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炕上的我卻怎麽也睡不著,此時多想有個人鼓勵一下我,哪怕是撒謊的鼓勵都可以,大爸年紀大了,父親如果沒生病一定會鼓勵我的,可他現在像個孩子一樣,什麽也說不了,我就想到了母親。


    第二天我來到城裏,把這件事告訴了母親,母親沒有反對,隻是有些擔心的說,“你的身體這麽單薄,我怕你身體吃不消,貸款的事隻要你能辦成,我也沒啥意見,媽幫不了你,這事我又不懂,隻要你覺得能成那你就去做吧,”


    如果決定要承包這些地明年種的話,現在必須在土凍之前要把地都犁一遍,經過一個冬天,地裏的草都會被凍死,土也會鬆散許多,可要想犁地,必須得買個大型拖拉機和設備,可一分錢沒有的我該怎麽辦呢,


    我想到了弟弟建平,或許他能幫我問問貸款的事,我撥通了建平的電話,告訴他我的決定,看他是不是能聯係一下貸款的事,建平說,“我早就幫你問好了,是我的同學,他現在是信用社下屬營業部的主任,用你的牛場做抵押,可以貸50萬,隻是你沒決定好我沒有告訴你,你如果決定好了你就去找他,我說好了,”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我高興的差點哭了起來,心裏一頓感謝,就連自己也感謝了一番,


    於是我就找到了建平的同學馮主任,很快就把貸款拿到了,拿到貸款後,經過四處打聽,山東那邊的農機要比這邊的便宜,於是第二天我就買了火車票趕往山東,到山東以後,我就以25萬的價格買了兩台大型拖拉機和一些設備,經過和商家溝通,說好了我出5000塊的運費,他們用板車幫我把拖拉機給背迴去,這樣一來我就不用再坐火車了,坐著板車和司機一起就迴來了。


    迴到家裏後,幾天連著都是小雨,土地早已經被雨水澆透了,空氣也是濕漉漉的,一年一度的雨季節開始了,雨季的農村,莊稼人現在都一頭倒在熱炕上,拉著沉重的鼾聲,沒明沒黑,除了吃飯,就是睡覺,似乎要把一年裏積攢下來的疲乏都在這幾天都補迴來,多麽好啊,朦朧的睡夢中聞著漿水麵的味道,聽著自己的女人叫吃飯的聲音,老婆孩子熱炕頭,但是我卻享不成這福了,我現在渾身攢著勁兒,很不得沒日沒夜的大幹一場,這是我的一份命運之戰。


    下午天氣有些好轉,我就迫不及待的套好拖拉機的犁,拉了一大桶油,一路奔著謝山村去了,到了村裏後,謝書記給我找了一個常年沒人住的房子,雖然破舊不堪,但是能遮風擋雨就可以了,剛來到這個院子又開始下起了小雨,我戴著草帽穿過這一腰深的蒿草走進了這個常年沒人打理的老房子裏,外麵看起來破爛不堪,裏邊看起來沒有漏雨而且很幹燥,剛從濕淋淋的雨中走進來,這房裏就有一種暖烘烘的氣息,讓人忍不住高興起來。


    我找了一把多年沒用的掃箸,把裏麵的土和蜘蛛網齊齊的打掃了一遍,看起來還有些樣子了,我趕緊看了一下窗戶邊上的炕,炕是好的,上麵鋪的席也是好的,隻要有睡的地方就可以,接著我就在房子的角落裏用磚簡單的支起了一個鍋灶,我來的時候就準備自己做著吃,所以提前準備了掛麵方便麵和灶具,出門在外,怎麽省錢怎麽來唄,反正一個人好湊合,隻要能填飽肚子也就行了。


    弄好了鍋灶,我就把桶放在屋簷下接點水,等水接好了,就可以在這兒做飯了,又一想還沒有柴火,下了幾天的連陰雨,到哪兒去撿點幹柴呢?正好院子東麵有一間小房子塌了,裏麵有許多房上的木頭,我站在外麵抽了幾根,夠做一頓飯了,一切都齊全了,把桶裏的水倒進鍋裏,我便點燃了灶火,就這樣幾年沒住人的房子有了煙火氣了,煙飄出屋子,飄散在蒙蒙的細雨中,爐灶裏幹柴燒的劈劈啪啪的響,小鐵鍋的水也慢慢的冒起了熱氣,看著還真像個家了,屋裏的煙熏火燎,我就戴著草帽通過蒿草中那條剛剛開辟的道路轉到院子邊兒上,用手在口袋裏掏出一支煙叼在嘴上,一邊看著破爛滿意的新居,一邊抽著煙,心想,但願明天早上不要下雨,下午就可以開始犁地了。原打算今天去縣城母親那裏,可來迴下雨不方便,就這樣湊合吧。


    我正這樣想事兒的時候,看見一個人撐著雨傘,從大路上朝我這兒走來,難道是找我的,肯定是的,這個穿著泥鞋的老太太,徑直的走到我的麵前問,“是你住在這兒”了


    “是啊”,是你們村的書記讓我住在這兒的”。


    “那你是幹啥的”,


    “我是在你們村這裏種地的”


    “你知道這是誰家的院子嗎”?


    “不知道,是你家的,可書記說這家的人十幾年沒迴來了呀”!


    “這是我孩子他二爸家的,我看著冒煙我就上來看看,我還以為著火了”,


    是這樣,明白了,我心想還以為是房主呢,


    “書記給你沒說,這房裏不能住人”,


    “為啥不能住”,


    “這裏麵死過人,晚上有動靜”,


    “我不怕,出門人還怕這些幹啥”,


    說著鍋裏的水開了,我趕緊進屋去往鍋裏放了一袋方便麵,他進來看了一會就走了,心想我已經住下了,你說啥也沒關係,誰家屋裏沒死過人,就算晚上有鬼我也不怕,我這種命苦的人鬼見了都躲著,飯好了我就蹲在地上開始吃晚飯了,這兒沒有燈,再遲一會天一黑,飯都吃不到嘴裏了。


    吃完飯,我又到旁邊的塌房裏找了幾根木頭,把鍋底下沒燒完的木頭全部放進炕洞裏,一會裏麵的火在煙囪的吸力下就燒起來了,火燒的很旺,我吸了幾根煙的功夫炕就有溫度了,我出去把油桶提了進來,放到屋裏,這可不能丟,放好油桶後,我就把鋪蓋全部弄好,等著炕熱起來了,就可以睡在熱炕上了,雖然簡陋,但是心裏高興,隻要能掙到錢,能改改變我現在的狀況,就是睡在外麵我也高興,


    第二天雨晴了,下午我開上拖拉機到地裏去犁地,一下午我都沒有停過,一直不停的幹著,一直幹到太陽從山背後慢慢的消失,一陣陣潮濕的寒氣飄來的時候才停下來,望著一片片地裏的荒草被犁深深的埋進土裏,荒地出現了它原有的本色,黑黝黝的,喜鵲不停的在地裏找著吃的,時不時一陣泥土的香氣飄來,大估計我一下午幹了有30畝,照這樣的速度,在土凍之前一定能幹完,


    迴到破爛的住處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就打開車燈生火做飯,填炕,做好後,我就蹲在地上有滋有味的吃著,晚飯通常都是方便麵,掛麵,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夠想到在這樣一些地方普通人所過的這種生活呢,但是對我來說,這日子過的就蠻不錯了,在外工地上打工的有些還不如我呢,生活中任何一點收獲對我來說都是重要的,我每天麵對的是生活中的無奈與坎坷,沒有什麽事情是輕鬆就能解決了的,比如說今天我犁地的時候,碰見村裏的書記,他問我有沒有什麽幫忙的,我說讓他去城裏的時候給我捎幾桶柴油,我來迴不方便,還耽誤事,他馬上就答應了,我高興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就是這樣,隻要別人幫一點小忙我都會高興幾天。


    有時候自己就莫名的感到自己是多麽的恓惶,想起娟的時候,我的淚水就鋪滿了飽經憂患的眼睛。還記得剛和娟結婚的時候,住的就是一間簡陋的不大的小房子,多少年過去了,自己又一次住在隻能遮風擋雨的破房子裏,盡管我們的愛情已經不純真了,但是不論怎樣,我在內心深深的感謝她,她給我的一生留下了光輝的一頁,是的,記憶是永存的,娟和孩子沒能過上好日子多少和我的能力是有關係的,但一想到隻要我和娟能一輩子走下去,就是再忙碌和勞累,一切都是值得的。


    每到晚上我就很快的睡著了,有的時候我也希望在夢中能夠再現當年談對象的那一幕。我是一天的勞累,渾身酸疼,睡著了就如同死去了一樣,那個浪漫的夢。永遠沒有做成。


    每天天還不亮的時候,我就緊張的爬起來,開上拖拉機下地了,任何其它的事情便在腦子裏蕩然無存了。當我來到地裏開始犁地的時候,村裏的人還在睡夢之中,一個人聽著拖拉機的吼聲來來迴迴的犁著地,時不時也哼唱幾句給孤單的自己增加一點樂趣,每天早出晚歸,天天如此,就這樣九月沒有了,地也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再減少,一想到明年開春這裏長出綠油油的莊稼,就感到一切的辛苦是值得的,晚上睡覺前都要高興的發上半天楞,


    經過這段時間沒日沒夜的幹,地還有3分之一沒有耕完,按照計劃就能提前幹完了,鄉上也隨著國家對撂荒地政策越來越明了的時候,縣裏也開始給每個鄉下達了任務,必須在開春的時候不能有一塊撂荒的土地,這天張鄉長剛開完會,就給我打電話,我正在犁地,拖拉機吵的沒有聽見,張鄉長就把電話打給了村書記,詢問我有沒有來村裏商量承包地的事,村書記告訴張鄉長,我已經在地裏幹了一個月了,再有幾天2000畝地就犁完了,我正在地裏幹活,鄉上的領導就帶著縣上的記著和領導都來了,又是采訪又是誇獎,給鄉上和村裏掙了光。我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整得一臉茫然。


    事後,張鄉長說有啥困難就直接來找他,從此以後我就在鄉上領導的眼裏是一個幹實事的人,一直很支持我,特意安排鏟車把地裏的路和有樹的地全給我弄好說,明年這裏就是全縣的檢查點和觀摩點。


    天氣也越來越涼了,在外打工的妹妹林林也迴來了,由於母親一直惦記著我,就催促著妹妹給我拿幾件厚衣服,這天妹妹打來了電話,說,“哥,你把你幹活的地址給我發一下,我給你拿幾件厚衣服,”


    我驚奇的問,“你迴來了嗎?”


    “嗯,迴來了,媽一直催我給你拿衣服”


    我就把位置發給了妹妹,中午我正在破屋子裏做飯,妹妹坐著出租車來了,叫我在路邊接她,妹妹一下車就看見我蓬頭垢麵的樣子,心疼的哭了,再到我住的地方一看,她流著淚說,“你為啥這樣的糟踐自己,”我安慰妹妹說,“出門都是這樣,隻要咱們這個家能好一點,就可我一個人糟踐,沒事的”,


    叫來的出租車還在路邊等著呢,我就催促妹妹趕緊迴去,我再有半個月時間幹完了就迴來了,妹妹心疼的流著淚走了。


    村裏人看到我上電視了,這下本來沒事幹的人們每天在村裏的閑話中心有了話題,有說我養牛沒養好,又跑去種地了,有說我這下就發財了,一連幾天我就是村裏最熱的話題呢,


    當妹妹迴去告訴母親我的樣子和住的地方,母親一連幾晚上都沒有睡著,她知道我會拚了命的去幹,她擔心我的身體,擔心我吃不好,可她知道這個家裏誰也替代不了我,隻能一天天的盼著我早點幹完迴來。


    時間一天天的過著,我還是每天早出晚歸的幹著,很快就全部耕完了,我一直不喝酒,這天我特意的買了半斤的一瓶酒,一個人坐在這2000畝地的最高處,看著原來荒草叢生的土地變成了黑油油的良田,迎著唿唿的北風一飲而盡,一下子把這段時間所有的委屈喝進肚子裏,躺在冰涼梆硬的土地上感受著自己的成績,一切委屈都變成了驕傲,下午我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告別了這片土地,開著拖拉機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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