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伊一路飄迴榮郇的寢殿,發現榮郇還在睡,旁邊她的身體臉色已經有點慘白了。


    她趕緊迴到身體裏,隨著身體一哆嗦,她的視線裏有了色彩,然而渾身都是不舒服的感覺,抬手都有點費勁。


    外麵傳來腳步聲,應該是前來查看榮郇狀態的宮女,她趕緊閉上了眼睛。


    魂魄出去溜了一圈,比跑個八百米還累,等宮女一出去,白伊伊也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沉沉地睡了一覺,然後是被人從被窩裏拎出來的。


    大清早的,皇帝就有口諭傳來,榮郇毫無慈父模樣,直接就把睡夢中的白伊伊給拎了下床。


    白伊伊小小的身體縮在睡袍裏,眼泡腫得跟金魚似的,轉頭看到榮郇拎著自己,本能地拍馬屁。


    “爹爹……好厲害哦~”


    剛誇完,榮郇就體力不支地將她丟了下去,自己扶著床框喘氣。


    白伊伊一屁股坐在地上,咂吧小嘴。


    有太監和宮女進來,烏壓壓站了一屋子。


    “陛下說了,王爺隻管帶著小主子在宮中住著,等病好了再迴王府。這些人都是撥來伺候的。”


    皇帝身邊的李公公,說話跟鴨子似的,聽得白伊伊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小小的一團,隻管磕頭謝恩,然後就歪坐在地上,仍舊是沒睡醒的樣子。


    昨天給她把脈的太醫帶了不少藥來,瓶瓶罐罐的,夠出去擺攤了。


    白伊伊和榮郇一個躺在床上,一個躺在榻上,早膳直接被各類湯藥代替,喝得胃都漲了。


    她身體裏的毒早就被白澤清了,脈象都是假象,卻還要被迫喝藥。


    “再這麽下去,這身體估計都撐不到我成年。”


    “到時候我再去亂葬崗給你物色新的。”白澤很沒良心。


    白伊伊:“……”


    她木著一張臉將藥一飲而盡,十分悲壯。


    老管家看到這幅畫麵,又是感慨,小郡主喝藥的時候也像王爺,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白伊伊背過身子翻白眼,繼續補覺。


    ……


    皇帝似乎並不太在乎她,接下來的好幾天都沒動靜。


    白伊伊喝了幾天苦藥就逐漸“恢複”,趁著榮郇喝藥,她就抓住機會跑了出去。


    禦膳房送過來的菜全都寡淡無味,她早就想打打牙祭了,一出門就熟練地直奔目的地——千鯉池。


    她做貓那些年,這池子裏的貢魚大都進了她的肚子,每每咬了上來,直接去找禦廚烹飪,然後美餐一頓。


    這麽一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千裏池在禦花園南角,無人把守,隻在圍欄處放了魚食。


    白伊伊趴在欄杆上瞅了瞅,果然看到自己愛吃的紅斑,這魚烤起來可香了。


    她用了老辦法,直接撒了半盆魚食下去,果然沒過多久就有魚吃撐著浮了上來。


    “開葷嘍。”


    胖乎乎的小人擼起袖子,動作麻利地爬到吃遍,用自己的外衣把魚都網了過來。


    她挑了最肥的兩條,其他的全都扔到池子遠處,避免吃魚食吃死。


    “一條給我,一條給便宜爹……”


    白伊伊拎著魚上岸,心情倍好,忽然就覺得有東西砸過來。


    她來不及躲閃,直接就被打在了腦袋上。


    一下鈍痛,疼得她眼冒金星,差點就腳下打滑了。


    “哪兒來的小賊,敢盜本公主的魚!”


    白伊伊咬牙,捂著額頭往假山上看,微微一眯眼看清楚對方長相。


    哦謔,老麵孔了。


    十一公主宗萱,李太妃的女兒。


    白伊伊做貓那會兒,宗萱仗著夫家手握重兵,常常到宮裏指手畫腳。那一次她故意踩白伊伊的尾巴,被宗叡當場看見,小皇帝脾氣暴,忍了兩天就以謀逆罪處決了宗萱的夫家,宗萱也跟著自盡。


    雖然如今麵前的是個眉目明豔的小姑娘,但白伊伊還是本能地捂了一下屁屁,當年的尾巴痛她還記得呢。


    “說你呢!小賤人,還不給本公主跪下!”


    宗萱見麵前胖乎乎的團子一直不開口,隻當她是嚇破了膽,便更加得意,又向白伊伊的方向扔了兩塊石頭。


    白伊伊有所防備,身形一晃就躲了過去。


    “大膽,竟敢躲避公主懲罰!”宮女瞪著眼睛訓斥。


    白伊伊不慌,她把魚用外衣包住,腦子裏想著等會兒去哪處烤魚。


    “你竟敢無視本公主?!”宗萱原地跺腳,推著身邊的宮女下去,“下去抓住她啊!”


    “是!”


    烏泱泱一片宮女太監跑下來,白伊伊不慌不忙,抱著懷裏的魚鑽進了假山。


    她身形小,動作又麻利,輕輕鬆鬆就把幾個太監甩在身後,還能從間隙裏爬上假山。


    “抓住她啊!”


    宗萱在上麵看得著急,眼瞧著白伊伊就要不見了,她原地一跺腳,幹脆自己往下麵跑。


    白伊伊坐在一塊隱蔽的石頭後麵,看著宗萱慢慢走到魚池旁邊的石頭上。


    讓你用石頭打我,熊孩子,欠教訓。


    她躡手躡腳地走出去,慢慢靠近宗萱身後。


    宗萱鼓著腮幫子,雙手叉腰,惡狠狠地吐槽:“別讓本公主找到那個小賤人,要不然……啊!”


    她還沒說完,身後一股大力就將她推向了魚池。


    撲通一聲,濺起無數水花。


    白伊伊趕緊後退,趁著太監宮女們都在假山上,她趕緊跑開,順便替宗萱唿救。


    “不好啦!公主落水啦!!”


    果然,周圍宮人聽到動靜,全都嚇得下水施救,整個魚池裏泡滿了人,將魚都擠得無處可走。


    白伊伊躲在暗處看著宗萱被撈上來,小丫頭渾身都濕透了,嚇得臉色發白,直打哆嗦。


    熊孩子就該這麽治。


    她心滿意足地溜掉,抱緊懷裏的魚往僻靜的地方走。


    北宮附近有一處茂密的竹林,她當年常常過去光顧。


    相差十一年,宮中格局有所變化,十一年後荒蕪的北宮附近竟然生機盎然,還隱約有讀書聲。


    白伊伊估計是上書房在附近,她悄悄地鑽進了竹林,這裏是北宮後門,讀書聲就更加清晰。


    她用頭上的小簪子給魚破了肚,三下五除二就處理幹淨,然而卻發現周圍沒有枯竹,根本生不了火。


    朗朗的讀書聲又傳來。


    白伊伊眼前一亮,搓了搓胖手,將手裏的魚用泥抹上,防止被野貓吃了。


    她從後門鑽進北宮,周圍靜悄悄的,入目之處都種滿了竹子和菊花。


    都是活植,全都不能用來生火。


    看樣子這裏應該是書院,那應該有很多書吧……


    ……


    前殿


    元帝膝下一共十幾位皇嗣,卻隻有四位皇子,其餘都是公主。


    未免皇子讀書寂寥,功臣之家的適齡男童中優秀者都入宮做了伴讀。


    謝淵今年十歲,被選做九皇子宗叡的伴讀。


    宗叡是九皇子,卻是元帝第二位皇子,也是最受寵愛的皇子,十有八九會是太子。


    謝淵坐在宗叡身後,不僅要注意太傅授課內容,還要隨時關注九皇子的動向,以免失了伴讀職責。


    太傅坐在上首,日常是閉著眼睛吟誦,聲音拖遝,引人入睡。


    謝淵給自己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重新坐正身姿,死死盯著太傅的嘴巴。


    忽然!


    他視線一挪,看到了太傅身邊畫筒中的字畫竟然自己往上跑。


    睡意去了大半,他咽了一口口水,視線往下,這才發現那隻握住字畫的小白胖手。


    鑽進前殿,偷太傅的字畫,好大的膽子。


    他正要唿聲,小白胖手已經把一卷字畫抽走了。


    好囂張的小賊。


    一卷不滿足,竟然又伸手那了另一卷。


    謝淵大氣都不敢喘,他側過身子,想看看小賊的模樣。


    竹簾後麵,一坨奶白的團子趴在地上,正卯足了勁兒往外伸胳膊。


    小家夥胖胖的,兩頰圓潤如蟠桃,因為使了大勁兒,臉色漲紅,咬牙切齒的,麵目卻不猙獰,反倒是有點可愛。


    謝淵想笑,捂著嘴才能憋住。


    一抬頭,剛好和奶團子四目相對。


    對方愣了一下,隨即對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然後迅速把另一卷字畫拿走了。


    膽子真大啊。


    謝淵看得出神,沒發現身邊一直皺眉的宗叡悄無聲息地看了他一眼。


    宗叡聽課聽得頭疼,走神之際迴頭看了一眼謝淵,卻發現這家夥正對著太傅的方向傻笑。


    他順著謝淵的視線看去,立馬瞪大了眼睛,眼瞧著那隻胖手從太傅身邊拿走了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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