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大人,我沒有冤情,我是替這些死屍來討迴公道。”顧嵐答道。


    “這…………”縣太爺捋了捋胡子,說道:“你與這些死屍非親非故,又無交集,如何知道他們有冤屈啊?


    顧嵐一聽就不樂意了,說道:“城中盛行冥婚結親,尋將死之人配婚已死之人,有這事吧。”


    “冥婚確實有,這也算一大習俗嘛,至於你說的尋將死之人配已死之人,這個可未曾有過,那些配冥婚的家族找的都是已經逝去的女子啊。”縣太爺一字一頓地說道。


    “全是已死之人?大人有所不知,那些配陰婚的窮人家女子,都是被活生生的抓來然後殺死,再與他們死去的兒子共同下葬的。”顧嵐大聲說道。


    這一下可引起了很多來湊熱鬧的有錢人的不滿,當下就有幾家配過陰婚的家長開始指責顧嵐空口無憑胡言亂語。


    顧嵐剛想叫他們自己去外麵認領一下屍體,那羅家的家人便氣衝衝地趕來,而他們趕來的目的居然是控告顧嵐。


    這就有些複雜了,突然原告便被告,原來羅家人指責顧嵐跟淩寒擅自襲擊接親隊伍,破壞了他們本來已經做好的婚配入土計劃,現在他們的公子沒能入土為安,他們認為顧嵐這是在褻瀆死者,要求懲治顧嵐跟淩寒二人。


    那羅家亡子的母親張氏,哭的那叫一個傷心欲絕撕心裂肺。


    “我兒子從小體弱多病,能長到成年本就不容易,我這為娘的悉心照料他十八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就希望他能有個後,我能做個奶奶,誰知他竟然還是因為害病離我而去了。我尋思我兒子長這麽大一直沒有娶妻,就這麽孤零零下地府,他的靈魂怎麽可能得到安息,所以我們才托人幫忙找個鬼妻配個陰婚,這樣他人生大事也算圓滿了,可是昨天本來是他下葬的時候,誰知道這兩個家夥前來搗亂,劫了接親隊伍,還挖了墳,你說這叫什麽事嘛?”


    張氏這一番賣慘求同情做的很成功,周邊的圍觀群眾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內容肯定都是指責顧嵐的。


    顧嵐倒是被氣笑了:“你兒子死了你知道傷心,那別人的女兒被強行弄死你又不說了?”


    張氏聽完迴道:“又在胡說八道。”隨即轉身麵相台上縣太爺高唿道:“請大人為草民做主啊!”


    那縣太爺剛想說點什麽,淩寒卻搶先開口了:“既然雙方各執一詞,那不妨就地驗驗屍,敢問驗屍官何在?”


    圍觀的人一聽到這話都被驚呆了。


    “什麽,這兩個人居然把屍體給帶來了嗎?”


    “難不成外麵那些就是本應該下葬的那些少男少女?”


    見到縣太爺沒有反應,淩寒又調高了聲音喊道:“請問驗屍官何在?”


    那縣太爺有些慌了,連忙跟身邊書吏商量該怎麽辦,書吏也沒什麽辦法,說隻能先讓驗屍官出去拖一下時間。


    於是驗屍官便走了出來。


    淩寒隨即掏出一張符咒,然後對著那一堆死屍撥去,符咒隨後便貼在了其中一具女屍頭上。


    接著淩寒手一收,那女屍便站了起來,然後自動飄到了淩寒身前。


    “有鬼!有鬼!”見到這一幕,那縣太爺幾乎被嚇傻了,驚恐地喊道。


    淩寒則沒有管他,控製著女屍躺下,然後便叫驗屍官前來一查。


    驗屍官雖然有些害怕,不過還是壯著膽子走上前,然後開始檢查。


    淩寒此時對那張氏說道:“這位姑娘便是你們張家找的鬼妻對吧?”


    那張氏看到女屍後嚇得渾身哆嗦,根本不敢答話。


    一番檢查後,驗屍官對縣太爺說道:“稟大人,這女屍身上有多處外傷,掌心和腹部有明顯被銳器刺穿的痕跡,並且死亡時間就在一天以前。”


    那張氏聽到驗屍官這麽說,也是一下癱坐在地上,麵如土色。


    “大人,證據在此,分明是張氏一家找來活人然後將其虐待致死,然後試圖給死去的兒子配陰婚!”淩寒大聲說道。


    “這…………”不光縣太爺此時不淡定了,整個縣衙裏麵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尤其是那些心裏有鬼辦過冥婚的,此刻都試圖悄悄走人。


    淩寒瞥見那些試圖離開的人後,也是不再遮掩,他抬起雙手,隨即隻間一股靈氣從掌心射出,然後衝向那一堆死屍,緊接著淩寒右手結印,那死屍紛紛站起身來,隨後淩寒大手一揮,蓋在死屍頭上的綢緞鬥笠什麽的全都被外力撕扯開,露出了那猙獰的寬容。


    淩寒不理會那被嚇得慌不擇路的圍觀人群,隻是淡淡地對縣太爺說道:“看到沒有,這些夜裏接親的鬼差都是之前配了冥婚的所謂夫妻。”


    說完淩寒右手輕輕一揮,那個黑無常的屍體便自動飄了過來被他一把抓住然後扔在地上。


    “這家夥就是你們所尊崇的那個法師!然而事實上他就是個謀財害命的家夥!”淩寒說道。


    緊接著他又將羅家公子的屍體招來,然後扔在了那張氏身前,說道:“你兒子的肉身過不了多久就會跟其他這些家夥一樣,變成一具幹屍,然後天天夜裏在外麵遊蕩!”


    張氏這會兒也說不出什麽話了,隻是呆呆地看著自己兒子那屍體。


    顧嵐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淩寒這一波操作可謂是絕殺了這裏所有人。


    淩寒看著那目瞪口呆的縣太爺,說道:“真相既然已經水落石出,如何決斷就看大人你自己的了,在下希望大人既然身為父母官,一定要公平決斷,不可包庇殺人犯的。”


    不等縣太爺答話,淩寒便轉身離開,顧嵐隨即也沒有停留,跟著淩寒一同離開了。


    兩人離開了縣衙,似乎像是卸下了一身重擔一樣,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


    縣太爺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有氣無力地宣判道:“所有配過冥婚之家族,明日一同前來聽審,這堂前死屍,你們各自去認領吧。”


    說完後縣太爺便魂不守舍地退了堂,他走入後堂,然後掀開放在床頭的大箱子,裏麵滿滿一箱都是白銀,不用懷疑,全都是那黑白無常用來賄賂他的。


    他本以為這件事會就這麽一直敷衍下去,可今日碰見的那對青年男女,不僅較真,還神通廣大,特別是看見了那一百多具死屍後,他的良心終於開始痛了起來。


    縣太爺腿突然癱軟了下去,一把跪在了那床頭前,這時候書吏從外麵趕來,看到縣太爺一把跪在了地上,趕緊將他扶起。


    “大人,你這是為何啊大人!”書吏說道。


    “二喜啊,你說我這縣官,貪贓無法,日後要是入土了,會不會也像那些孤魂野鬼一樣終日隻能在外麵遊蕩啊。”縣太爺手搭在箱子上,語氣哆哆嗦嗦地說道。


    “大人…………我……”那書吏此刻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隨後那縣太爺像是為自己袒護罪惡而感到羞愧一樣,趴在那箱子上痛哭起來…………


    走在街上的淩寒顧嵐相互也沒有說話,明明是做了好事,算是為那些含冤而死的少女們討迴了遲來的公道,但是此時此刻,卻都不想開口說什麽。


    拐過一個街角後,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突然從前麵竄出來,一邊跳著一邊嘴裏似乎還唱著什麽詞一樣:


    “朝更嫁衣暮梳發,迎親拜堂入郎家。


    紅妝十裏鋪長街,交杯血酒結良緣。


    鳳霞披冠戴紅妝,共赴黃泉莫相忘。


    此生難為鴛鴦合,來生再做有緣人。


    陰差借道,生人迴避,


    亡者之親,即日成婚。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一敬鬼神,二敬爹娘,夫妻互敬。


    擇黃道吉日,忘卻世間恨,共許來生願。”


    “這女人據說是以前戲班子裏的旦角,後來不知道是撞了鬼還是怎麽了,就瘋了,天天在東街西巷裏躥來躥去。”旁邊的人說道。


    淩寒看著那女人跌跌撞撞地走遠,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等迴到酒樓後,淩寒也是解開了林原母親的昏睡咒,讓她們母女終於得以相見。


    女人從熟睡中醒來後,看著眼前已經是靈魂的女兒,表情突然間激動起來,她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女兒,但是卻什麽都碰不到,她嘴裏含含糊糊地喊著林原的名字。


    林原卻隻能靜靜地看著眼前熱淚盈眶的母親。


    淩寒跟顧嵐倒是識趣地離開了屋子,把時間留給她們母女二人。


    他倆坐在了樓下,各自倒了一杯茶邊喝邊聊道。


    “真是可憐的母女倆啊。”淩寒說道。


    “陰陽相隔,這是親人之間最不願見到的情景了。”顧嵐迴道。


    “妖道買通官府,然後迷惑這些大家族們,賺他們的錢,但是這筆生意卻是建立在數不清的窮苦人家孩子的屍骨之上的,像這種勾當,說不定在別處更甚於此。”淩寒感歎道,他能想象那些女孩子被強行灌下毒藥,或是被匕首刺破身體的時候那種劇痛帶來的絕望感。


    “我們能救下的,終究隻是一部分。”顧嵐說道,隨即端起身前的茶杯,飲了一口後繼續說道:“你說你這個獵妖師,聽上去似乎是專門獵殺妖怪的,但是這麽一路走來,危害百姓們最多的反而是人,懂得修煉之術後心思不正的人比妖更可怕。”


    “真是夠諷刺啊,我有時候也在想,未來的某一天我會不會也禁不住誘惑,去踏出了那罪惡的一步,然後便無法迴頭,最後變成跟這些妖道一樣的貨色。”淩寒喝完身前這杯茶後說道,他這話像是玩笑又不太像玩笑,尤其是那妖怪之血鍛造的後天半妖之軀已經讓無數修煉之人無法拒絕了,更強大的力量,更長的壽命,對於修煉之人來說還有什麽比這更能吸引人的呢?


    “我相信你不會的。”顧嵐隨即看著他說道:“你不會的,對嗎?”


    “我…………我答應你,我不會變成邪魔外道。”淩寒也溫柔地看著顧嵐,然後似乎是下保證一般說道。


    “我不信。”剛剛一臉真摯的顧嵐突然變臉說道,讓淩寒有些措手不及。


    “你這是…………什麽意思?”淩寒不解地問道。


    “好了不說這個了,等到林原跟她母親說完話,我們是不是就該直去那些家夥的老巢了,將他們連根拔起。”顧嵐試圖繞過這個話題,於是說起了對付那逃走的白無常和那老祖的打算。


    “我覺得我們不需要去找他們,反而是他們應該會主動來找我們。”淩寒分析道:“我們現在已經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除掉我們他們的財路就徹底斷了,因此對咱們動手是早晚的事,不如先按兵不動看看他們的動向如何再做打算。”


    “也行吧。”顧嵐輕笑一聲迴道。


    而此時屋子裏的二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一直到黃昏時分林原才飛出來。


    然而隨著夜色越來越深,屋子裏的三人都有了一股緊張感,似乎那老祖已經按耐不住要來尋仇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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