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商陸都有些恍惚。


    “舊疾犯了,不必擔心。”碎玉虛弱開口,抬眼看她。“話說大師姐你為什麽還不休息?”


    他垂眸苦笑,今天又是月圓之夜,真快呀。


    月圓之夜,對別人來說很美好,可每當這時候,碎玉都會受噬骨轉心之痛。


    “閑著沒事幹。”商陸隨口應付,又看他,“你身上還有丹藥嗎?”


    這種事向來不用找她,因為商陸身上從不備任何丹藥。


    “我用不著,大師姐你迴去休息吧。”碎玉坐到台階上,看了眼後麵兩個唿唿大睡的人。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麵容上卻是很平靜。


    商陸在他旁邊站著,沒有離開,也不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但她知道,這時候應該有一人陪著他。


    可以不說話,隻要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孤單一人就可。


    碎玉低眸愣了好久,手上一直摩挲泛著銀光的戒指。


    他想要從裏麵拿出東西看一看,但看到商陸又若無其事把手縮了迴去。


    商陸驚訝,空間戒指!


    這可是個寶貝,比芥子袋實用多了。


    除了修士自身的儲物空間,也就是靈海,它隨著修為的增加而不斷擴大,還有外界的儲物空間,一般也稱輔助道具,滿足修階修士的需求。


    而這類輔助道具也分許多種,其中芥子袋是最低級的,最好的隻有五十平米的空間。


    商陸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有些羨慕。


    空間戒指這東西,就連她也沒有。


    她隻有十個儲物袋,裏麵裝滿所需用品,這些儲物袋又被商陸放在靈海處中的樹上掛著。


    商陸最後看了眼空間戒指,輕咬了下唇,停止胡思亂想。


    碎玉一直如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仿像就像個石像一樣,商陸暗暗歎氣,她已經做好站一夜的準備,腦海中想起術法的秘訣。


    良久之後,碎玉反複糾結,最後決定側頭看她,“大師姐,我是不是特別擰巴的一個人。”


    商陸點頭,“是。”


    又是良久沉默,她擔心的偷偷看他,暗想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隔了好一會,商陸又說道:“其實你也不全是擰巴,而是顧慮,擔心的多才顯得擰巴,你總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導致失去很多機會。”


    就像凡塵中的小柳,明明可以帶迴修世界,明明可以觸碰到,可他臨到最後卻退縮。


    不過這些商陸並沒有說出來,因為她知道此刻說出來無異於在傷口上撒鹽。


    碎玉苦笑,從空間戒指裏拿出珍藏的狐狸麵具,垂眸道:“你說的不錯,我總是瞻前顧後,走一步看十步,惶恐不安。”


    商陸卻不明白他最後的那句‘惶恐不安’。


    明明都已舍棄前塵往事,明明長生宗實力深厚,他懼怕什麽?


    她並不是很了解碎玉的過去,隻知道他經曆過滅門慘案,全族隻剩下他一人。


    碎玉收起狐狸麵具和空間戒指,抬眼看她,“大師姐,你沒有七歲前的記憶,難道就不好奇嗎?”


    “不好奇,就算知道了,我也還是我,這又有何用。”商陸說道:“而且,於我修道而言,更無半分用處。”


    “我記得入門的時候有人說過,既然踏入長生宗,就要舍棄前塵往事。”


    “可前塵往事又怎麽容易舍棄。“碎玉呢喃,又一笑,“大師姐真是心胸闊朗呀!”


    商陸挑眉,“我可以理解你是在誇我嗎?”


    “算是吧。”碎玉起身,直直盯著她,突然問道:“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商陸愕然,這又是什麽意思?


    是問自己接下來尋不尋找,還是他知道一些?


    看樣子,是後一種情況。


    不可能,就連師父他們都沒能探查出來。


    難道經過多年,查出了一點沒有告訴自己。


    商陸很快把這個想法給否掉,雖說碎玉隱隱有種掌門接班人的意思,知道的密辛比別人多,可這種小事,自己都不放心上,師父他們還在有什麽理由不告訴自己。


    還不等商陸迴答,碎玉又笑道:“你要是好奇,我們就打探一下,反正這修仙界之大,總會找到的。”


    商陸若有所思,“修仙界確實大,但我來自凡塵。”


    碎玉一愣,又輕聲道:“也許可能就在這修仙界之中。”


    他說的很篤定,就連商陸也被引起了好奇心,她沒有繼續說話,而是靜靜看他。


    “大師姐還不迴去休息嗎?”碎玉別開眼,突然換了一個話題。


    商陸轉身,“天都已經亮了。”


    話音剛落,辛夷就從房門處探出頭,沒看見人後踮手踮腳的走出來。


    ……站在一邊的兩人:“……”


    “小爺我終於練成了,哈哈~”辛夷走到中間插腰得意大笑,“僅用一夜,便將玄天太清指練成。”


    商陸看他高興到起舞的模樣,嘴角忍不住抽搐。


    離這麽近還沒看到,怕不是眼瞎。


    “玄天太清指,再加上九離,橫掃一切,青雲榜上,我辛夷的名字一定是最閃耀的那一個。”


    青雲榜是修仙界年輕天驕的實力排名,最低限製是二十歲,而最高限製則是一百。


    “他以前是不是也這樣!”看他仍在嘚瑟,商陸忍不住問。


    “呃……這隻是高興過頭了,玄天太清指霸道難練……這個樣子,也就三四次。”


    “就問有誰不服,有誰不……”


    商陸捂臉,突然出聲道:“你在幹什麽?


    辛夷一下子怔在原地,轉身震驚的看他們,“你們——起這麽早啊。”


    想起自己剛才狂妄的瞬間,辛夷麵色一窘,“那個,你們剛才看到什麽沒?”


    這不是廢話嗎?


    商陸認真看了後,懷疑是不是之前腦子摔壞了,才會如此‘可愛’。


    她記得以前在宗門的時候,辛夷雖然活潑,但大多時候都很穩住。


    而現在,商陸都差點以為他被人奪舍了。


    “他之前是這個樣子嗎?”商陸沒有理他,反而問旁邊的碎玉。


    “是啊,不都一直這樣。”碎玉疑惑,”大師姐發現什麽端倪了嗎?”


    “那倒沒有。”商陸又看乖乖站著的辛夷。


    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她想起江籬也是這樣評價辛夷的,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


    難道是我有問題,眼花了。


    她又重新看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辛夷,覺得心累,擺手道:“沒看見。”


    旁邊的碎玉聽到這話,忍不住一笑,辛辛夷也鬆了氣,不斷說著‘謝謝大師姐,四師兄’之類的話。


    商陸笑了下,看了眼身後仍在大睡的兩人,找到另一處地方坐下歇息。


    她倚在身後貼滿符紙的柱子上,從芥子袋掏出


    五六本手抄書,“辛夷,你幫我辦點事……算了,你就不用了。”


    商陸又想到他大大咧咧的樣子,急忙止住話題。


    “師姐~“辛夷順手拿起矮登凳坐在她對麵,”“你還不相信我,事情交給我辦你就放心吧……”


    “可是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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