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界,並沒有永生這個詞。


    有的人死後會因為個別緣故,魂靈不散,成為遊蕩在外的鬼怪,若是還有機緣,甚至可再度修行,直至成仙。


    在飛升前,試問鬼界的任何一人哪敢說自己能永生不死。


    但麵前這個雅蕭跟她講的,卻有另一番意思。


    她道:“這裏原本是鬼界所設的一所渡魂樓,是專門為‘不想做鬼之鬼’所留,那些有幸成為孤魂野鬼的人,或因為故人,或因為自己,根本不想留在這世上的時候,他們便會來到這裏。”


    荼苦苦把玩著杯子,聽的入神。


    雅蕭又道:“渡魂樓被毀之事,是有兩百多年了,那時候鬼界的夜衍泫還沒有出關,隻要外邊稍微有點事就會引起一大波動蕩。”


    兩百來年……


    荼苦苦沉默,如果說麵前這個雅蕭已經活了兩百多年,那麽引她們進來的那個呢?意欲何為?


    方一出神,雅蕭抿了一口水打斷她繼續道:“渡魂樓被毀以後……不清楚,那段記憶我很是模糊,隻知道有人從夜衍泫手裏搶走了這裏,自此劃出鬼界,獨自成為一個空間。”


    荼苦苦驚訝:“這裏不是鬼界了?”


    雅蕭:“不是,在這之前我們已經完全跟外界斷絕了聯係,可是後來,我們留下來的鬼都得了一種怪病,會無緣無故聽到佛經,再後來,就會經常看到兩個自己。”


    荼苦苦聽的再度發毛,她定定一迴想,肯定了自己沒有在路上聽到過佛經聲,這才微微穩了心神。


    “聽到佛經會看到第二個自己?”


    雅蕭:“是了,很遠的佛經聲,大概幾天後,我就在鬼市的不渡船上看到了她。”


    那個“她”,應該就是帶他們一行人進來的雅蕭。


    荼苦苦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聽說不渡船是能夠出去這裏的唯一方式,我們幾個街裏鄰坊的鬼也想過出去,但是不渡河隻載他們,我們這些鬼反倒活的像個替身。”


    大概鬼都是不喜歡光的,雅蕭說完撫了撫額頭,縮在柳樹陰影裏道:“姑娘若不嫌棄可以在這裏坐會兒,我……有些捱不住,不如我們晚上聊天?”


    荼苦苦:“啊好,晚上見。”


    荼苦苦抬頭瞄了一眼天際,灰蒙蒙的,很明顯,這裏根本沒有日光,這一界空間隻是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才讓它擁有了修仙界那一套自然天氣。


    雖然這另一個雅蕭說的故事挺有頭有尾還帶情節,但荼苦苦秉持著不能輕易相信陌生人的家長叮囑性原則,她覺得她得去查一查。


    之前不對勁的文桉桉,試圖撩撥她的黑衣兄,甚至麵前這個雅蕭,很有可能都不是“本人”,說不定他們都是替身。


    既然這雅蕭沒有過多於講另一個自己,要麽是替身在刻意躲避接觸原身,要麽是她在撒謊,這些細節還沒來得及補上。


    越想越多,荼苦苦坐不住了。


    怕鬼?怕鬼今天也要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然而剛跨出門去——


    街上的烏苟壽轉頭就瞧見了她,荼苦苦僵住,還是遲疑的往他近前過去了一點。


    “烏前輩。”荼苦苦打了聲招唿。


    雖然不是很清楚這個“另一個自己”,這些東西是怎麽做到,除了性格不一樣外甚至能擁有於本人一模一樣的的記憶這種事情,但荼苦苦還是有些不信邪的打量起烏苟壽。


    “看什麽呢?”對方好脾氣的側了側頭,青色的短胡渣下荼苦苦難得看出點他風流倜儻的味道。


    荼苦苦搖了搖頭,老實道:“隻是覺得今日前輩對待自己與其他時候不太一樣。”


    對方聞聲又側目過來,額前的褐色碎發有些長,掃了掃眼睛,他發下眉眼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依舊很好脾氣的發出一聲:“嗯?我待你,往日不好嗎?”


    荼苦苦頓了一頓,模樣上一派認真且恭敬的迴答道:“前輩待晚輩自是好的,晚輩心有敬謝之意,卻一直……”她適當的紅了臉,裝作害羞道:“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謝過前輩,如今在這裏說出來,也算心事得以放下了。”


    烏苟壽溫和一笑,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頭頂,荼苦苦一下僵住,不過還好,對方摸了一下就把手放開了,荼苦苦鬆了口氣。


    兩人客客氣氣、相處和諧有愛的又一同出了街道,大街上依舊沒什麽人,荼苦苦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索性麵前這個八成是假的烏苟壽給出了意見。


    他道:“我自南邊過來,那時候這裏天還沒亮,大意沒有看清楚有沒有我們同行的人,不如這樣罷,我們再迴去找一找,若找不到我們就再向其他地方去找。”


    荼苦苦點頭應是:“一切都聽前輩的。”


    前輩溫和,晚輩懂禮,一片相處和諧的溫暖場景在這一路展開,直到兩人走至一口井旁。


    這裏地幹的很,場景跟泗水城城西外邊兒那地圖差不多,不過井旁好歹有棵樹,天上的太陽像是被裹了層布,朦朦朧朧看不真切,連帶著這空間裏光線也不大好,像個大陰天。


    原本錯在烏苟壽後麵一步的荼苦苦,兩人有說有笑,正營造出一種大和諧的盛世之景,然,她好死不死瞟了一眼樹頭。


    荼苦苦僵在原地。


    烏苟壽隨著她的目光看去,第一眼並沒有看到什麽東西,但仔細看著的話,樹葉中仿佛有點什麽東西在動,隨後“滋溜”一下,直接滑進井裏。


    隨後石井邊上,顫顫巍巍伸出一隻手,隨後是滿是頭發的腦袋,白以,身體……


    啊草草草!!!!


    烏苟壽看了沒什麽反應,但荼苦苦不一樣,親眼看到自己童年噩夢到真實發生在眼前,這他媽是怎樣一種操淡的心情呢——


    日!!!!


    “你大爺,你揪我領子幹嘛?”


    荼苦苦驚慌失措的連人設都不想維持了,這他媽的冒牌烏苟壽還是個傻批。


    此時拎著荼苦苦的烏苟壽發出一聲“咦——你剛剛是在罵我嗎?”


    荼苦苦眼見貞子兄已經爬出了井並且方向不變的衝他們而來,隻嚇得大叫:“不然呢不然呢你大爺的,你做個人,你快放我下來!!!”


    身後烏苟壽應聲放手,正在撲棱著的荼苦苦慣性往前晃了一下,差點跟爬到近前的貞子兄來個臉對臉——草泥馬!


    烏苟壽噗嗤一笑,調調沒了之前那般疏離,身形一鬆,就見嚇傻了的荼苦苦在白衣鬼麵前安靜了下來。


    嚇傻了?


    烏苟壽挑眉,隻見背對他的人兒忽然暴起,一把扯下白衣鬼的……頭發?露出一張他還不算太過陌生的臉。


    好像是那個進來之前尖酸刻薄了一路的房湛。


    荼苦苦顯然也把他認了出來,她驚訝道:“房湛兄?你沒事開始自動同化自己做鬼了?”


    房湛被認了出來,尖酸刻薄的嘴頭一迴沒頂過她,啞了槍,麵色漲紅道:“我不是……不是,我就是在這裏呆久了無聊,玩玩而已。”


    荼苦苦點點頭,一個個都挺會玩的,一玩就玩出個她童年陰影。


    然這時候,她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你是真的。”她看向烏苟壽,並下了一個肯定句。


    烏苟壽掃她一眼,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依舊不屑的挑高了眉毛:“爺又沒說過自己是假的,虧這一路提心吊膽看著身邊有個彬彬有禮的後輩。”


    荼苦苦被他說的一噎,而後反擊道:“前輩也挺愛笑的嘛,我少女懷春時都沒前輩笑的燦爛。”


    “你還會懷春?”烏苟壽驚訝。


    荼苦苦:……臭傻逼?


    房湛在一旁看的微微呆愣,隻是略不自在的褪去了身上那層破白床單樣的衣物,主動要求加入荼苦苦一行人的隊伍。


    荼苦苦看向烏苟壽,烏苟壽沒什麽意見,她自然也就沒什麽意見。


    於是彬彬有禮的談話結束,放下心的兩人沒什麽顧及的傳音交換彼此的情報。


    令荼苦苦驚訝的是,烏苟壽能自己猜到他們那些人的身份。


    然,烏苟壽卻是這樣跟她解釋的:“他們我或許並不清楚,但是你我還不清楚嗎,第一次遇見的那個笑的白蓮花模樣的你委實把我膈應的不行,年紀大了看不得,那兩碗麵我都吐出來了,迴頭算你的,再給我補上。”


    荼苦苦:……?總覺得現在有些人打著倚老賣老的幌子,在他媽的找揍。


    荼苦苦把自己如何遇到雅蕭的事簡單跟烏苟壽重複了一遍,聽後,她補充道:“實話說,晚輩並沒有聽到什麽佛音,我們也才進來不過半天,我覺得,關於出現的‘另一個自己’這事跟佛音扯不上太大的關係。”


    “還有那個不渡船,那裏或許是我們能出去的唯一一個地方。”


    烏苟壽輕輕點了點頭,也分析道:“我的確是自南邊過來的,途徑那裏也的確有條大河,自西而東流,水是逆行的,我原當它是個奇觀,現在看來裏麵還有些門道。”


    荼苦苦漫不經心掃他一眼:“私聊就好好說話,一天天裝君子不累嗎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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