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晌午


    華麗的車駕,精致的禮服,裏麵裝著麵帶死亡微笑的白伊伊。


    她有強烈預感,選妃這局的苦肯定又得自己吃了。


    古代版的相親宴,男方沒到,男方的女兒到了。


    女方,來了一個團。


    烏壓壓的一片人,把宣慶殿的後院擠得滿滿當當的,你一言我一語,跟個菜市場似的。


    白伊伊被抬去前殿,下輦轎之前,她把臉上的死亡微笑調節成了狗頭,以此展示自己的求生欲。


    宣慶殿是專為“相親”設置的殿宇,正經皇室成員的妃子都得在這兒走一圈。


    榮郇身份特殊,可以為他主婚的長輩不多,白伊伊以為會是太後全權掌控這場遊戲,結果進去一看。


    好家夥,上麵能坐的位置都有人,她這個唯一的男方代表還得加座。


    太後坐在中央,旁邊是皇後,然後一眼望過去全都是白頭發老太太。


    白伊伊估計這些人是宮裏閑著沒事幹的太妃,就跟村口大媽似的過來湊熱鬧來了。


    她乖巧地跪下,十分實在地磕頭,一直不間斷地磕。


    “快把這孩子拉住。”太後吃驚,臉色不好地看白伊伊身邊的人,“小郡主怎麽迴事?”


    小太監一頭霧水。


    白伊伊跪在地上,咧嘴笑:“爹爹說見到人要磕頭。”


    她豎起手指頭,數了數上頭的老太太,“一共十七個,伊伊要磕十七個頭。”


    她奶聲奶氣的,說出來的話叫人發笑。


    太後笑了兩聲,對身邊德太妃道:“這話聽著雖好笑,但也見她無人管教,宸王府是真缺個女主人了。”


    德太妃附和了兩句,又誇白伊伊玉雪可愛,看著可人疼。


    太後總算是讓白伊伊起來,還命坐在她身邊。


    白伊伊鬆了口氣,第一輪裝傻,勉強上分。


    她提著裙子艱難往上,唿哧唿哧地到了太後身邊,又自己往凳子上爬。


    太後因為邵婉瑩的緣故,看她順眼不少,竟然抱著哄了兩下。


    “母後,不如讓諸位秀女先進殿看看模樣?”皇後態度恭敬地行了一禮。


    太後擺了擺手,“也好。”


    她話音落下,白伊伊就做好了保護眼睛的準備。


    殿門打開,兩隊宮女走了進來,後麵引著一組秀女。


    隔著老遠,還有陽光的濾鏡加持,白伊伊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第一個秀女的臉大如盤。


    走到近處,殿內一片死寂。


    太後麵色如常,低頭喝了喝茶。


    太妃們全體禁言。


    白伊伊想過這群秀女質量可能不高,但沒想到醜得這麽苛刻。


    塌鼻子,大臉盤,小眼睛,雀斑,骨瘦如柴。


    一個能看的都沒有。


    “娶妻娶賢,容貌看得過去也就夠了。”太後一點喪良心的自覺都沒有。


    眾人還是附和,隻有幾位太皇太妃直言,“有失體統。”


    太後隻當聽不見,給皇後使了一個眼色,讓秀女繼續入場。


    宣慶殿兩側很快就站滿了人,隻留下中間一條道。


    白伊伊估摸著邵婉瑩要出場了,在這麽多醜女之間出現,效果就跟秋香迴眸差不多,視覺襯托太強了。


    果然,太監報名字的時候聲音都提高了不少。


    “輔國公嫡女邵婉瑩,年十七。”


    千唿萬喚之中,邵婉瑩終於踩著七彩祥雲向白伊伊走來。


    白伊伊托著腮幫子,眯著眼睛,這麽一看,邵婉瑩的美直接被拉到了絕色的等級。


    她梳著簡單小髻,發間隻零星點綴幾朵珠花,耳垂上戴著一副珍珠耳環,麵色白皙,唇色淡粉。盈盈一拜,聲音都是溫柔的。


    結果已經很明顯了,根本就不用比。


    “太後是怎麽調教的,婉瑩小姐看著比三春裏的花朵還水靈。”


    “這要是做了宸王妃,真是郎才女貌了。”


    “太後娘家的姑娘就是不一般,真叫咱們羨慕。”


    ……


    白伊伊撇嘴,幸好邵婉瑩長得不賴,要不然看這群馬屁精怎麽睜眼說瞎話。


    殿裏還在舉辦邵婉瑩個人宣講大會,一個小太監忽然從側麵忙慌慌地跑進來,在太後耳邊說了兩句話。


    白伊伊靠得近,聽得清清楚楚。


    “舞陽大長公主帶著女兒明惠縣主來了。”


    白伊伊看著太後臉色一變,立馬就知道這個大長公主是個狠角色。


    果然,沒等太後下令,綿長的通報聲就飛進了殿內,一聲比一聲尖銳。


    兩隊打扮不一般的宮女先進來,隨後引著一半老婦人走近。


    婦人拄著龍頭拐杖,身穿百獸圖案的如意雲紋袍,頭上碩大的冠子比太後那頂還有氣勢。遠遠走近,不怒自威,拐杖敲地,整個殿內的人就都跪了下去,就連皇後也行了一禮。


    “皇姐怎麽來了?”太後站起身,態度出奇地好。


    大長公主沒看她,顧自在宮女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冷冷地道:“宸王選妃,京中適齡女子皆可參選,太後這是忘了我家甄秀了?”


    白伊伊縮在角落裏,聽老太太這麽一說,才和眾人一起看向老太太身後的少女。


    少女身穿雪白長裙,腰間係著珍珠細帶,身姿曼妙,脖頸雪白,麵色清冷。梳著高高的望月朝仙髻,發髻之上插了一隻白玉簪子,配著額前瑩潤的白玉墜子,襯得她整個人都仿若月宮仙子。


    隻見她上前來,對著太後微一行禮,淡淡地道:“臣女甄秀,拜見太後及各位主子。”


    周圍一片吸氣聲。


    白伊伊咂吧咂吧嘴,心情複雜,邵婉瑩雖然不錯,但是和這位甄小姐一比就相形見絀了。


    她這麽一想,忽然覺得遠在天邊的太皇太後真是老狐狸,等太後把一切安排好了才請出這位大長公主,反而讓邵婉瑩替甄秀暖了場子。


    高手過招,招招致命。


    大殿裏氣氛僵硬,太後讓甄秀起了身,臉上便有點冰霜。


    幸好皇後和德太妃一唱一和地暖場,氣氛總算是有所緩和。


    “既是選妃,那就該有考核,太後想好考她們些什麽了?”大長公主方首先發球。


    太後接球,道:“自然是琴棋書畫……”


    “錯了。”大長公主冷哼。


    太後接球失敗,怒而發球:“那依皇姐當如何?”


    “宸王臥病多年,娶妻自然要擅廚藝通藥理,否則如何照顧宸王?”大長公主漂亮接球,並且完美反擊!


    太後語塞。


    白伊伊歎氣,大長公主輕鬆上分。


    她偷偷瞄了一眼邵婉瑩和甄秀,前者溫婉,眉心稍蹙,後者下巴自動抬起,傲氣顯然易見。


    這倆人比做菜,應該是邵婉瑩更靠譜吧。


    她正走神,後麵太後和大長公主雙方已經分出勝負,即刻就要這群秀女全都去禦膳房。


    白伊伊搓搓手,心想都是有身份的人,長得醜就算了,總得有門傍身的手藝吧,要是做菜也難吃,那將來怎麽參與豪門聯姻這個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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