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珀淡漠似那天河冰水的眸光落到她身上。


    “是不是很意外?”


    “有沒有開始膽顫心驚,覺得我可怕?”


    “我生來兩麵,一麵溫柔寬和,一麵如冰雪冷漠,毫無感情。”


    “一如那日,我動了手,但心中並無感覺,就像是真的隻出門去湖中撒了一把魚食。”


    扶箬抬眸,望著他麵具之下的麵孔。


    她神色已經恢複如初。


    方才確實意外,但並未被嚇到。


    且他事出有因,是旁人自食惡果。


    扶箬平靜道:“但你身上很幹淨。”


    是那種從魂魄裏透出來的幹淨,不單單是沒有因果殺孽。


    扶箬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完整時候的天道。


    司徒珀身形僵在原地,似乎是被這話箍住。


    片刻後,他眼波流轉間,粲然一笑。


    “你竟如此信我。”


    “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他會繼續修身養性,做世人眼中最標準的君子。


    燕山月在一旁想要結束這個話題。


    司徒珀看出他的不安擔憂。


    先一步安撫道:“多謝燕叔一直陪伴我,糾正我。”


    還有母親的諄諄教導。


    那日行事後,他被母親封了力量,關了十日。


    沒有他們,他或許早就和那些失去理智,茹毛飲血退化成獸類的半妖差不多了。


    宗冶待在心魂角落裏,心中憤憤,覺得天道意識不公。


    憑什麽這低賤半妖用斷滅碎片就可阻斷因果。


    怎麽到他身上,那天道就不應?


    別說什麽這半妖行事克製。


    他能感覺他體內有和尋常半妖一樣毫無理智又嗜血的一麵。


    半妖生來低賤不完整,怎麽可能真的按耐住殺性?


    肯定是他的因果罪孽被斷滅擋住,那活死人女鬼看不出來罷了!


    宗冶越想越覺得天道在針對他。


    感受著這具身體壓製他的力量,宗冶心中冒出一個計劃。


    既然這半妖能用斷滅碎片阻斷因果,他用他的身體應當也可以。


    奪舍了這半妖,到時再試一次。


    他就不信他遮不住這天!


    扶箬他們商討完,便從高台上離開。


    天際,金雲火蓮還有問心塔意識齊刷刷趴在薄薄的白雲後,窺伺下方。


    “宗冶居然帶著記憶作弊!”


    小金雲有些生氣,它還以為這家夥變好了。


    火蓮也很意外,他居然能混過一層層測驗。


    “他如今的實力修為,隻怕在源辰無人能敵。”


    小金雲:“那我們怎麽辦?”


    “找個辦法,把他拖出來,失去傳承競爭機會?”


    火蓮用火焰燎了一下小金雲,捶了個暴栗。


    “不行!”


    “考驗已經開始,除非他再有和方才一樣觸犯規則的舉動,不然我們沒辦法動手。”


    而且就算動手,也得在大帝設置的規則允許範圍內。


    宗冶就是吃準了這一點。


    火蓮:“這考驗裏不會真的魂飛魄散,至多重傷出來。”


    “接下來盯緊他便是。”


    “正好他們二人互相推動考驗,讓問心塔多收集些反饋。”


    提到這個,火蓮就想起那幾日問心塔哭唧唧地找它傾訴。


    實在是這個叫扶箬的女鬼心性太過超然。


    來了這邊這麽久,居然除了對宗冶動過一絲殺心外。


    每日都過的安穩平靜,怡然自得。


    如此這般,七情六欲考核根本進行不下去啊!


    明明給她安排了個貌美又性格相仿,還有一絲神秘的藍顏知己,年輕男女又最易春心萌動,結果兩人現在半點火花沒有。


    七情六欲之一,困倒無數英雄好漢的情愛之欲,就這麽毫無存在感的過了。


    餘下幾情,喜怒憂思等也帶不起來。


    差一點,這考驗就要進行不下去。


    還好,宗冶這個時候出來了。


    她對他的殺念也能催動七情六欲餘下幾個。


    火蓮默默歎了口氣。


    這女鬼要是日後不能問道,那天底下估計沒人能問道了。


    親衛暗中留在天河渡口,輪換盯著。


    扶箬一行人迴到客棧。


    她摸摸心口。


    有著莫名危機感在盤旋。


    於是,她抬手布置好聚靈陣和隱匿符陣,當場開始修煉。


    如果不安,等待是最沒用的事情,不如選擇做些實際的。


    司徒珀望著桌麵上擺著的佛經和儒家經典。


    他選擇翻開佛經來靜心。


    此時,司徒珀完全沒有發現,被他魂魄擠到角落裏的一小團心魔,在悄無聲息地變強。


    宗冶那一身修為全是實打實修來的。


    今日重新修煉,自然也是一日千裏。


    於是,夜月之下,積水空明的窗前。


    無數細小靈氣飛奔而來。


    一半入了扶箬房間的窗欞,一半進入全神貫注翻看佛經的司徒珀體內。


    扶箬與宗冶吸收靈氣的速度都異常迅速。


    那些光點險些化做一道道實質流光飛來。


    隨著二人修煉愈發專注,經脈丹田如饑似渴張開,如同嗷嗷待哺的幼崽。


    於是,兩人開始你爭我奪的靈氣搶奪戰。


    一夜過去,這城中靈氣少了一半。


    扶箬與宗冶都在暗暗奇怪,他們吸收的明明沒有這麽多。


    找不出原因,最後隻能歸到這城中能人異士太多。


    或許大家昨夜都在吸收靈氣修煉。


    司徒珀有事單獨出了門。


    扶箬便繼續打坐。


    修了半日後,她忽然覺察到城中有異樣。


    似是有什麽在哀求,在痛苦。


    扶箬當即停下,再次感知靈氣。


    稀薄程度更勝從前。


    她想到先前聽到的,如稚童呀呀開口的哀求,朝著天際扔出數枚符篆。


    加速城中城外風速流動,讓城中盡快恢複靈氣。


    半晌過去,扶箬鬆了口氣。


    險些竭澤而漁。


    差點為此地萬千需要靈氣蘊養的生靈帶來滅頂之災。


    扶箬知道節製,但在司徒珀體內的宗冶就不同了,一直鯨吞海吸,想要榨幹最後一絲靈氣再休息。


    幸好扶箬借助天地自然的力量,盡快平衡了靈氣。


    加之司徒珀這一趟要出城,令宗冶在城外吸收到實在煉化不了的靈氣量,他就此停止。


    不然城中有不少弱小生靈要出事。


    扶箬閑來無事,便把黃藤的劍還有她之前收起來的那把劍再次拿出煉製。


    她並不精通煉器,手中也沒好材料。


    但隻是粗粗煆燒,讓其介於法器和普通武器之間還是可以的。


    做完這一切,扶箬又陷入深思。


    她發現了自己如今有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


    她沒有特別精通,可以碾壓旁人的地方。


    原先符篆一道可以,是因為有清濁氣。


    但現在她不能動用清濁氣,符篆隻比尋常人的厲害一些,並不足以對戰時遠勝過旁人。


    她的陣法水平一般。


    禁製還未吃透,繪製不出完整的。


    就連傀儡,也是剛剛入門。


    煉器更是不成。


    總覽下來,涉獵雖多,卻無一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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