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箬想不出,便也不再白費時間。


    她開始驗證自己腦中的傀儡煉製方法是否可行。


    將不足膝蓋高的傀儡從頭到尾一點點煆燒。


    扶箬才剛能引氣入體。


    這具身體經脈和丹田隻能儲存極少靈氣,不到一刻鍾便被消耗殆盡。


    扶箬隻好重新打坐。


    漸漸地,她發現除了靈氣重新充盈。


    神識也能放出一縷。


    她的神識封印是和這具身體修為同步的?


    修為越高,能放出的越多?


    這是個好事,但扶箬覺得自己沒個幾百年,根本放不出原本蘋果大小的神識。


    還是趁著現在,有一縷用一縷吧。


    不過能煉傀儡,倒是幫了她大忙,能省去諸多不便之處。


    扶箬摁了摁麻木沒什麽知覺的腿。


    這雙腿以後不能用了。


    她得先做個輪椅代步。


    她不適應有人全天貼身照顧。


    但傀儡不一樣。


    傀儡是用她的靈力和神識操縱,也就等同於她的另一半。


    如此一來,她便不用再有什麽顧忌。


    可以讓傀儡推著她去任意處,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扶箬繼續煆燒樹枝小人。


    她身上靈力和神識都不多,隻能先略微煆燒幾遍,放一點點神識進去。


    因而這個簡陋的樹枝傀儡能去的距離十分有限。


    扶箬安排它去附近半山腰砍一棵鬆樹。


    輪椅和她的傀儡侍從於她有大用。


    材料得好些,恰好這山間最不缺的就是鬆木。


    前些日子大雪,不宜出門。


    今日雪化,路上不是泥濘就是滑溜溜的冰層,還是不宜出門。


    加之北定這邊年年大寒,暴雪頻發,能活下來的當地人都對氣候有些了解。


    家家戶戶早作準備,提前碼好一堆柴火備用,省得暴雪導致多日無法出門凍死在家中。


    所以今日也沒什麽人上山撿柴火。


    否則,冷不丁瞧見這一幕得以為遇到什麽雪地怪事。


    樹枝小人拖著兩段比它大好幾倍的木頭迴家。


    扶箬將方才打坐修出的靈氣一半放歸山林,算作補償。


    一半注入給樹枝小人,作為第二趟出門的動力。


    門口的木板子被挪到旁邊。


    兩截一人合抱粗的鬆木躺在地上。


    看這粗細,應該還有兩段沒帶迴來。


    總共四段,夠她做一個輪椅和兩個傀儡了。


    扶箬開始著手打造自己的輪椅。


    在地上畫完圖紙,標注完每一處尺寸後,她取了一段木材,先切出來了兩塊板子,隨後是兩個扶手。


    之後才慢慢根據尺寸切割出一個個小零件,又對它們進行打磨。


    扶箬將它們簡單煆燒,和煉器類似原理,但位置相反。


    這次她隻簡單地煉製了表麵,增加耐用和光滑度。


    隻有輪子進行了反反複複的淬煉,格外堅韌。


    樹枝小人早已經迴來,此時累得癱倒在地。


    月色皎潔,與積雪交相輝映。


    扶箬透過門,看遠樹煙雲渺茫,空山雪月蒼涼。


    此情此景,雪月花非,隻差白鶴雙雙。


    若再有一劍客,手持三尺青鋒,踏雪無痕,身姿翩躚而過。


    是為絕佳意境,妙極。


    扶箬心生向往,視線劃過雙腿,不禁搖頭。


    往日有機會時倒不曾如此神往。


    人啊,總是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扶箬收了心思,開始組裝輪椅。


    月夜流逝,暖陽初升。


    浮光躍金,冰麵折射出三分暖陽。


    輪椅已經組裝好,扶箬用靈力撐著,從床邊挪了上去。


    雖然成品簡陋,沒什麽雕花設計。


    但流暢度很好,滾輪非常合適。


    扶箬用靈力操縱輪椅出門。


    她來到這三日多。


    第一次有機會親自見見門外風景。


    萬裏野地如蒼穹倒掛。


    積雪似浮雲,凍土如天穹。


    輪椅緩緩轉動,載著扶箬將周圍欣賞了個遍。


    茅草屋旁有一條山壑。


    溪水上層結著一層冰,積雪仍在。


    下方清泉石上流,伶仃作響。


    遠處更有高崖殘雪。


    朔風刮過,崖下碎雪徘徊繞空飛舞。


    何修遠鑒賞眼光還是很到位的。


    此處風景絕佳。


    就是日子清貧苦寒,身無外物。


    若他不是個凡人,不是個鬱鬱不得誌的官場人,隻是個修士,那這裏便是福地洞天。


    扶箬身上衣衫單薄老舊,禦寒作用已經無幾。


    雖有靈氣護體,但這具身體生機已斷。


    她不確定生病受傷,會出現什麽詭異情況。


    所以看了一圈便重迴茅廬。


    扶箬又開始製作傀儡。


    她準備做一文一武。


    一個照顧她,一個保護她,文替與武替齊全。


    畫好圖,扶箬又想起來何修遠,心中隱隱擔憂。


    “也不知阿左阿右是否找到了何修遠。”


    雁城。


    茅廬所在地距離雁城不到十裏,中間有個小鎮子。


    雁城地理位置也算得上依山傍水。


    身後這高聳連綿的雪山,可擋住西北之直下的寒風。


    阿左阿右撲棱著翅膀,趴在高高的窗欞上嘰嘰喳喳聊交流。


    它們已經找到了何修遠。


    在雁城錢家後院一個柴房裏。


    這錢家這一代,有個在戶部任正五品郎中的大老爺。


    當初原本有機會升戶部侍郎。


    恰好被何修遠彈劾。


    經審查,錢郎中手下所掌錢糧收支數目確有差錯。


    所以被罰俸一年,錯失升遷良機。


    此事傳迴來,錢家上下都恨死何修遠了。


    他們當初耗費近半族產才從馮太師手底下人勉強得到個口信。


    何修遠不知自己早已被記恨上,甚至還覺得朝中官官相護,被錢郎中逃了許多罪名。


    原本何修遠是要彈劾他貪汙受賄,結黨營私,搜刮民脂民膏,玩忽職守。


    但被他的上級通風報信,扣押奏章,最後隻是坐實了職責疏漏這一條。


    何修遠當初隻顧著恪盡職守,並沒有留意到錢家祖地便在雁城。


    加上來雁城這半年,他一直居住在山野。


    平日偶爾出門采買也都是去鎮上。


    所以更沒機會知道這條消息。


    今日是為了妥帖,想找個驛館送信才踏足雁城。


    但驛館隻為官員服務。


    何修遠知道自己身無分文是不可能僅憑言語打動人家。


    所以帶著幾篇自己的詩作,找上了文峰館。


    此地售賣名家書畫,筆墨紙硯等等。


    但它還有一個隱晦產業。


    購買個人詩詞書畫作品,買斷知識產權。


    再賣到某些需要的人手裏,蓋上他們個人的章,叫人散播出去,以增加名氣。


    以便承祖宗蔭庇,謀個官職。


    北定國官員製度以科舉為主,但九品中正製並未完全廢除。


    就比如何修遠 雖然他家中祖父敗落,父親早逝未能為官。


    但他祖上也有蔭庇,也可走九品中正。


    可他少年天才之名太盛,已經成了執念,不甘心放棄科舉。


    所以半生蹉跎,打磨到而立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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