。


    “應聘食堂工位的站左邊,應聘普通工人的站中間,而應聘技術工人的站右邊。”


    此話剛落,就看到春花嬸站到了最左邊。何麥穗暗自在心裏點了點頭,“我記得生產隊上每次的紅白喜事掌勺都有春花嬸哈?”


    春花嬸一接受到她給的訊號,立刻接話道:“是嘞是嘞,二牛與杏花的喜宴,王麻子娶媳婦,那都是我掌的勺!”


    聞言,何麥穗點了點,這可把春花嬸給高興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睛已彎成一條縫,嘴角上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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