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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三更時分,濃雲湧動,雷鳴炸響,電光似是困於雲幕的銀蛇,竭力扭曲,亦不能為星空掙紮出半點空曠。


    雨,鋪天蓋地如天河墜凡。


    暴雨衝刷之下,薛貽卻仍舊紋絲不動,跪伏於石前,隻是渾身微微顫動,可知薛貽早已不堪饑寒蝕骨,身體到了崩潰邊緣。


    而灑於其周圍的雄黃酒,卻在暴雨的衝洗下,逐漸消散。


    危機隨之漸起。


    刺耳的砂礫摩擦聲再次響起,愈來愈近。


    放眼望去,那是一叢又一叢密密麻麻的劇毒赤煉,緩緩聚集,將薛貽包圍。


    赤煉,通體赤紅,其上有斑斕條紋,生性兇猛嗜血且劇毒無比。


    凡夫被其咬傷,不消一個時辰,必死無疑。


    幾日來,由於雄黃酒力保護,群蛇不敢進犯。而此刻酒力漸散,群蛇終於按耐不住,密密麻麻地圍繞在薛貽周遭,殺機蠢動,薛貽命懸一線。


    跪伏不動三日三夜,薛貽的身體與心神早已徘徊在崩潰邊緣,若是沒有那份執念在支撐,恐怕已然殞命。


    刺骨的風雨抽打著纖弱身軀,可她早已麻木,眼神渙散,對逼近的殺機全然不覺。


    終於,在暴雨的肆虐下,最後一縷酒力散盡,群蛇再無顧忌,隨之暴起......


    九、


    群蛇暴起,蛇潮即將淹沒薛貽!


    千鈞一發,一紫一綠兩道光影陡然自雲端墜落,爆發出紫綠光華,化作兩重屏障,將薛貽護於其中,數以百計的赤煉被瞬時震碎。


    兩道身影,自雲端徐徐飄落蛇潮之中,光影消散,來人正是若軒、蓮惜二人。


    暴雨肆虐,卻沾不得二人分毫。


    群蛇驚懼退散,一時不敢上前。


    “這番陣仗,倒是沒有辱沒‘赤練崖’之名”。


    若軒負手立於薛貽身前,麵對數以萬計的赤煉毒蛇,悠然打趣。


    “如此之多的赤練,留著也是禍害,清掃幹淨罷!”


    蓮惜上前兩步,越過若軒,抬手之間,青翠流光自其掌中明滅。


    群蛇不甘,又再度暴起,撲向二人。


    “卑微爬蟲,安敢造次?!”


    隻見蓮惜一聲輕喝,長袖輕揚,將手中的青翠流光揮出,變化成一陣光幕掠向蛇群,撲殺的蛇群瞬間被絞碎。


    招手收迴光幕,蓮惜傲然立於群蛇前,周身滴血不沾,宛若神祗。


    群蛇自知不敵,不敢再上前進犯,竟齊齊仰首向天,發出滲人嘶鳴,仿佛在唿喚何物。


    成千上萬的嘶鳴響起,給人極其壓抑之感......


    十、


    萬千蛇潮嘶鳴,和雷鳴交織,在崖穀迴蕩轟鳴。


    霎時,大地震動,一道裂痕自蛇潮中蔓延,碎土破開,煙塵飛濺。


    雷光明滅間,隱約可見一頭龐然怪物自地底陡然衝出,扭曲身軀仰首向天,發出震天嘶吼。


    定眼看去,隻見眼前是一頭身長三丈的怪物,人身蛇尾,麵容赫然是一張恐怖人臉,滿臉暗紅鱗甲辨不清性別,披散著枯白雜亂的長發,不住地滴水。


    詭異蛇瞳目露兇光,半米長的蛇信一下一下地吐著。


    “來者何人,膽敢屠吾座下子孫?爾等可知,惹惱本座,會有何下場?”


    蛇妖口吐人言,竟是數把嗓音混合,男女老幼之音同出一口,說不出的詭異。


    “聒噪!”


    蓮惜一聲怒喝,長袖揮舞間,又是一道光幕掠向蛇妖。


    鄙夷一笑,蛇妖張開巨口,猛然吐出一陣墨色毒霧,與光幕轟然相撞。


    隻見兩相持鬥下並無聲息,而光幕在行進過程中竟逐漸被毒霧吞沒,悄然消融。


    蓮惜收迴玉手,臉上布滿驚疑與凝重:


    這怪物,好生了得的本事!


    “嘶嘶嘶嘶,雕蟲小技,也敢造次?你當本座是什麽?”


    蛇妖咧開嘴,笑聲詭異,挑起的嘴角溢滿了輕蔑。


    “你這小丫頭,生得一副好皮相,性子卻是這般燥烈”。


    “如此精致容貌,隨意弄死了也甚是可惜,待本座將汝鎮服,定要盤迴洞中,好好品賞玩弄。”


    蛇瞳內,淫hui之色不加掩飾。


    “找死!”


    蓮惜羞怒至極,正欲跨步上前再次出手,卻被離若軒搭肩攔下。


    “共工座下,九頭蛇·相柳,乃上古兇獸,生性貪婪暴戾,人神共俱。不知在下所言可有差矣?”


    一直沉默旁觀的若軒跨步上前,兩手把玩著一把合攏的紫竹折扇,談笑間看不出喜怒。


    被一語道破了底細,蛇妖臉色輕鬆不複,警惕地盯著眼前風雅依舊的男子。


    “上古年間,本是天帝座下四方上神的水神共工,受座下大臣相柳讒言蠱惑,以致神心墮落。二人私自下界,以滔天洪災禍害人界,百姓流離,死傷無數”。


    “後,治水大禹奮起神威,與二人相鬥數日,共工不敵,慘遭監禁流放。相柳亦被禹砍下九首,其血腥所過之處,百獸莫處,五穀不生,禹隻能將積聚血腥的土地辟為血池,堆土成台,用以鎮壓妖魔。天界諸神稱之為:


    “眾帝之台”。


    相柳神通異稟,雖斷首,亦可再生。禹無法將其誅殺,隻能集眾神之力將其封印於眾帝之台。


    數千百年過去,這廝一直都被封印沉睡,如今卻逃了出來,難道是眾帝之台出了變故?


    再者,以相柳的生性,一旦逃脫封印,必將大開殺戒,向天人界兩界瘋狂報複。


    可現在它非但沒有禍亂天人兩界,反而甘心隱匿在這赤練崖內。


    這......


    這邊,若軒越是思忖,越是覺得事情蹊蹺嚴重,背後或許有更大的牽扯。


    今日必須設法把這相柳盤問個清楚才是。


    另一邊,蛇妖相柳聽得此人三言兩語便將自己的底細道破,甚至連上古時期少數上神才了解的隱秘也知情,更為心驚:


    此人究竟是何身份?水神共工禍亂人界,對天界那幫高高在上的眾神來說,是有損天界顏麵的醜事,天界對此事幾乎列為禁言,而後更是將眾帝之台封為禁地。


    除了上古那幾位參與封印的老不死,天界能知情的人也必然是排得名號的人物,屈指可數。


    而眼前之人,如若真有所想那般超然地位,為何從未聽說?


    麵對若軒表麵上的雲淡風輕,蛇妖相柳心中愈發的驚異與凝重。


    一人一蛇就這樣相隔僵持在蛇潮之中,四下安靜得詭異,唯有風雨聲不絕於耳。


    十一、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數千百年過去,沒想到還有人知道本座名諱,看來那幫老不死還活著。甚好!甚好!不用多久,本座定然要追隨魔主,殺上天界,數千百年的囚禁與折磨,是該與那幫老不死好生清算清算!”


    就在氣氛愈發凝重之時,蛇妖率先響起詭異的笑聲,雙目通紅,怒火騰騰,身形竟愈發的膨脹。


    “不過,在那之前,本座得先把爾等解決,否則若是走漏了風聲,怕是不好對魔主交待。”


    話語剛落,蛇妖相柳周身詭異地發出如心跳般的震動,每一震動一次,身形便膨脹一次。


    震動頻率越來越急促,以致連綿不斷,仿若擂鼓一般,隆隆巨響似是鼓錘一擊又一擊猛砸在心口之上,若不是蓮惜護持,跪在赤靈石前的薛貽,恐怕早已被巨響震碎六腑暴斃當場。


    終於,似是神力積蓄到了某個臨界點,蛇妖身上的震響刹然停止,身形也不再膨脹,一切陷入靜止。


    片刻,蛇妖猛然仰天長嘯,嘯聲蕩徹天際,隨後驚雷炸響,一束幽藍電光急速降落,將蛇妖身形籠罩其中,激起漫天水霧。


    雷電消失,水霧中猛然凸現一具十丈有餘的龐然巨獸。


    乃是一頭九首巨蛇,渾身紅光暴湧,散發著騰騰熱浪,蒸騰起漫天白霧。九顆巨首吞吐雲霧,齊齊仰天嘶嘯,震徹崖穀,濃雲被聲浪衝散,雷頓雨歇,夜空再現萬千星辰。


    兇獸相柳,自知眼前之人深不可測,不敢小覷,便也不再保留,一出手便現出本相,全力以決生死。


    相柳口中的這位魔主,究竟是何方大能,竟能使這般魔物俯首帖耳,甚至有些懼怕?


    若軒見狀,眉紋輕鎖。


    能讓一貫處變不驚的若軒皺眉,想必即便是他,對上如此兇物也是大感棘手。


    “上古兇獸,果真名不虛傳,有驚世神通之威”。


    “也罷,待我將你這魔物收拾,再好生查問便是”。


    “惜兒,退下”。


    若軒自袖中又取出一枚藍瓷瓶,遞向後者。


    “地上的赤練,交由你來打掃,記得要護薛姑娘周全”。


    “是,主人”。


    蓮惜依言,接過瓷瓶,向後退開兩步,站於薛貽身側。


    開啟瓷瓶,將瓶中的雄黃酒再次傾灑於薛貽周身及身下土地。


    群蛇聞得酒氣,頓時慌忙湧動,立即退散到十米開外,氣息頓時萎靡不少。


    蛇類天生厭懼雄黃,而此酒又是若軒親手釀製,藥性遠非尋常雄黃酒可比,於赤練蛇來說,這酒氣堪稱毒若pishuang!


    布置妥當,蓮惜玉足輕點地麵,輕盈身姿躍向空中,刹那間青光流轉,徐徐飄落於蛇潮之中。


    青光散去,隻見蓮惜身上多出一縷翠綠綾帶纏繞,無風自動,輕輕飄揚於空中。


    雙臂舒展,略微頷首,指若蘭花,竟是於蛇陣中擺出舞姿起勢。


    舉手投足間山河失色,美目顧盼處百豔不爭!


    真真是驚世絕倫,歎為觀止!


    離若軒見一切布置妥當,再無後顧之憂,手中折扇猛然一揮,頓時周身紫氣暴湧,身形化虛,疾速向巨蛇襲去。


    之戰,就此拉開序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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