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好生忙活,先跑迴鎮裏找來陳晨,兩個人先把昏迷的秦安帶迴去,又把孫立拖迴去,最後把孫立的車開來拖走了棺材。孫立其實並沒有死,隻是昏迷後身上被塗滿了屍蠟。


    一直忙活到早上,我才休息了會兒。


    但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就想著昨晚那隻山魈說的話。它似乎對我家……或者說對李家很了解,它說我是頂包的,這是什麽意思?


    而且山魈口中姓李的老頭子是爺爺嗎?它難不成知道爺爺的死因?


    這裏想不通,我又想秦安的事情。我認識他那麽些年,他一直都在鎮西那邊的理發店裏給人剪頭發,從來沒聽說過他是什麽道士還是什麽和尚之類的,但昨晚他那一手黃紙自燃像極了道士的法術。


    而且山魈除了提到李家以外,還提到了秦家,好像就是衝我們而來的。


    爺爺,還有把他遺物交給我的秦安,他們究竟有什麽事情沒跟我說?


    思來想去沒有結果,我隻能躺在床上整理思緒。


    再起來時已經是中午時分,秦安和孫立都已經醒了,孫立正在樓下跟陳晨哭訴昨晚的慘痛經曆。


    看到我下樓,他又拉著我說了起來。


    原來昨晚他在鋪子裏坐久了腰酸,就想出去走走,誰知道才剛出門,他就被人從後麵襲擊。那人不知道用了什麽東西在孫立臉上一抹,孫立隻聞到一股刺鼻臭味,隻感覺兩腿發軟,嘴裏也發不出聲音,就那麽被人大搖大擺地拖走。


    我知道那東西應該就是孫立身上的屍蠟。


    之後孫立便被人塗滿一身的屍蠟,恍惚間又好像被人裝進了棺材裏,再醒來時,已經是在這裏了。


    “你看到那人長什麽樣子了嗎?”我問他。不出意外的話,襲擊孫立的人應該就是山魈,但是不知道山魈還有沒有其他同夥。


    “沒有,他從後麵突然襲擊,我連頭都沒轉,根本看不到。”孫立說著打了個冷顫,好像有些後怕。


    聽孫立說完,我又看向一邊不做聲的秦安。


    秦安沒看我,隻是開口緩緩說:“昨晚那東西拿孫先生作為魚餌,來釣我,我沒想到孫先生身上有屍蠟,不小心著了道。”


    我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問出滿腔疑問,孫立突然站了起來,跟秦安說:“秦先生,那棺材也做好了,這耽擱一晚上,咱們是不是要抓緊時間迴江城了!”


    秦安點頭說是,便站起來往外走。


    臨出門時,他還迴頭跟我說:“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你要是想知道的話,今天跟我一起去江城。”


    我猶豫了一下,沒做決定,隻是說:“讓我考慮一下。”


    下午時分,孫立的西服保鏢們又來了,開著一輛輕卡,幾個人用鐵架子把棺材往上裝,陳晨就在旁邊當監工。


    孫立見秦安認識我,便也不再瞞著我,跟我說了一下事情原委。他家老父親前段時間去世,家裏發生了一些怪事,他在熟人的聯絡之下,聯係上專門替人處理這些事情的秦安。


    我心說秦安居然還有這一重身份,這麽些年我都沒有發覺。


    孫立說他兩天前就趕來了南鎮,見到秦安之後,秦安聽說孫立家裏的情況,大致有了個計劃,就先讓孫立來找我訂個棺材,這便有了昨天中午的那一幕,而那張棺材的設計圖也是秦安親手畫的。


    至於孫立家裏出了什麽怪事,他支支吾吾的沒跟我說,我也沒問。


    等孫立的人把棺材裝好固定,已經是傍晚時分。


    秦安也拎著兩個鼓囊囊的背包,來了棺材鋪子門口。他把包扔到孫立的車上,轉頭問我:“怎麽樣,考慮好沒有?跟我們去江城嗎?”


    我點點頭,跟陳晨說:“看好鋪子,我過幾天就迴來。”


    我決定去江城,因為我隱隱有種感覺,這一趟我會解開許多疑問,秦安說不定知道四年前具體發生了什麽,他也說不定知道爺爺的死因。


    事情拍板,我們便出發。


    我、秦安、孫立同一輛車,孫立說什麽也要親自開車,說是不能勞煩我們兩位大師。至於那輛拉著棺材的卡車,由孫立的保鏢開著,就跟在我們後麵。


    在路上,我問他們孫立家究竟發生了什麽怪事,孫立還是支支吾吾的,秦安則是跟我說:“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成吧。”我點點頭,話鋒一轉,問秦安:“昨天那副棺材的圖是你畫的,你為什麽要上刻睚眥,下刻贔屭?裏麵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玄機嗎?”


    秦安攤攤手,說:“那個圖也是道上一個朋友發給我的,說是能鎮邪,我對這些東西不太懂,隻是照著畫。”


    “你那朋友,可信嗎?”我問。畢竟我之前就覺得那棺材不對勁,說不定秦安那個朋友是故意畫成那樣,想讓我們出醜,或者想害我們?


    “過命的交情,放心吧。”


    話說到這份上,我也不好再質疑。去江城的路途不算顛簸,話一停,我的困意就上來了,畢竟昨晚一夜沒睡,這高檔車子的座椅又舒服,不一會兒我就眯著了。


    路上無事發生,這次算是小睡了個安穩覺,差不多兩三個小時。


    再醒來的時候,我還在車上。車子停著,車上一個人也沒有。


    我往外麵一看,好像是到地方了,車子停在一處庭院,外麵昏黃的燈照著,旁邊是一個獨棟小別墅。別墅的門口那邊,隱約有爭吵聲音傳來。


    我打開車門下去,往那邊一看,看到孫立和秦安都在那邊,他們身邊還聚集著不少人。


    “大哥,你這找來的鄉下神棍不靠譜,我今天請來的這位牛大師,可是道上的有名的風水大師!”一個年輕男人說。這人一身白色休閑裝,看起來不到三十歲,模樣跟孫立有幾分相像。在他身邊,站著個一身灰色布袍的中年人,看起來有那麽點仙風道骨,想必就是年輕男人口中的牛大師。


    “孫先生,您好。”牛大師上前一步,伸出手。


    孫立跟牛大師握了握手,看了眼身邊的秦安,顯得有些尷尬。畢竟秦安是他親自請來的人,現在他的親弟弟當麵說人家是鄉下神棍,實在是駁人麵子。


    “這事兒老哥你就不用管了,牛大師說了,他要全權負責。”年輕男人又對孫立說道。


    孫立有點下不來台,秦安則在旁邊沒說話,隻是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這時看不下去了,上前說:“孫先生委托我們來處理此事,你有什麽資格替他決定?”


    “你又是誰?”年輕男子掃視了我一圈,麵露嗤笑,又轉過頭跟孫立說:“大哥,你這找來的都是些什麽人,這兩個鄉巴佬,估計想聯手騙你的錢。”


    這我聽了就有點不服,咱賣棺材那麽些年,好歹也算小有名氣,二叔也在江城為我拉過不少訂單,在江城應當也有人認得我。


    正要理論的時候,那個牛大師上前一步,跟我行了個禮,問我:“朋友是哪家的?”


    我想了想,迴他一句:“李家!”


    “李家?”牛大師眯起眼睛,緊盯著我的臉,“做棺材的李家?”


    我一聽樂了,這人還真知道我家,趕緊點點頭。


    他搖搖頭,眼中有些不屑,低聲道:“要是十年前,我還能給李家個麵子,但現在不行了。小朋友,我跟你家裏人也算認識,勸你趕緊迴家,別來趟渾水。”


    我心裏也沒個數,不知道牛大師什麽意思,便轉頭看秦安。


    秦安這時睜眼了,問牛大師:“你要獨自接下這活?”


    “嗯。”牛大師點頭,“這活我一個人就夠了,不需要幫手。”


    秦安撓撓頭,說:“你說你何必呢,你這樣肯定有血光之災。”


    “你這小東西也想來忽悠我?我跟你說,我算過的命可比你吃過的飯都多。”牛大師嗤之以鼻,說話間臉上的胡須都在抖。


    然而他的話音才剛落,我就聽到身後一聲大吼,一個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尼瑪你個牛鼻子老東西敢搶老子的活!”那人一邊喊著,一邊衝過來,借著慣性飛起一腳。


    隻見牛大師躲閃不及,給來者一腳踹到了地上。那來的人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長得挺秀氣,就是一臉的胡茬顯得有些兇神惡煞。


    他直接坐到牛大師身上,掄起拳頭就打。


    我人都傻了,隻聽到秦安淡淡地說:“我說你有血光之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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