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和娟離婚以後,整整七年的時間。


    我們之間沒有過任何聯係。


    那七年裏,我為了還債,也為了躲債,像隻無頭蒼蠅般四處奔逃。


    換過數不清的電話號碼,整整七年都未曾迴過家。


    一直到七年後,我終於還清了債務,滿心歡喜地迴了家。


    從兒子振振那裏得知娟生病的消息。


    為了兒子振振的心願,我決定給娟湊錢做手術。


    從那時候起,我們才重新有了聯係。


    做完手術後,她的身體虛弱,工作也沒法繼續,還需要人照顧。


    沒辦法,她畢竟是振振的母親,一切都是為了孩子,我便把她接到了我家。


    後來,我們就一直生活在一起,然而卻像名義上的夫妻一樣,雖然一家人都在同一屋簷下,但是我和娟分床睡已經十年了。


    昨晚,我們洗漱完,準備上床睡覺。


    突然,我發現我被窩裏的熱水袋漏水了。


    我的腿是那年睡在車裏整整一個冬天,落下了毛病,每到晚上必須用熱水袋敷著,所以一直有用熱水袋的習慣。


    這一漏,把床單被褥濕了好大一片。


    我手忙腳亂地趕緊把水漬擰幹,拿著吹風機去吹幹被子。


    娟指了指自己的床說:“先將就一下,被褥掛一晚也就幹了!”


    房間裏燈光昏黃,氣氛有點怪怪的。


    但我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畢竟不像吹頭發那樣一會兒就能幹。


    結果我剛鑽進娟的被窩裏躺下,娟就往我這邊挪了挪。


    我故作隨意地沒理她,娟卻突然攬住了我的胳膊。


    我忍不住笑著說:“別誤會啊!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咱倆都分開睡這麽多年了,你的睡眠又淺。”


    娟沒有搭理我,她堅持了一會兒,就主動放開了我。


    娟問:“怎麽樣?是不是有點不習慣了?”


    我歎了口氣說:“不僅是不習慣,萬一睡著了還會做噩夢呢!”


    娟嘿嘿一笑說同感,於是我們就不約而同地起床去拿吹風機。


    娟撐起被褥,我使勁地吹,吹風機嗡嗡作響,熱氣在房間裏彌漫。


    大概吹了一個小時,感覺被子褥子才幹透了。


    睡迴自己熟悉的床上時,我卻有點失眠了。


    突然想起剛結婚的時候,條件不好,住的是我們剛租的小房子。


    那房子狹小簡陋,大冬天也沒暖氣。


    沒有架爐子生火,有好幾年,我和娟都是睡在一個被窩裏互相取暖。


    有次大冬天,我請了同事在房子一起吃火鍋。


    屋裏熱氣騰騰,火鍋的香味彌漫。


    有個同事好奇地問我:“房子這麽冷,晚上沒暖氣,又沒爐子,不覺得冷嗎?”


    我笑著說:“我們兩個人擠在一個被子裏,怎麽會感到冷呢?”


    我的同事們麵麵相覷,然後一陣起哄,把我灌得趴下了!


    想想那時候,什麽也沒有,隻有堅定不移的愛維持著,其實那時候是最幸福的。


    雖然日子過得艱苦,但是誰也不抱怨誰。


    後來,我們搬了新家,也有了暖氣。


    可日子卻一天比一天感覺不到幸福。


    後來還經常吵架,就分被窩睡了。


    但那時候,分房睡還是懲罰我的最狠措施。


    我要是惹娟生氣,她就要拿被子去別的房間,我就會立馬示弱,迴迴都很奏效。


    再後來,我的事業日漸衰落。


    她在市裏上班,我在老家創業,時間一長,都覺得躺在同一張床上,伸不開手腳。


    於是,每次我去市裏看娟和孩子的時候。


    為了避免打擾彼此休息,就把小臥室裏收拾一下,然後各睡各的。


    突然,我想起在網上看到的一件事。


    有一對夫妻,也是各睡一屋。


    老公早晨準備上班,看到妻子還沒起來,他以為老婆要睡懶覺,就出門走了。


    晚上下班迴來,發現老婆還在睡覺。他不滿地嘀咕一聲:


    “我怎麽找了這麽個老婆,好吃懶做也就算了,我迴家了,就在那裝睡。”


    於是,男人就出去吃飯了。吃完飯後,就迴到自己的屋裏,睡了一宿覺。


    早上起來,發現妻子還在那躺著,感覺不對勁。


    他上前摸妻子,早就已經沒有唿吸了。


    於是,有個結論:沒有感情的婚姻,就算你死了,他都覺得你在裝睡。


    想到這,我突然莫名地害怕起來。


    窗外的風唿唿地吹著,吹得窗戶發出輕微的響聲。


    我輕輕地抱著被子,忐忑不安地迴到老娟的床上,鑽進了娟的被窩,娟再次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一下摟住了娟。


    那一刻,依然不習慣,但那種踏實的感覺,讓我決定再也不分房睡了!


    其實我和娟之間的感情一直很深,彼此在心裏都有著重要的位置。


    隻是那時候我負債累累,娟選擇了離開我,對此我真的並不怪她,也完全能夠理解。


    畢竟當時欠了那麽多錢,看不到一點兒希望的曙光,所有人都覺得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還清這筆債務。


    然而,最讓我這麽多年心裏一直解不開的疙瘩是,她罵我的那些話。


    我清楚地記得有一句話,那句話差點就把我推向了生命的盡頭。


    她說:“你去死,死得要有價值,最好死了能得到一筆補償,留給我和孩子。”


    聽到這句話的當時,我的心仿佛被重錘狠狠砸中,瞬間破碎。


    我整整流了一天的淚,那種絕望、無助和不甘心,像無數隻螞蟻在心裏瘋狂地撕咬,難受得我不停地狂抓自己。


    或許是命不該絕,就在那個令人崩潰的下午。


    母親像是冥冥之中能感覺到我的危險處境一樣,瘋狂地給我打電話。


    那一聲聲急促的電話鈴聲,一下又一下地衝擊著我幾近崩潰的心靈,最終才打消了我走極端的想法。


    現如今,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一切也該有個了結了。


    兩口子之間,哪有誰是完全不對的,又哪有誰是完全正確的呢?


    人生短短幾十年,轉瞬即逝,我想我們都應該彼此珍惜眼前的生活。


    好好把握當下,不要給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第二天早上,我給母親說:“我和娟和好了,你就放心吧!”


    母親高興的說:“娃娃,啥也別想,就為你以後老了有個能照顧你的人。”


    命運就是這樣,繞了一個很大的圈,又重新繞了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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