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疾之症最忌心情不佳,伯爵府老夫人最近的心情實在是不佳,身體也就不好。


    雖然不想給鳳惜舞的千草堂送銀子,但楚大夫幾次建議她常吃千草堂的丹參丸,老命要緊,隻好讓趙管家派了個麵生的下人偷著去千草堂排隊買。


    服用後總是隱隱悶痛的左胸症狀還真的好轉了,老夫人不由得暗自歎氣,要是鳳惜舞沒有和離出府,她不但吃丹參丸不用花銀子去買,華神醫手裏不對外售賣的那種靈丹妙藥雪參丹她也可以服用的上。


    伯爵府的二少夫人由鳳惜舞換成了萬芊芊,是否當初算計錯了?


    萬芊芊牛皮吹破天她有本事做生意賺大錢,最後不但血本無歸還連累的伯爵府又欠了一屁股債。


    本以為攀上了萬尚書這棵大樹,伯爵府地位提升,裴家子弟前程似錦,但那萬尚書竟然對這門親事不認,萬家和裴家的正常走動都不肯做做樣子。


    鳳惜舞的千草堂生意火爆的日進鬥金,定國公父子三人的冤案也沉冤昭雪了,朝中重臣對定國公尊敬,對鳳家人更是令人想看,若是鳳惜舞還是伯爵府的二少夫人,裴家的財力和榮耀還有子弟前程,豈不會比萬芊芊能給予的助力強上百倍?


    老夫人心思百轉間越想越鬱悶越煩躁,都是萬芊芊這個狐狸精,勾搭上晏川讓他迷了心竅,被豬油蒙了心,鳳惜舞這顆寶珠不要撿了塊瓦礫當寶貝。


    當裴晏川將愛妻萬芊芊從刑部衙門接迴家後,來稟報祖母此事時,老夫人按捺不住心裏翻湧的鬱悶煩躁,劈頭蓋臉的將孫子訓斥了一頓。


    :“也不知你當初是瞎了眼還是被豬油蒙了心,萬芊芊這種貨色你勾搭上玩玩兒也就算了,竟然迷失了心魂,將鳳惜舞這樣的正妻都能拋棄。


    你將伯爵府二少夫人換了人,鳳惜舞這顆福星換成了萬芊芊這顆災星,連累的伯爵府厄運連連倒了大黴,你真是個有眼無珠,錯吧瓦礫當珠寶撿迴家,錯把珠寶當瓦礫扔出了府門的大傻瓜!”


    老夫人數落著數落著,左胸又是一陣悶痛,趙嬤嬤趕緊找出丹參丸,給老夫人服用了三顆。


    裴晏川神情頹廢,垂著頭默不作聲,心裏有不忿和委屈,祖母嘴裏的福星和災星又調了個,趨利避害的算計錯了卻把怒氣都撒在了他頭上。


    至於鳳惜舞是珠寶萬芊芊是瓦礫的話,他卻沒有從心底裏去反駁,芊芊不是瓦礫,但鳳惜舞已經用實力證明了她是一顆耀眼奪目的珠寶。


    可那又怎樣?他和芊芊是彼此一眼萬年,芊芊又對他一往情深,難道,他裴晏川能去後悔當初的選擇嗎?


    老夫人服下丹參丸後,心痛症狀舒緩了,她緩緩的睜開雙目看向坐在床邊的孫子,有氣無力的問了句,:“刑部的案子審到何種程度了,萬芊芊不會牽累到咱們伯爵府吧?”


    裴晏川迴過神來,沉聲稟告,:“祖母,芊芊已經被刑部放出來了,我方才把她接迴了家。”


    默了默,他才繼續開口:“刑部已經結案,祁容縣令萬通是走私軍需物資的主謀之一,是叛國通敵之重罪。


    聖上仁慈網開一麵,芊芊隻是被剝奪了祁容鄉主的榮爵沒獲死罪,我,我被剝奪了一等子爵的爵位,二品大將軍也降為了六品校尉。”


    老夫人腦袋裏“轟”的一聲,胸口一陣悶痛,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栽倒在床上,昏厥了過去。……


    當老夫人幽幽醒轉時,睜開眼時第一眼就看到了孝順的二女兒裴靜雲哭紅的雙眼,她心疼伸手去撫摸女兒掛著淚珠的臉,虛弱的聲音裏都是母愛泛濫的寵溺,:“靜雲,母親不會死的,你別太傷心擔憂了。”


    跪在床前的裴靜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抓著老娘的手搖晃,:“母親,妍兒她被萬峻雄給打死了,她渾身都是傷,死的好慘啊!


    萬家還把她的屍體扔到了伯爵府門前,說這種不顧廉恥與人通奸的娼婦讓咱們裴家自己發喪。娘親,您快合計合計,該怎麽辦啊?……”


    剛醒轉過來的老夫人沒看到屋裏有楚大夫這個外人,麵部肌肉抖動,手指哆嗦,嘴唇也哆嗦著,虛弱的聲音拔高了怒罵:“裴靜雲!你千般算計萬般算計,給你女兒出了個借種生子的餿主意,不但害死了你女兒,還連累到了伯爵府的體麵和名聲,你,你真是該死!”


    老夫人揚起來去扇裴靜雲耳光的手,還沒有夠到她臉上就垂了下去,心口一疼,眼一閉,又昏厥了過去。


    除了趙嬤嬤上前急聲唿喚著老夫人,裴家人都是互相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敢情萬家人說的都是真的。趙妍她還真是與人苟合通奸,想借種生子謀奪萬家財產?出這個餿主意的竟然是精明無比的裴靜雲,最講究體麵和名聲的老夫人竟然也知情?


    正坐在桌前開藥方的楚大夫,聽到了伯爵府這醃臢事心裏惡心的不行。


    但醫風醫德高尚的楚大夫,還是趕緊掏出了剛裝好的銀針,上前為老夫人針灸急救。


    好大一會兒功夫,老夫人才被楚大夫從鬼門關拉迴來。


    睜開眼後,兩行濁淚順著老眼皺紋處流了下來,往日的霸氣和威嚴蕩然無存,虛弱的喃喃自語著:“真是禍不單行啊!禍不單行啊!……”


    楚大夫收好醫包,想早些離開這醃臢醜陋的伯爵府,暗自打定了主意,往後,就算診金加千倍,他再也不來這髒地方出診了。


    麵對牆壁無臉見人的裴尚這才轉過身來,漲紅的老臉厚了厚,:“楚大夫,家母的藥方您還沒開完呢!”


    楚大夫神色一肅,開口說道:“藥方不必開了,繼續服用千草堂的丹參丸療效更好。楚某再叮囑一句,老夫人不能再受刺激情緒激動了。否則,下一次楚某也沒有本事將人救迴來。”


    躺在床上的老夫人一激靈!


    親生的本能讓她虛弱的聲音拔高了許多,:“楚大夫,下一次,可有好藥能救治老身的命?花多少銀子都行!”


    楚大夫轉身看向了一臉驚恐萬狀,求生欲極強的老夫人,:“老夫人,盡量少憂思少情緒激動,心疾之症需靜心安養才是最好的良藥,此病犯一次病情加重一次,沒有太好的藥材可治。”


    老夫人又急切的追問了一句,:“華神醫手裏的雪參丹可能治?”


    楚大夫眼眸裏閃過一絲譏諷,但也本著醫者仁心據實以告,:“雪參丹對這種心疾之症療效奇好,但,聽說華神醫手裏剩下的雪參丹不足十顆了,他視若珍寶萬金難求,哪是容易得到的。”


    老夫人的目光突然轉向了站在牆角邊的裴晏川,渴求活命的念頭讓她顧不上想其它,:“晏川,你無論如何也要將鳳惜舞再求娶迴來,先把萬芊芊那個賤人休了,再去找鳳惜舞賠禮道歉,以正妻之位八抬大轎再將她娶迴裴家來。……”


    裴晏川臊的本就漲紅的俊臉成了豬肝色,顧不上失禮和不孝,趕緊過去一把捂住了祖母的嘴巴,:“祖母,您病的神誌不清,糊塗了。”


    楚大夫真想不齒的“呸”一聲,片刻功夫也沒法呆了,他轉身抬腿就走,連紅著臉送他出門的裴尚和裴乾兄弟二人理都不理。


    老夫人昏昏沉沉的睡去後,裴晏川也片刻功夫不想在福壽堂待了,他懶得看跪在床前哭哭啼啼裝孝順的裴靜雲一眼,邁步出了屋門。


    一直走到舒怡苑院門外,頓住了腳步,憋在胸內的鬱悶煩躁隨著一口長氣喘出去一些。


    看了眼舒怡苑裏還亮著的燈光,心中已經沒有了從前有佳人等待的旖旎情動,也沒有了去安撫疼惜受驚過度的愛妻的心情。


    裴晏川垂著頭默默的走過舒怡苑,去用作練武場的院子裏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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