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藍、雲很淡、風很輕、樹影微晃,飄葉離枝。


    綠化帶兩側長椅上有一人靜靜坐著,他低垂著頭,目光帶著些許憂鬱,又顯得有些渙散,癡癡看著腳下紅磚一動不動,短發在清風中搖曳,側臉映照在陽光中更顯白皙。


    “鍾鴻!”


    君柔叫了聲,男人抬頭,四目相對,相視無言。


    鍾鴻喉結滾動,想要說話,奈何話到嘴邊卻是盡數化作沉默。


    君柔突然聯係,他就已經猜到了大概。


    兩人心裏都明白,隻是沒有說破。


    見他如此,君柔長長歎了口氣,“走走吧!不出意外,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同走一條路了。”


    鍾鴻起身,他問:“非得如此嗎?”


    君柔點頭。


    “你身上有靈氣波動,說明你也修煉過,知道這其中的不易,也清楚這條路有多難,我真的沒心思去管什麽兒女情長,更別提什麽談情說愛,不合適,也不理智……”


    “所以你是來告別的?”鍾鴻明知故問。


    對此,君柔很幹脆。


    “嗯。”


    “不再考慮一下?”


    “我已經考慮很久了,留給我們的機會已經不多,如果在這個時候還抓不住的話,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你難道就沒發現自己身上的問題所在嗎?”君柔問。


    因為修煉上不懂的事情,她問過很多人,最開始問劉瑩或者是王霞,這兩個雖然年紀不大,但修煉時間比她久,知道的也更多,原本君柔覺得她們能給出答案,隻是很可惜,她不懂的事情劉瑩和王霞也不懂。


    再問君瑤是不是有同樣的問題,結果君瑤根本就沒有。


    這個小丫頭修煉很順利,沒有遇到任何桎梏與瓶頸,隻要按部就班修煉,修為自然而然也就提上來了。


    她不行。


    君柔卡過,她曾經有段時間卡在那裏無法寸進,遲遲找不到原因。


    她問過張雅,也問過赤焰,甚至還想去找沈霄問問,隻是很可惜沒找到人。


    張雅沒有解釋什麽,隻是說沒事兒,過段時間就會恢複,赤焰的表情當時君柔記得很清楚,她很無語,也很麻瓜,似乎不知該如何形容,很是糾結,隻是一個勁兒盯著自己瞅,君柔不知道她在看什麽,隻知道赤焰的目光很奇怪。


    後來,她還是在張偉這裏得到答案。


    缺陷。


    後天缺陷。


    張偉興致勃勃地給她分析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充分說清楚事情原委,以及如何解決的辦法,讓她無語的同時也很吃驚,從沒有人和她提起這事兒,君柔也明白為什麽張雅會說沒事兒,赤焰又為什麽用那種目光盯著她瞅。


    歸根究底八個字。


    元陰已失,氣息不純。


    如果沒有特殊手段,這輩子充其量也就是個金丹修士,至於更進一步,幾乎不可能實現,除非有人幫忙,又或者有什麽逆天手段。


    用張偉的話來說,那就是在沒築基之前,別想什麽情呀愛的,純屬自斷前路,本來問題就一大堆,還給自己找麻煩,這不是傻,而是蠢。


    君柔問有沒有辦法解決,張偉隻是說研究研究,不敢保證有用。


    不管有沒有用,君柔都得試一試。


    她不想百年之後化為一捧黃土,更不想停留在這個境界,明明有機會踏上更高的領域,為什麽不去爭取呢?


    她得斷,有些時候她都想全部斬斷。


    對此,張偉倒是沒說什麽,而是丟給她好幾本功法秘籍,無一例外,全都是斬情之用,這可將君柔嚇了一跳,她隻是口頭上說說,不曾想張偉竟然還研究這玩意兒。


    她不知道的是,這都是張偉從《無情劍典》上抄的,張偉研究個錘子,他抄來裝逼用的,天天糊弄學院那些劍修係的學員。


    成仙第一劍,揮劍斬桃花。


    當然,張偉這裏還有《至情劍典》,這個是他自己編的,不能說完全沒用,隻能說用處不大。


    想要快速變強,還是無情來得高效。


    走什麽“人道”,直接走“天地道”。


    “問題?”鍾鴻有些莫名其妙,“什麽問題?”


    君柔啞然失笑。


    她忽然反應過來,對方這是還沒走到這個地步,等他走到這個地步就會反應過來。


    解釋?


    她不想解釋什麽,就如同張雅和赤焰不想和她解釋什麽,解釋沒有用處,即便說明白了又能如何?


    能解決問題嗎?


    不能。


    徒增煩惱罷了!


    一路走走停停,君柔四處張望,觀察著每一處細節。


    她的沉默讓鍾鴻隻感覺索然無味,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好說的,走完這最後一程,大家各奔東西便是,何必言語。


    他也不再說話,隻是默默走著。


    走過三條街,君柔在十字路口駐足。


    “就到這裏吧!我該走了,你……保重!”


    “保重!”


    沒有大哭大鬧,也沒有死皮賴臉,更沒有挽留。


    鍾鴻知道留也留不住,從看見君柔那一刻起,他就明白,從今以後,兩人將形同陌路,他們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與其強求,不如放手。


    人生如逆旅,擦肩即過客。


    就這般平平淡淡也好,至少有個交代!


    不像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連個消息都沒有,也找不到任何由頭。


    當晚,君威在家裏喝得酩酊大醉。


    其實以他的身份不該如此,豫州一應事務不能說全都壓在他的肩膀上,卻也相差不大,因為除了他之外,沒人敢接下這個重擔,不是那些人不想,而是不敢。


    風險太大,收益不明,如此這般,心動之人自然就少。


    當初如果不是他頂上來,豫州還會如同以往,看不到半點前路。


    犧牲大部分,成就小部分,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裏的事情,隻是他們不會去想也不會去抗爭改變這一現狀。


    犧牲?


    成就?


    既是犧牲,那為何犧牲我的管轄區?


    有些東西如果不去爭取,就永遠不會得到,服從分配不過是弱者的借口,強者從來都是主動爭取利益,而不會想著天上掉餡餅剛好砸到自己頭上。


    君威醉了,醉被人抬上床。


    無它,高興爾!


    幾人商量一番,決定趁此機會去神霄峰上看看,畢竟機會難得,神霄峰那種地方如果沒人帶路很難上去,正好君柔在這裏,省了他們很多功夫。


    他們很高興,遠在月宮基地上的一幹人等同樣很高興。


    因為這些人發現,自從上次半空中發生一場劇烈衝突後,張偉等人似乎就忘記了他們這些人的存在,這讓他們有充足的時間在這裏挖礦,隻要不提,沒人會留意到他們。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這無疑是好事。


    沒有人選擇放棄。


    他們哪裏知道,這是因為忙不過來,張偉等人被赤焰拉進基地幹活了,忙得不可開交,哪裏有閑工夫理會他們。


    隻要他們不說下去,在這裏老老實實挖礦,張偉巴不得他們這般安安靜靜挖下去。


    挖的時間越久,到時候收取的靈石越多,說不定連工錢都省了。


    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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