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伊不信榮郇會打山雞,然而長命一口咬定,而且細節說得非常齊全,畫麵描述盡善盡美。


    早膳期間,一桌子的齋菜,但每一樣都做得十分精致,盛在金燦燦的器皿中看著也不樸素了。


    白伊伊一邊吐槽佛門勢力,一邊偷偷瞄著榮郇,想找機會暗示他一下。


    “爹爹從前來過這裏嗎?”


    榮郇低頭用膳,一舉一動定格下來都是畫,聽到白伊伊問他也沒有第一時間迴答,而是用帕子擦拭嘴角,然後才抬頭。


    “來過幾次。”


    白伊伊眼睛發亮,壓低聲音,“那你見過山上的小動物嗎?”


    榮郇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見過。”


    白伊伊心裏有譜了,低頭扒拉兩口菜粥,緊接著又擔心榮郇沒聽懂。


    她想了想,悄悄拿了一個饅頭,撕去兩邊,咬去底下多餘部分,做出尾巴和翅膀的樣子。


    饅頭山雞,搞定!


    “爹爹,吃饅頭。”


    白伊伊將饅頭山雞放進了榮郇碗裏。


    桌上其餘兩道視線也看了過來。


    榮郇看著碗裏狗啃過的饅頭遲疑了一下,抬頭對上白伊伊亮閃閃的眼神,一時間有點摸不著頭腦。


    白伊伊眨眨眼,繼續暗示:“很好吃噠。”


    她剛說完,宗叡就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即用手抓出榮郇碗裏的饅頭,十分不客氣地扔迴了她的碗裏。


    “啃成這鬼樣,你是在膈應誰?”


    白伊伊咬牙,啪地一下放下筷子,“那是我給爹爹的,關你什麽事?”


    宗叡嗬了一聲,立馬就要伸手過來抓她。


    榮郇忽然伸出手,擋住了宗叡的手。


    “時辰不早了,殿下不要在此胡鬧,用完早膳盡快去拜祭故人,我們與伊伊也要往上去天壇。”


    宗叡癟了癟嘴,眉心堆積在一起,明顯不服,氣鼓鼓地坐了下來,卻也沒有再跟白伊伊扯皮。


    白伊伊吐了吐舌頭,低頭看到自己碗裏的山雞饅頭,重重地哼了一聲。


    一頓早膳吃得十分難受,一點飽的感覺都沒有,滿嘴都是草的氣息。


    白伊伊有氣無力,卻還要被人領著去換祭祀天壇的吉服。


    那衣服又厚又重,領口還硬邦邦地剌皮膚,穿著十分不舒服。


    “乖,忍一會兒,祭祀結束就可以脫下來了。”邵婉瑩看出白伊伊的不耐煩,輕聲哄著。


    白伊伊癟著嘴,轉頭看到宗叡也迴院子裏換了一身衣服,發現他那身比自己這身還厚重,她瞬間又平衡了。


    算了,忍一會兒也無妨。


    天壇在香山山頂,修建得輝煌大氣,的確是集智慧之大成,白伊伊被抬進去,不免也感慨古人的智慧。


    在山頂上建一座祭壇,且處處精雕細琢,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


    司禮太監走在前頭,整整八個人,抬著一根巨大的香,看著足足有四五米。


    “跪——”


    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白伊伊就識相地跪了下去。


    一連三拜,每拜一下旁邊都有人用柳枝灑水,跟做法事似的。


    等白伊伊起身,就看到那根巨型香已經被點燃了,她站在底下,仰著脖子也看不到頂。


    “請郡主受封——”


    司禮太監捧著托盤上來,裏頭擺著一套精致的頭麵,全都是照著小孩的規格做的。


    白伊伊有點懵,還是邵婉瑩彎腰進來,按著她的腦袋跪了下去,她才知道這是要給她戴首飾。


    一堆東西往她腦袋上插,然後還要往脖子上掛一堆,終於結束,渾身就好像套了一件厚重的盔甲。


    白伊伊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站起來時身子就搖搖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了。


    司禮太監還算有眼色,將廢話減少,迅速地結束了流程。


    “禮成——”


    唿,總算是結束了。


    白伊伊如釋重負,肩膀立刻就耷拉下去了。


    她早膳沒吃好,被折騰這麽一圈,整個人都要廢掉。


    邵婉瑩見情況不對,趕緊叫人將白伊伊抱了出來,在天壇外頭給她塞了兩口糕點。


    “早膳忙著啃饅頭,竟還餓成這樣?”榮郇這時候才爬上山頂,看到白伊伊狼吞虎咽,眼帶笑意地“嘲笑”。


    白伊伊撅了撅嘴,迅速將嘴裏的糕點咽了下去。


    周圍空氣清新,太監宮女都在底下,隻有他們一家和幾個司禮太監在一旁。


    白伊伊從長命懷裏掙紮出去,跑到榮郇身邊,扯了扯榮郇的袍子。


    榮郇微一挑眉,“這是作甚?我袖子裏可沒有糕點。”


    白伊伊撇嘴,小聲道:“可是你會打山雞。”


    榮郇輕嘖一聲,抬頭看了一眼長命,嚇得小丫頭趕緊低頭。


    他伸出手,拍了拍白伊伊的腦袋,像模像樣地道:“佛門重地,怎可殺生?”


    白伊伊眼睛發亮,“爹爹抓,我來殺!”


    榮郇麵色複雜,想象了一下她一個五歲小娃娃揮刀殺山雞,畫麵實在是不太美好。


    “今日祭禮完畢,後日香燃盡我們就能迴城,屆時再吃。”


    白伊伊撅著嘴,十分不滿,“那不吃了。”


    榮郇笑了,彎下腰,伸手撫了撫小娃娃受傷的那半邊臉,好笑地道:“怎麽脾氣這麽大?”


    白伊伊撇過臉,不想理人。


    榮郇拍了拍她的頭,起身看向邵婉瑩,“你帶著人先下去,我同伊伊在此吹會兒風。”


    邵婉瑩愣住,捏緊了手裏的帕子,走上前道:“妾身在此陪著王爺吧,山頂風大。”


    榮郇抬手擋住她的話,道:“不必,本王身子還沒差到那步田地。”


    他忽然自稱本王,便是有點疏離了。


    邵婉瑩立刻便覺訕訕的,不知所措地欠了欠身,“那妾身在禪寺中等著王爺。”


    榮郇頷首,側身給她讓路。


    白伊伊靠著榮郇,看著這倆人互動,心裏感慨,王妃真不是好做的。


    榮郇看著溫厚,實則麵熱心冷,隻怕邵婉瑩一腔熱情要付諸東流了。


    她正走神,榮郇忽然將她抱了起來,單手夾在臂彎處。


    白伊伊震驚,嚇得趕緊扒拉住榮郇,“爹爹!”


    “不是要看山雞?”


    榮郇眸帶笑意,略微有些促狹,不等白伊伊反應過來,忽然提氣往山門方向走。


    他腳下速度很快,不像是跑,也不像是快走,倒像是飛。


    白伊伊懵了片刻,直到山門處冷風嗖嗖地吹過來,她才反應過來,便宜爹這是用的輕功啊。


    難怪他要把山頂上的人全都趕下去,感情是怕有人發現他深藏不漏。


    “從此處下去,有一處山澗,泉水甘洌,山雞魚蝦都是美味。”


    榮郇拍了拍白伊伊的腦袋,語氣裏是難得的暢快,明顯也是開心的。


    白伊伊聽他的口氣,像是要直接“飛”下去,不免有點緊張。


    “爹爹,你是會飛嗎?”


    榮郇斜眼看她,“你覺得呢?”


    “爹爹會飛,爹爹是全天下最厲害的!”白伊伊瘋狂拍馬屁。


    榮郇笑出聲,聲音爽朗,“小東西,嘴巴倒是挺甜,也不知你父母怎麽生的。”


    白伊伊眼珠子一轉,“我就是爹爹生的呀。”


    “我生的?”榮郇睨了她一眼,眼神中帶著玩味,“你娘親同你說的?”


    白伊伊有點心虛,她自己都不知娘親是誰,哪裏知道娘親說過什麽。


    她嘿嘿笑了兩聲,準備打馬虎眼混過去。


    “爹爹,快飛吧,我準備好了。”


    榮郇站在山門處,衣袂飄飄,視線平靜地掃過麵前的青山,大有一覽眾山小的豪氣。


    “抱緊了小丫頭。”


    白伊伊趕緊抱緊他,雙手雙腳都扒拉住。


    榮郇忍不住笑,舒了口氣才平靜氣息。


    白伊伊心髒砰砰砰跳,她在現代都沒跳過傘,沒想到居然能體驗一把輕功。


    不等她閉眼,榮郇便輕鬆一躍,離了山門,落在了崖邊一樹枝上,然後繼續依次往下,不像是跳傘,更像是下樓梯。


    白伊伊第一次感受輕功,有驚喜又刺激,大氣都不敢出。


    眼看著他們離開山頂,她抬頭向上便能看到天壇。


    白伊伊正興奮,忽然,一聲巨響炸開。


    父女倆連情緒都來不及有,一道強大的衝擊力就隨著爆炸聲從山頂而來。


    電光火石之間,榮郇迅速穩住身子,將白伊伊穩穩地護在懷裏。


    眼看著即將落入山澗,上頭又是一下爆炸,一塊石頭落下來,剛好打在榮郇的背上。


    白伊伊聽到清晰的一聲悶哼,然後她和榮郇下落的速度就變了,從下樓梯直接成了自由落體。


    “二狗救命!!”


    砰!


    強烈的窒息感,身體被冰涼的水包圍,四肢沉重,連撲騰都費勁。


    白伊伊在水下睜開眼睛,連連吐泡泡,嚴重嗆水。


    完了,這迴真要死定了。


    她是會遊泳的,奈何這具身體太廢柴,沒有力氣。


    “用榮郇的身體自救。”


    一道聲音竄進腦海,明顯是白澤。


    白伊伊來不及迴應,身子就一輕,熟悉的感知到自己是魂魄離體了。


    這迴是白澤主導的,她很快就在陌生的身體裏睜開眼睛了,在水下也能看到,不遠處正有個小身體再往下沉。


    白伊伊占著榮郇的身體,發現不但有力氣,而且四肢輕鬆,完全不像是有病。


    她輕鬆滑到自己身邊,將自己拉到了岸邊,好容易出了水,立刻近乎貪婪地大口唿吸。


    “迴自己的身體。”白澤指揮。


    白伊伊還來不及問,身子就劇烈一抽,靈魂被強行從榮郇的身體裏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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