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部的木桌上,一盞兩側有把手的複古煤油馬燈,點燃的燈芯閃著昏黃亮光。


    唐剴昱換了一身黑色的衣褲,站在我的麵前。


    蕭疏軒舉,神姿高徹。


    我怔愣了下,隨即不悅的嗔道,“你穿的這麽帥做什麽?”


    “帥嗎?”唐剴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束,一件休閑的絨麵西裝外套,內裏圓領打底衫,下身彈力的修身西褲。


    他疑惑道,“這衣服的麵料質地,連皇宮的下人都不如,我隨手拿來換的,沒什麽特殊啊。”


    我瞟了眼他,嘟囔道,“在這裏已經帥的過分了。”


    他澹然閑怡的說,“這樣穿,輕鬆舒適。”


    他嗤之以鼻的啐道,“你給我的那套風衣,穿著行動不便,實在是太憋屈,而且已經被那麽多人看到,輕而易舉的就能被人認出來,沒什麽作用了。”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和唐剴昱在購物商場裏閑逛,找尋一些殘留的物品裝備。


    唐剴昱看到一些衣服還留在男裝部的櫃台裏麵,便毫不猶豫的脫下穿了好些天的衣褲換上。


    換上以後,整個人頓覺清爽舒朗。


    隻是,這樣穿著,他原本卓犖不群的魅力,清貴冷傲的氣度,抑製不住的往外如潮水般的湧泄。


    我雖看著歡喜,但也不免心生憂慮。


    漢娜見到這樣的唐剴昱,癡楞了好久,隨即亦是擔憂道,“你不穿風衣遮蓋麵容了嗎?”


    我立在一旁,不由得叱道,“還不是拜你所賜,若不是你,他會暴露在那麽多人的麵前嗎?”想起這件事,我就是一肚子的火氣。


    漢娜飛了個白眼,嘀咕道,“誰讓你說什麽能拿所有的東西來換,你自己誘惑我的,怪誰?”


    三言兩語,就把責任委罪於我,我怒火中燒,大聲痛罵,“你自己不要臉,見色起意,還有理了?”


    我憤然獅吼,“等找到了路易,你有多遠滾多遠。”


    她沉了臉,反唇相譏,“讓我滾,你有能力幫得了凱裏嗎,你若是有本事,他還會來找我嗎?”嘴角掛著輕蔑的笑。


    “我沒能力?”我登時氣得炸了,一個直拳就朝她揮了過去。


    她微一怔愣,側身閃躲,我近身與她搏鬥,她似乎沒想到我的格鬥之術,靈活多變,攻守兼備,剛柔並濟,疾如風快如電,居然不在她之下,且不按常理出牌。


    她的臉上和身體被我擊中數次,驟然異常認真起來。


    秦夙見狀想上前製止勸架,被唐剴昱橫著的手臂給攔住了,“你別管她們,不讓她出了這口惡氣,她的心裏是不會舒坦的。”


    唐剴昱雙手環胸,沉聲叱了一句,“兩個山野村婦,兇妒撒潑。”


    我和漢娜打的難解難分,臉上身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


    她氣喘籲籲的趴在地上,出聲道,“停,停,別打了。”


    我聞言亟欲又想揮過去的手掌停了下來,冷笑道,“怎麽了,你認輸了嗎?”


    “誰認輸了?隻是我再跟你這麽打下去,兩敗俱傷,你還幹不幹正事了?”她喘了幾口氣,站直了身,“等辦完事情,我再跟你好好較量。”


    我深舒一口氣,依言暫時作罷。


    在商場內躲了兩日,漢娜去停車庫取了事先放在那裏的摩托車,騎了出去,找了兩匹馬迴來。


    我和唐剴昱共乘一匹,漢娜騎著摩托車在前方帶路,秦夙單獨騎乘一匹。


    我抱著唐剴昱的腰,坐在他的身後,他策馬奔騰在這片遼闊無垠的荒野蠻地,馬不停蹄,如流星趕月,遇到障礙物便縱馬飛躍,風神灑落,似乎特別酣暢痛快。


    一日千裏,秦夙在後麵追趕的頗為吃力,漢娜在前方騎著摩托車,目光時不時的瞟向幾乎與她齊頭並進的唐剴昱,幾次都差點撞上麵前的東西。


    我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鄙夷道,“你帶路能不能專心點。”


    漢娜羞愧的漲紅了俏臉,一聲不吭。


    跑了兩天的路程,來到一個高樓大廈林立的廢墟都市。


    鱗次櫛比,巍峨聳立的鋼筋大樓,玻璃牆麵風化破損的殘缺不全,偶有雀鳥從大廈的窟窿裏飛出,掠過天際,已然成了野生動物們的安居之所。


    摩托車駛入一片民房住宅區,滿地的雜草,樹木蔥鬱蓊茸,密密匝匝,蜿蜒迂迴的藤蔓爬滿了樓房的牆壁,枝繁葉茂,紫色和白色的小花隱在枝葉裏隨風晃曳,給這片沒有人氣的地方,帶來幾許生動活潑的氣息。


    漢娜的摩托車在一棟樓房前停頓了下來,我們跟著下了馬,把馬牽住係好。


    漢娜打開樓房底層的大門,進入陰暗的樓梯通道,一層又一層的往上攀爬,足足爬了二十來層。


    接近樓頂,拉開樓梯間封鎖的鐵門,走入房間的走廊,在一間房門口停駐了腳步。


    她讓我們立在一旁,她敲了敲房門,門內傳來腳步聲,似乎有人透過門上的貓眼小心謹慎的觀察。


    不一會兒,門“嘎子”一聲打開,門內站著一個蓬頭垢麵,曲僂駝背的男人,他的臉色蒼白,雙眸深陷,滿臉皺紋,不修邊幅的絡腮胡須,夾著銀白發絲的褐色頭發散亂的披散肩頭,時不時的伴著兩聲咳嗽聲。


    那男人開門後,見了唐剴昱人微微一驚,隨即滿麵不悅的對著漢娜叱道,“我不是和你說了……咳……不要帶外人來。”嗓音嘶啞,有氣無力。


    漢娜訕訕一笑,“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有事找你幫忙。”


    “進來吧。”那男人轉身走入房間。


    我們跟著進入房間,我不禁緊蹙眉峰,這個男人和我想象中的凡王路易大相徑庭,房間裏滿地吃剩的罐頭,空的塑料水瓶,一些吃完的藥品鋁箔紙殼,廢棄紙盒,杯盤狼藉,髒亂不堪。


    隻有牆邊的桌上放了一台帶話筒的無線電通信器,看起來像是做情報工作的。


    路易撐著扶手坐入沙發,輕慢的說,“我這裏可沒什麽招待你們。”


    漢娜嫣然一笑,“我知道,我這不是還給你帶了點食物和藥品。”


    她把一個背包放在他麵前的茶幾,打開背包,路易見了幾盒藥物,黯淡無神的眼眸倏地一亮,哆哆嗦嗦的雙手,迫不及待的拆開包裝,拿出兩粒藥丸和手邊的水瓶便仰頭和水吞服。


    他深深的舒了口氣,麵色和神情有所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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