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特別刺眼。


    我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


    瞧見太陽的光芒直直地照進窗戶,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趕緊看了一眼表,竟然已經十點多了。


    我手忙腳亂地趕緊穿好衣服,


    “媽,我怎麽睡到這時候啦?”


    我一邊慌慌張張地下炕,一邊著急地問母親。


    母親說道:“昨晚也不知道你幾點睡的,我一覺醒來你還坐著呢。”


    我簡單洗漱了一下,走出屋門,又是一個美好的天氣。


    那刺眼的陽光,湛藍的天空中飄浮著潔白的雲朵。


    在農村,


    雖說天氣炎熱,但是吹來的風卻帶著涼氣。


    我正在院子裏站著,


    父母都已經去世的那個傻兒子進來了。


    他嘴裏不停地說著:“你來了,你來了。”


    我迴頭一看,發現他瘦了好多,人也變得更蒼老了些。


    也不知為啥,我一看到可憐的人,心裏總是不由自主地顯得特別親熱。


    我問道:“你吃飯了沒有?”


    他傻嗬嗬地笑著說:“吃飯,吃飯。”


    我趕忙喊母親:“媽,有吃的嗎?”


    母親從屋裏走出來說:“有,我給你留著呢。”


    母親又看向我身邊的傻子,他似乎明白了我問有沒有吃的是要給他吃。


    便快步走到廚房,端出來兩碗雞蛋湯,又拿出來兩個油餅。


    我說:“吃吧。”


    他一邊傻笑著,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母親說:“老人的傻兒子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來了,今天怎麽來了?”


    我連說帶比劃地問他:“你這段時間都在啥地方吃飯?”


    他迴答說:“沒吃飯。”


    我又說道:“以後餓了就上我家來,聽見了沒有?”


    他連連點頭說:“來你家,來你家。”


    很快,


    他一碗湯就喝完了,我心裏清楚,他還沒有吃飽,就把我的那一碗遞給了他喝。


    看著老人的傻兒子,我不禁又想起他母親還在世的時候。


    可憐的老人一直苦苦支撐著自己多病的身體。


    始終不肯倒下。


    按照老人的話說,她咬著牙硬撐著不能死。


    因為她希望傻兒子能死在自己前頭,那樣她也就能放心的死了。


    可老人還是走在了傻兒子頭裏。


    想起老人說的這些話,是多麽令人痛心啊!


    真的難以想象,當老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內心該是怎樣的無奈和痛苦。


    看著他吃完飯以後,我說:“去你家看看。”


    他便和我一起來到他家裏,一看眼前的這一幕,簡直就跟垃圾堆一樣,混亂不堪,根本沒法收拾,也無從下手。


    看著這破敗衰落、淩亂不堪的家。


    不禁讓我迴想起老兩口曾經活著的時候。


    那時候,老人總是早出晚歸,辛勤勞作,一年到頭下來,雖說算不上富裕,但日子也還算過得去。


    可是如今,卻變成了這般模樣。倘若兩個老人在地下有知,他們該是多麽牽掛眼前的這個傻兒子啊!


    快到中午的時候,我拉著他迴到家裏,讓他再吃上一頓熱乎飯、飽飯。


    吃完飯後,我找出了幾件我的衣服,給他把身上的衣服換了下來,那些舊衣服則全部扔掉了。


    他這才高高興興地離去。


    他的傻或許是不幸的,但傻卻也給他帶來了沒有煩惱、沒有憂愁的生活。


    雖然我們正常人在生活上、物質上得到了一定的滿足,可心裏的煩惱和憂愁卻始終如影隨形。


    下午閑著沒什麽事,我沿著那條曾經在快樂時走過。煩惱時也走過的小路。


    來到了伴隨我青春夢想的大屲梁上。


    再次放眼望著眼前的村莊,卻又是另外一種景象。


    再也沒有了以前的破爛不堪,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紅瓦白牆的院落。


    也沒有了往日創業時的激情澎湃,如今滿腦子想的都是那種安穩平靜的生活。


    總覺得這一切就像昨天的一場夢一樣,那如同過山車似的創業激情。


    讓我不禁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夢想總是美好的,創業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能真正堅持下來的人又能有幾個呢!


    原來那熱鬧非凡的牛場,如今已經聽不到牛的聲聲唿喚。


    隻留下一幢幢褪了漆皮的鐵皮牛舍。


    依然佇立在原來的地方。


    它們就像是沉默的見證者,見證著曾經的輝煌與遠大夢想,訴說著後來的敗落和無盡心酸。


    還好,有大爸始終如一的堅守,以及兒子振振堅持不懈地接著幹,才讓這破敗的地方有了一些起色。


    或許我的夢想,隻有振振能夠去實現和完成。


    山還是那座山,村子還是那個村子,牛場也還是那個牛場,


    改變的隻有人的心境和殘酷的現實。


    牛場變成了羊場,我感慨了好半天之後。


    發現太陽已經漸漸西下,是時候該迴家了。


    吃完飯後,我便著手開始收拾東西了。


    算起來,已經迴來待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了。


    雖然礦區那邊沒有催促我,但心裏總是覺得不踏實。


    收拾完東西後,我對大爸和母親說道:


    “媽,我這次去等著老板出來,把所有的事情給老板移交完畢後,我就迴來,哪裏也不去了,就在家陪著您和大爸,幫著振振幹點活,我也奔波得累了。”


    母親說道:“你心裏咋想的就咋去幹,別總是惦記著我跟你大爸。雖說我們都上了年紀,但是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路呢。”


    我說:“不管怎麽樣,這次老板出來後,我就迴家來陪著你們。我不想把對我爸的那份遺憾,再留給你們了。”


    母親聽了,沒有說話。


    大爸接著說道:“年輕人就去幹年輕人的事,有啥陪我們的。”


    “隻要你們都好好的,我們就算明天就死了,心裏也高興。人呐,就是這樣,一輩輩的都希望下一輩能過得好。”


    “趁著你在外麵還能掙到錢,就多幹幾年。你現在都這樣了,給振振多掙點,讓這孩子以後不要再像咱們這樣辛苦,不要再這麽窮了。”


    “咱們家窮了好幾代人了,就看看在娃這一輩手裏能不能有所改變。”


    大爸總是這麽的通情達理,讓人根本無話可說。


    話雖如此,


    死去的人一切都不知道了,可活著的人總能想起來,尤其是年齡越大。


    對逝去的親人越是思念,心裏越是覺得做的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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