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瑤便帶著自己的針線籠又來了鬆鶴堂。


    蕭老夫人不搭理她,她便坐在旁邊靜靜刺繡。


    蕭老夫人喝著熱茶,往她那瞥了眼,暗暗翻了個白眼。


    繡的什麽玩意。


    張了張口想說什麽,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最後還是忍住了。


    林瑤好不容易繡完,將荷包遞給她看。


    “祖母,繡的還可以吧。”


    林瑤滿心期待的看著她。


    蕭老夫人接過荷包,看了她一眼,又端詳起手中繡品。


    “線條歪斜,粗糙笨拙,簡直在糟蹋東西,小時候你娘沒教過你女紅?”


    話一出口,蕭老夫人便覺失言。


    她差點忘了林瑤母親好像在她三歲時便去世了。


    自然沒人教她這些東西。


    他父親一直都沒續弦,他自己一人將林瑤養大已是不易。


    哪還會顧及到這些。


    她再看林瑤,便覺得這孩子也挺可憐。


    她實在不該在她原本的苦難的上再撒把鹽。


    林瑤眸光明顯黯了一下。


    從她手中接過荷包,默默開始拆線。


    蕭老夫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覺得自己剛才有些過分了。


    她清了下嗓子,握住林瑤的手,語氣竟柔軟的不像話。


    “小時候沒學沒關係,現在學也不晚……祖母可以教你。”


    林瑤霍然抬頭,眼尾微紅,眼睛卻亮的驚人。


    “真的?”


    蕭老夫人點了點頭。


    “老杜,去將我西洋鏡拿過來。”


    杜嬤嬤怔在那,有些失神。


    她們老夫人要親自教林瑤刺繡?!


    這可是連許氏都沒有過的待遇。


    許氏和侯爺剛成婚時,也曾找過她想跟著她學針線。


    她嫌麻煩便將人打發迴去了。


    見她沒動,蕭老夫人催促了下。


    “快去啊。”


    “哎哎。”


    杜嬤嬤這才迴過神,去找蕭老夫人已經很久沒動過的針線。


    林瑤在刺繡方麵絕對是個笨拙的學生。


    蕭老夫人也是個沒耐心的老師。


    教了一下午也沒教出什麽成果,還把自己氣的夠嗆。


    隻得讓她明日再來。


    迴到雲水居後。


    靈犀拿著林瑤繡品左右翻看了下,一臉莫名。


    “小姐,您這繡工怎麽越來越差了?”


    林瑤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狡黠一笑。


    “你懂什麽。”


    靈犀一臉茫然。


    她確實不懂。


    不應該在老夫人麵前表現的聰明能幹點,才能得她喜歡嗎?


    她們小姐怎麽還反其道而行之。


    接下來的日子,林瑤便總往鬆鶴堂跑。


    蕭老夫人雖然每次都還板著個臉,心裏卻還盼著她來。


    連她的口味都摸透了,每日都讓小廚房按著她的喜好做飯。


    她自己一個人住在鬆鶴堂,其實十分想有個人能陪她說說話。


    許氏得照顧定北侯,蕭晗玉如今也有公職在身,還是個坐不住的,根本沒人有時間來陪她。


    這些年她便一直這麽孤單著過來的。


    所以即使她心裏也不太喜歡宋老夫人,但與她拌拌嘴也能打發打發時間。


    便對她來也並不排斥。


    如今林瑤每日能來,她心裏是高興的。


    天氣越來越冷。


    屋內已經燃起了炭火,爐子上還烤了幾個橘子,發出滋滋的聲響。


    滿室都是橘子絲絲縷縷的果香氣。


    林瑤剛挨了蕭老夫人好一頓訓斥,準備重新繡。


    便見杜嬤嬤手裏拿著把黃銅尺子,身後還跟了兩個小丫鬟進來。


    林瑤看見立即警惕的把手背到身後。


    她驚恐的看著蕭老夫人,語氣中略帶哀求。


    “祖母,不至於吧,手若打壞了就拿不了針了,到時進步更慢。”


    蕭老夫人和杜嬤嬤見她那樣子都笑出了聲。


    “少夫人別怕,老夫人是想給您裁身新衣,讓老奴給您量量尺寸。”


    林瑤鬆了口氣,剛想說侯府繡坊有自己的尺寸。


    低頭看了眼自己日漸圓潤的身材,默默閉了嘴。


    杜嬤嬤將林瑤從繡榻上薅起來,展開她雙臂,給她測量。


    身後有小丫鬟記著尺寸。


    “老夫人可是好多年都沒親手給人縫過衣裳了,連世子都是小時候才穿過老夫人做的新衣。”


    林瑤睜圓了眸子,有些受寵若驚的望向蕭老夫人。


    “祖母要親自給我做?”


    她以為她們隻是想將自己尺寸送到繡坊。


    讓那裏的繡娘為自己裁製冬衣。


    蕭老夫人正若無其事的剝一個已經烤好了的橘子。


    語氣不鹹不淡道:“怎麽,你還嫌棄上了?”


    林瑤綻開個比春花還絢爛的笑容。


    直接撲到蕭老夫人懷裏,緊緊抱著她。


    “祖母,我好感動。”


    明明是笑著,眼淚卻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


    “祖母,謝謝你對我這麽好,我長這麽大都沒人為我親手裁過衣。”


    雖然父親已經盡力不在任何事上虧待她。


    但男人和女人的思想畢竟不一樣啊。


    他察覺不了女兒偶爾生出來的細膩的心思。


    她也希望自己能躲在母親懷裏撒嬌。


    看著別的孩子穿著母親做的衣服跟她炫耀。


    她麵上無所謂,心裏卻又嫉妒又羨慕。


    可是父親養她已經很辛苦了。


    她不能提這些再讓父親傷心。


    於是她便成了父親眼中懂事,聽話的乖女兒,甚至在他把自己許給沈青雲時也沒說出一句反駁的話。


    她抱著蕭老夫人的手臂又收的緊了些。


    如果說開始她刻意接近蕭老夫人,隻是為了讓蕭晗璋不要夾在她們中間太難做。


    那麽現在,她是發自內心的真的喜歡上這個祖母了。


    即便她如今還是不會給她太好的臉色。


    可她做的每一件事都讓林瑤的心寸寸變軟。


    每日的飯食都是她愛吃的她知道。


    為她親手裁衣更是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林瑤從她懷裏抬頭,眼中布滿了霧氣。


    她喃喃開口,語氣中帶著些晦澀的哽咽。


    “祖母,我真的好喜歡你。”


    蕭老夫人身子一僵,手上還攥著未剝完的的橘子。


    她掰了一瓣放進林瑤嘴裏,朝她展開了這麽多日子第一個慈愛的笑容。


    “我也是。”


    林瑤鼓著嘴一邊吃橘子,眼淚一邊不聽使喚的撲簌簌滑落。


    沒人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


    她覺得自己能嫁入蕭家,真的是這世上最最幸運的人。


    蕭晗璋對她溫柔包容,他身後有這麽一群可愛的家人。


    她現在好喜歡這個家。


    於是在蕭晗璋不在的日子。


    林瑤直接將鋪蓋都搬到了鬆鶴堂。


    每日與蕭老夫人同吃同睡,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定北侯夫婦得知此事後無不目瞪口呆,麵麵相覷。


    她們母親就這麽容易便被這兒媳收服了?


    當時可是鬧得你死我活的。


    簡直不可思議。


    今日,林瑤還如往常一樣在鬆鶴堂陪著蕭老夫人。


    卻接到了沁芳閣的消息讓她去取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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