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非並未跟上去,而是朝一旁不遠處的其他侍衛吹了聲口哨,自然有個跟了上去。


    “這是師父給的療傷丹藥,你傷得很重,需要調養。”血非見漓帝走了,這才收迴目光,從懷裏掏出一個質樸的小藥瓶遞給紅袖。


    紅袖左肩膀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臉色蒼白,站著已經有些搖搖欲墜。


    她沒有接過瓷瓶,反而掀開簾子,準備進馬車,可是這手剛碰到簾子,就被血非一把按住。


    “十賢王已無大礙,公子說了,不讓進,你應該知道規矩。”


    紅袖雖然已經不是七虹,玲瓏公子也不是她的主子,她犯不著聽他的指令。


    但是她心裏也十分清楚,她打不過自家師兄,與其如此不如退讓一步。


    “公子沒有說不能留在外頭,那我在外頭守著。”紅袖說著,也不管血非的迴答,自顧自的盤坐在一旁的車沿上,伸手撕開衣衫,開始處理傷口,完全不顧及男女有別。


    血非尷尬的將目光從紅袖身上移開,落到不遠處,那個火紅的身影上頭。


    有兩個侍衛負責給鳳如是撐傘,她就這麽直接在那輛開了天窗的馬車上,為奄奄一息的人救治。


    好歹尋個幹燥的地方,血非淡淡的想,藥王穀的人可真是亂來。


    就在血非胡思亂想之際,卻聽見裏頭傳來嘶啞的慘叫聲。


    他的表情暗了暗,他們習武之人多少通曉些醫術,裏頭那位夫人看來是要早產了。


    早產對母子二人而言都是十分危險的,孩子保不保得住難說,母親的性命都可能搭上。


    血非判斷非虛,李笑笑之前就已經動了胎氣,之後她又強行動武,導致羊水破了,如今是要早產了。


    她被玲瓏公子抱入車內的時候,小寶寶的一隻腿已經露出子宮外頭,這個逆位十分兇險。


    小寶寶的頭出不來,開始缺氧,小腿已經開始呈現紫淤色。


    成初小心翼翼將李笑笑放好,從懷裏拿出事先就切好的上好人參片,給李笑笑含住。


    “你現在胎位不正,必須把孩子的腳推迴去,順位。”素來冷靜的成初,此刻說話的聲音幾乎都在顫抖,他掰開李笑笑的腿看了眼情況,臉色頓時慘白,幾乎是不知道用什麽心情說出這樣的話。


    李笑笑原本已經快昏厥,大約是含在嘴裏的參片起了作用,她的意識漸漸清明,她一把抓住成初素白的衣袍:“來不及,刨腹!你來動手!“


    “不行,以現在的醫療水平,刨腹,你會死的。”成初一張臉比李笑笑還要蒼白,就聽他低聲喝道:“不論如何,先保住你的命!”


    李笑笑忍著疼,直接揪住成初的衣領,湊到他跟前,狠狠道:“我是孩子的親娘,我說剖腹就剖腹。”


    成初聞言終於整個表情垮了,又氣又怕又急,蒼白的嘴唇不住顫抖。


    他一把將李笑笑按在被堆上,比她還要惡狠狠的道:“我是你夫君,也是孩子的親爹,你最好給我死了刨腹的心!“


    李笑笑微微一怔,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無奈的笑。


    別怪她自私,對成初而言,果然還是李笑笑的命,更值錢些。


    “叫鳳如是過來。”李笑笑氣若遊絲,接下來,不是成初能處理的。


    她必須找一個厲害的醫者,那個人就是鳳如是。


    成初一怔,短促而痙攣地唿了一口氣,最後妥協,命人將鳳如是喚過來。


    她明明就避諱鳳如是到,必須要挺著大肚子逃離的地步;如今竟然還將人請過來,在最糟糕的時刻。


    他不明白她到底想幹什麽,但他唯一能做,就給給她信任。


    信任她上官珂做什麽,都有分寸。


    很快,鳳如是就被人請進了馬車裏。


    鳳如是凝著目光在成初身上,看見他的狼狽,她嘲諷對著李笑笑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和肚子裏的孽種?”


    鳳如是的話未落地,就聽見清脆的耳光聲,緊隨其後。


    “嘴巴放幹淨點,鳳穀主。”成初收迴手,在衣擺上輕輕擦拭,目光冷峻看著她。


    兩人皆是一愣,還是李笑笑率先迴過神來:“阿初,你到外頭守著。”


    “好。”成初的眼裏盛滿她的影子,卻又不敢耽擱,這才不舍退了出去。


    裏頭隻剩下兩個人,鳳如是看著李笑笑,眼裏浮現了一絲殺意。


    “師姐,我把你玉佩的秘密,告訴了蕭何。”李笑笑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唿吸,長長的唿,長長的吸,盡量忽略自己的疼痛。


    蕭何,便是前任墨帝,一個心黑手辣的人。


    “他承諾我,隻要我的孩子有任何不測,你玉佩的秘密將四國皆知。藥王穀百年基業,將毀於你手。”


    當時,她以靈血換了蕭何一個承諾。


    若換血,她與孩子一屍兩命,便護阿弟周全;


    若換血,僥幸成功,那便給自己孩子下個雙重保險。而鳳如是,大概是唯一一個,可能置孩子於險地的人。


    所以,她違背了當初跟師父的誓言,將那個秘密透露給了第三個人。


    “為什麽你會知道!”鳳如是目眥欲裂,拽住李笑笑的衣領嘶吼:“我爹為什麽如此偏心,連如此秘密都告知於你!”


    “師姐!別廢話!救孩子!我知道你有辦法。”她順勢抓著鳳如是的手,指甲深深掐入對方的皮肉裏頭。


    劇烈的分娩疼痛,身體就像是被巨斧劈開,她還續著力,深怕使勁讓孩子逆位更嚴重。


    鳳如是迴過神,眼中有恨,手上的速度不減。她果斷的抽出滲血的手,把銀針刺入李笑笑的關鍵穴道。


    然後,雙手扶著肚子進行扭轉,李笑笑感覺自己的子宮就像是被抽了出來,在扭轉打結,神智在那一瞬間,被撕成碎片。


    “成了!”鳳如是咬牙沉聲。


    李笑笑忍著疼,兩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確實被鳳如是將胎位擺正,頭已入盆骨。


    此刻,就是迅速發力。


    “先側切,聽我的命令,你配合著我壓肚子!”李笑笑忍著痛,命令道。


    陣痛是規律的,每一次在疼痛的頂峰,便是蓄力的時候。她需要鳳如是配合,幫她一起壓肚子,將孩子擠壓。


    李笑笑的接生手段,來自於在現代的一些記憶和技術。


    “就現在!”李笑笑漲紅臉,小腹開始用力。她能感受到,孩子也在努力得想要出來。


    在三方的努力下,經過了幾次的來迴重複,李笑笑感覺身下一空,孩子便被鳳如是抱了出來。


    那孩子麵容有些青紫,鳳如是麵色一變,將孩子背朝上,空心掌朝孩子拍了數掌,直到孩子從嘴裏吐出一口粘液。


    這才悠悠傳來,遲來的啼哭聲,嗓門洪亮。


    鳳如是麵色一喜,將孩子又翻了迴來,抱在懷裏,這時目光落在李笑笑身上,那喜色瞬間被厭惡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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