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閣屋子的隔音很好,但張珂想必怒急,聲音很大。


    林瑤仍是能聽到他說的幾個字眼。


    蕭晗璋名字一出來時,她心尖一顫。


    跟蕭晗璋有關嗎?


    是因為沁芳閣賣了些消息給他嗎?


    林瑤唿吸微微收緊。


    “我沒有,大人您相信我。”


    床榻上的紅綃攥著張珂的手,拚命搖頭。


    “那日您喝醉了說的話,紅綃一個字也沒同外人透露過。我對大人情深意重怎會出賣大人?”


    “相信你?”張珂冷笑一聲,“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與她好了這麽些時日,他連她身子都不曾碰過。


    想給她贖身,她也不肯。


    誰知道她是不是有了別的男人,為了討好別人,將從自己這得到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現在跟他說什麽對他情深意重。


    簡直放屁。


    張珂心裏越想越氣。


    粗暴的將紅綃推到床上,便動手去撕紅綃的衣服。


    紅綃絲毫不掙紮,任由他擺弄。


    隻死死的盯著張珂,語氣堅決。


    “我對大人的情誼日月可鑒,我可以自己證明給大人看。”


    張珂聽了這話,遲疑了下。


    才停下了手上動作,從她身上起來,坐到旁邊。


    “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證明。”


    紅綃從床上坐起身,麵無表情的將被他褪下的衣衫一件件重新穿好。


    張珂在旁邊看著她,麵色逐漸冷凝,又要動手。


    “敢耍老子……”


    話還沒說完,紅綃趁他不備,一頭朝旁邊的廊柱撞去。


    咚的一聲悶響,血光四濺,她身子軟軟的滑了下來。


    張珂大驚失色,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他快速上前將紅綃扶起攬在懷裏,查看她傷勢。


    血從她額頭向下流了她滿麵,再不見以往的朱唇粉麵,隻剩下猙獰可怖。


    她氣息微弱,半張著眼,輕聲對張珂說:


    “大人,現在信了嗎?”


    張珂抱著她的手有些發抖。


    不曾想過她竟如此剛烈。


    她用命自證,這也徹底打消了他懷疑她的念頭。


    “我信,我信你了。”


    紅綃聞言,慘然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張珂馬上出去喊人。


    外麵的人進來一看這景象,亂成了一團,好在大夫很快被請來。


    紅綃被抬到了榻上,大夫為她診治。


    張珂躲在人群後看著紅綃,搖了搖頭,有些可惜。


    即便人能救迴來,這張臉也毀了。


    他悄悄退出去,離開了沁芳閣。


    隔壁的林瑤軟在椅子上,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


    她想去看看紅綃的情況,卻怕張珂沒走,不敢輕舉妄動。


    不知自己在屋內待了多久,才有人過來來通知她,讓她離開。


    “紅綃姑娘怎麽樣?我能不能見見她。”


    那人遲疑了下,還是將她帶進了紅綃的屋子。


    紅綃躺在床上,麵上毫無血色。


    頭上纏著的白布繃帶上已又滲出了殷殷血跡。


    林瑤望著剛還明媚生動的人,轉眼間便如同凋零的花一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氣息奄奄。


    她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有些喘不上氣。


    她輕輕挪到床邊看著她,紅綃像是感應到了費力的撐開眼簾。


    看見林瑤通紅的眼眶,紅綃抬手想抹去她眼角的濕潤。


    手緩緩伸到半空,又覺得不合適,想要收迴去。


    她的手被林瑤緊緊攥住,冰涼的指尖頓時傳進了一點暖意。


    紅綃笑了下,薄唇輕啟,她的聲音還很微弱。


    “夫人不必難過……這都是提前設計好的……我自己控製著力道……養些時日便好了。”


    這樣做確實能打消張珂的疑慮。


    可怎麽能那麽剛好的控製好力度呢。


    如果傷的太輕,必不能取得張珂的信任。


    她這分明是以命在搏。


    “蕭晗璋也知道嗎?他怎麽能讓你們這麽犯險?”


    林瑤忽然有些生氣。


    他利用完這些人怎麽能不替她們善後,而將她們置於如此險地。


    他迴來後,她一定要好好責問他一番。


    紅綃目光幽暗,輕搖了下頭,虛弱道:


    “世子什麽都不知道……你別怪他。我是自願的……因為我也是永州人。”


    紅綃撒了個謊。


    林瑤一怔,對她肅然起敬。


    她是永州人啊。


    她是不忍家鄉的人遭遇苦難,而賑災糧卻被這群蠹蟲貪掉,才以身作局。


    林瑤不禁感歎起她心中竟有如此大義。


    朝中那些官員受萬民奉養,心中卻毫無百姓,隻想著盤剝。


    遠不如眼前這女子。


    “紅綃姑娘,你真是我見過的最了不起的女子。”


    被她用一種近乎崇敬的眼神看著,紅綃心裏十分羞愧,卻也有些溫暖。


    “夫人……快迴吧,天色晚了,府裏人該擔心了。”


    林瑤不敢多打擾她休息,並不打算多待。


    “嗯,你一定要好好休養,盡快養好身子。”


    林瑤出了沁芳閣,讓車夫在街上胡亂轉了幾圈。


    確定沒人跟著,才迴了侯府。


    即便張珂暫時打消了疑慮。


    但他既已經懷疑上了蕭晗璋和沁芳閣的關係,難保以後不會再來。


    她還是萬事謹慎的好。


    迴了侯府,便找了個可靠的人讓他將積雪送到蘇州林逸手上。


    人是蕭晗璋給她留下的。


    她忽然有點想他。


    若是他在的話,一定能幫沁芳閣擺脫剛才的困境。


    林瑤迴到自己院子,從櫃子裏翻出一瓶祛除疤痕的藥膏。


    這些藥都是林逸臨走前給她留下的。


    她秋獵受傷時,肩上也被劃了口子,用了這藥膏一點疤痕都沒留。


    她托人找機會送到了沁芳閣。


    紅綃收到藥膏時,很是驚訝。


    沒想到林瑤還想著她的傷。


    盒子打開,裏麵還壓著張紙條。


    “務必要用。”


    紅綃將藥瓶緊緊攥在掌心,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化開了。


    林瑤提筆給蕭晗璋寫了第一封家書。


    告知他家中一切安好,不必憂心,等他迴來。


    蕭晗璋已經走了將近一個月了。


    馬上要到永州地界,卻出了件滅頂之災的大事。


    賑災糧在半路全部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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