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沈霄當真想過。


    那是他剛來這裏不久,發現無法修煉的時候,他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


    想了兩年。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我應該在名利場中廝混,說著不切實際的話,做著不切實際的事,糊弄別人的同時糊弄自己。”


    “人生匆匆也不過百年,對自己好一些,沒必要活得太累,小滿即安。”


    如果不能追求仙途,那麽隻能追求這些東西。


    沒有選擇的餘地。


    沒有選擇就不會有痛苦。


    “小滿即安?”


    葉戀呢喃一句,不由搖頭苦笑。


    簡簡單單四個字,談何容易?


    轉眼走過林區,二人沿著山路步入村鎮。


    這裏曾經是兩個小村子,規模不大,人口不多,青壯年外出務工,留在這裏的大多是些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不過現在卻是變了模樣。


    小村子已經演變出鎮落,放眼看去,全是一排排新建不久的屋舍。


    鱗次櫛比,阡陌交通。


    往來行人多奇裝異服者,皆有修為在身。


    充裕的靈氣讓他們在這裏能夠加快修煉進度,至於林內的危機,對他們而言,是危機也是機遇。


    妖獸、靈植、異寶、珍奇,皆有所價。


    此地儼然成了一處修士聚集之所。


    哪怕寒冬凜風唿嘯,街頭巷尾依舊能看見練拳習武之人。


    光著膀子,唿著熱氣,滿頭大汗地在進行日常修煉。


    葉戀有些驚奇,出聲說:


    “沒想到這裏還有練武道的人,我還以為這邊都是走煉氣一脈呢!”


    沈霄莞爾,看著站在街道一旁舉著磨盤大的鐵鎖不斷揮灑汗水的光頭壯漢,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


    煉氣也好,煉體也罷,都是為了突破自身極限。


    “煉氣需要過高的天賦資質,不是所有人都有,無法煉氣,那麽隻能煉體了,隻要想走這條路,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當然,事無絕對。


    沈霄就知道有一種辦法可以剝奪抽離別人的根骨轉嫁自身,此法他沒有公布出去,不然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妄圖成仙者不知幾何,為了自身超脫,人是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的。


    沈霄相信,隨著自身境界提升,認知豐富,這些人也會研究出這方麵的術法,他能阻一時,卻不能阻一世。


    世界上人才何其多,總會有幾個不走尋常路的。


    這點,看陽明就知道了。


    沈霄放出的功法和術法皆是基礎中的基礎,他們在此基礎上不斷研究挖掘,能融合自身情況加以創新,研究出獨屬於自己的脈絡。


    沈霄所行,不過是給他們推開了一扇門。


    路還是要靠自己走的。


    兩人漫無目的走著。


    這時,街邊那光頭壯漢也發現了緩步走來的沈霄和葉戀,不由投之以好奇目光。


    他來此地已有半年之久,見識過各種形形色色的人,自詡交友廣泛,街頭巷尾所居之人都有接觸,可眼前兩位,從來沒見過。


    他是最早的一批人,原先在這裏搭了個帳篷,後來同幾人合計蓋了木屋,最終演變成現在規模。


    可以說,他是看著此地發展起來的。


    兩個陌生人出現,他並不意外,這裏是仙門山脈,每天來這邊的人數不勝數,一些隻是單純好奇,一些是想在這裏撈點好處,畢竟誰都知道仙門機緣多,遇到就是賺到。


    他看兩人不像平庸之輩。


    這很好辨認,一看氣息,二看氣質,三看臉,四看衣著,五看裝備。


    不過氣息不好感受,氣質也不好辨認,臉和衣著外加裝備十分好認。


    眾所周知,但凡修煉有成者就沒醜的。


    千錘百煉下,自身缺陷會被極大程度上填補,不說渾身冒光,那也是與常人大不同。


    毫無疑問,這幾條沈霄和葉戀都占了。


    高手,絕對的高手,具體有多高不得而知。


    尤其在目光交匯那一刻,他隻感覺渾身上下被看透了一般。


    事實也正是如此,一眼沈霄看了個七七八八,大差不差。


    通脈階段,距離鍛骨還有段距離,氣血略有虧空,想來沒少獎勵自己。


    一個字。


    虛。


    很難想象,像對方這樣的習武之人,竟然會虛,說出去都沒人信。


    眼瞅著二人自麵前走過,不做停留,冉鐵站不住了,當即放下鐵鎖,一個箭步衝出,跟了上去,壓低聲音說:


    “俺觀兩位前輩麵生的很,想來是頭一次來這邊,不知需不需要向導,俺冉鐵在這兒待了大半年,對這一片熟得很,大街小巷每一戶是誰,做什麽的,境界幾何,俺都清楚。”


    古有毛催自薦,今有冉鐵自推。


    葉戀微微挑眉,詫異地瞥了沈霄一眼,隨即抬手一指,指著沈霄問:


    “你不認識他?”


    堂堂金丹期大能,仙門山脈的開辟者,眼前之人竟然不認識,還說在這裏待了大半年。


    真有意思。


    葉戀知道沈霄比較宅,可沒想到會這麽宅。


    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都不過分。


    冉鐵認真打量幾眼,摸著光頭連連搖頭。


    不認識。


    沒見過。


    仙門要是出現這樣一位存在,不可能沒人留意。


    “你是宅了多久啊?”葉戀很是無語。


    “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


    “也就大半年吧!”


    呃!


    無言以對。


    “有時間你還是得出來走走看看,別整天窩在山溝溝裏,人呐,說到底還是社會性生存,隱世這種想法還是不要有的好。”


    沈霄沒爭辯什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宜過多幹涉,在他看來,葉戀有些越界了。


    社會性?


    他這樣的存在,出去逛逛可是會引起一群人動蕩的。


    很難。


    “你不會平白無故這麽好心吧!”


    說了一番沈霄,葉戀扭頭看向冉鐵。


    冉鐵摸著光頭嘿嘿一笑,麵對葉戀不自覺壓低身形,葉戀站在他麵前就像是個還沒長大的娃娃,配合一張娃娃臉,沒有任何違和感。


    “兩位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我隻是想混個眼緣,混個眼緣而已。”


    當然,如果能混點機緣那就更好了。


    對方這樣的先行者,隨便提點幾句,都足以讓他們省去很多彎路,節省大量時間,也能避免很多誤區。


    他們這些人苦啊!


    沒人教,全憑自己摸索,不然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商量,結果就是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爭來爭去也爭不出個什麽東西來,十分難受。


    葉戀不傻,能看出他的窘迫。


    事實上,之前雲頂明光那邊也是如此,不過她出關後整頓了一番,極大程度上避免了這種情況,至少想學點東西的話不至於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人。


    隻是沒想到人越聚越多,現在規模已然有兩萬之餘。


    這麽多人聚在一起,很不好辦。


    都是法外狂徒啊!


    “我是頭一次過來這邊,你帶我們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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