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母親電話的妹妹,來看望母親。


    意外的是,母親當著我和妹妹的麵,陰沉著臉,沒好氣地對妹妹說:


    “不情願來以後就別來了。”


    雖然母親沒有明明白白地直說,但誰都能聽出來這話明顯是衝著妹妹去的。


    妹妹心裏清楚母親這是在說氣話。


    我一直護著妹妹林林,我太了解林林是什麽樣的人了,所以自始至終我沒有說一句林林的不是。


    可妹妹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淚花在眼眶裏打轉,在我跟前委屈地哭了起來。


    母親轉過頭給我說:“她婆家媽是媽,我就不是媽了嗎?”


    原來,昨天母親想林林了,打電話叫她迴來,林林今天才來。


    我當時就知道母親會不高興,因為自從母親生病後,性情變得很古怪。


    林林趕忙給母親解釋說:“我那邊媽看病,症狀很重,我領著做了許多檢查,所以迴來遲了。”


    母親卻不依不饒地說:“等著你做飯,差點沒餓死。”


    其實我心裏很清楚,母親餓不著,茶幾上還放著好多零食呢。


    但母親卻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今早我買菜迴來,一進屋就感覺味道不太對勁。


    我趕緊跑到廁所查看,隻見母親專用的坐便器上有汙漬,地上扔了好多擦拭過的紙。


    我擔心炕上也有汙漬,進去一看,果然床單上有好幾處汙斑。


    我趕忙把廁所徹底清洗了一遍,林林也把床單和枕巾拿去洗了。


    估計剛換好的紙尿褲也有汙漬了。


    母親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


    我心裏有點生氣,每次晨起我攙扶母親上廁所,母親總是說沒便意,蹲了不到兩分鍾就要擦。


    往往是剛擦好還沒給她提起褲子卻又拉了,這次是我走了後她又拉的。


    我真是服了,我無數次懇求母親別急著,多蹲一會,跟她說腸子在蠕動,得醞釀一下。


    母親總是很不耐煩,好像自己一點錯都沒有,還顯得特別無辜。


    沒辦法,她是我的媽。


    我隻是數落了母親幾句,母親就滿臉不高興了。


    其實,母親幾乎所有的缺點我都努力學著去包容。


    人老了,身體的所有器官都衰退了。


    吃飯的時候總是撒落一地;每次給母親洗腳洗澡她都特別不願意,非得我來硬的;


    晚上她總是嫌我開燈,怕浪費電,屋裏黑乎乎的,弄得我心情也很壓抑;


    嫌我經常出去買東西浪費錢;


    每天中午都要喊我推她出去遛一圈,正是我午休的時刻,她也不睡覺,醫生明明囑咐要注意休息,可母親什麽也聽不進去,我真是特別無奈。


    我覺得有些行為隻要稍微注意一下完全是能夠改變的,比如上廁所母親總是尿在外邊。


    人們常說,父母老了,把她們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就釋然了,這道理我懂。


    小時候母親如何精心嗬護我們,現在我們就應該如何盡心盡力地伺候她們。


    但小時候我們做錯事了,沒少挨打,今天母親做錯事了,我難道就不能說母親幾句?


    我覺得孝道絕不是毫無底線的順從。


    妹妹已經是嫁了人的,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


    弟弟因為有工作,走不開,也有自己的難處。


    我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把母親照顧好,母親也應該體諒每個做兒女的不容易。


    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很用心很上心了。


    雇保姆根本不現實,我也不放心,壓根就沒考慮過。


    我知道以我母親現在的狀態和脾氣性格,沒有哪個保姆能夠忍受得了。


    而且那些擦屎抹尿的髒活累活,沒有哪個保姆會比我們這些親生子女做得更盡心更好。


    姊妹仨我最大,我想多照顧點母親,我有我的想法。


    弟弟在正式單位工作,不可能每天都來照顧,妹妹已經嫁人。


    以前就是為了撐起這個家,把妹妹的婚事都耽擱遲了,我多照顧點,也算是報答母親和妹妹對我的恩情。


    照顧母親的艱辛,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真正體會。


    每天都與屎尿打交道,如果我懶惰一天,母親身上和屋子裏的氣味就會讓人難以忍受。


    有時候身心俱疲,還得承受母親的壞脾氣。


    也有實在支撐不住的時候,我一個大男人也快崩潰了。


    也會偷偷地哭。但哭過了還得咬咬牙扛起來。


    母親老了,我努力試著做一個孝子。


    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老去的那一天。


    妹妹把床單洗完後,一刻也沒停歇,又接著給母親洗衣服,連大爸的衣服也都一起洗了。


    就這樣忙活了整整一天。自從娟走後,妹妹來家裏的次數變得更勤了。


    妹妹心裏清楚,家裏沒個女人操持,像洗洗涮涮這類的家務活肯定沒人幹。


    妹妹剛坐下,累得直喘氣,我趕忙給妹妹衝了杯熱牛奶。


    遞到她手裏,對妹妹說:“林林,你別把媽說的那些話放在心上,別生氣。她是想你了,再加上現在自己又生病,身體不舒服,心情也不好,所以總是愛發脾氣。”


    妹妹抬起頭,眼睛紅紅的,說道:“哥,我不會生媽的氣,我隻是覺得媽和你太可憐了,咋就有受不完的罪。”


    說著,妹妹的情緒又激動起來,淚水止不住地流,聲音也帶著哭腔。


    我看著妹妹,心疼地安慰道:“你別擔心家裏,有我在呢,我會照顧好一切的。以後你隔一段時間再來就行,別來得太勤了,要不然黃亮家會對你有意見的。”


    妹妹擦了擦眼淚,說:“哥,那你再給我找個嫂子,我才能真正放心,要不然我一直都放心不了。”


    我無奈地笑了笑,說:“你看看,說你呢,怎麽又扯到我身上了。”


    妹妹一臉認真,表情嚴肅地說:“哥,我覺得你和秀琴姐挺合適的。秀琴姐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心地善良又勤勞,你可要抓緊機會啊!”


    我低下頭,默默的說了句:“哪有那麽容易啊!”


    妹妹著急地說:“哥,這有啥不容易的,你主動點,多關心關心秀琴姐。我看她對你也不是沒心思,你再這麽磨蹭,好姻緣都要錯過了。”


    我歎了口氣,說道:“林林,事情沒那麽簡單,不過我會抓住機會的。”


    妹妹這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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