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到宿舍。


    這一夜,我入睡很快,睡得很沉。


    第二天起床,我又恢複了精神,我突然發現這樣的體力透支,渾身的力氣抽空,對我來說挺有用處。


    夜深人靜時,不會再一直想著那個人,可以安然入睡。


    於是,我想著法的消耗自己的體力。


    上完了一天的課程,在格鬥部的訓練室裏。


    我一個人在角落裏悶頭打著沙包。


    前直拳,右後拳,左勾拳……


    我左一拳右一拳,機械式的擊打眼前的沙包。


    手心的汗水早已濕透了拳套,黏膩,不透氣。


    我幹脆脫了手套,直接用一條白布纏繞在手上,做為綁手帶,充當一下緩衝和保護。


    越是硬的沙包,打起來越是過癮。


    手上的疼痛,能夠讓我忽略心裏的痛楚。


    陸厲一把抱住了不停晃動的沙包,“我讓你打沙包,你還真的和沙包較上勁了?來,陪我練習,我好無聊。”


    我麵無表情,直勾勾的瞪著眼前的沙包,低喝道,“你給我躲開。”


    陸厲充耳不聞,拉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拽離了沙包。


    心中無名的邪火燃燒,我另一手壓住他的掌背,掰開他的手指,手腕脫離掌心。


    我緊扣他的手背,另一手也跟著抓住他的手腕,腳向前邁了一步,貼近他的身體,卯足了力氣,將他的手臂向後旋擰折壓。


    霎時之間,他被我突如其來的攻擊摔倒在地。


    “哎喲,放,放手……”陸厲的手腕被我擰的險些脫臼。


    我鬆手,陸厲坐在地上,揉搓手腕,愕然道,“從訓練營迴來,果然不一樣啊,出手這麽狠。”


    我沒有理會,轉身迴到了沙包旁。


    “你到底怎麽了,怎麽出去一次,迴來變得神經兮兮的?”陸厲在我的身後嘀咕。


    夜漫漫,靜沉沉。


    訓練室裏已空無一人,我兀自捶打著沙包,直到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我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息。


    休息了下,踉蹌著站起身,放開纏繞在手上濕透的白布,最後一層,撕裂般的疼痛。


    掌指的關節處,紅腫起皮,像條條的附骨之蛆,啃噬我的身體和意誌。


    更衣室的淋浴間,霧氣騰騰,水花飛濺。


    雙手撐在牆壁,水珠流過手背。


    疼——


    十指連心,不知是手上的疼痛遞至心髒,還是心裏的疼痛傳至指掌。


    周而複始,循環往複,重疊交錯,連綿不斷。


    痛苦,錐心刺骨。


    洗完澡,換上衣褲,走迴宿舍。


    女生宿舍的路上,寂寥安靜。


    昏黃的路燈下,飛蟲不知疲倦的亂舞。


    似那執迷不悟的蠢蛾,對閃燿光輝的神往,即使是燃燒的火焰,還是往裏一頭猛紮,義無反顧。


    緩步走了一會,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


    他背靠燈杆,手插褲兜,低頭沉思。


    我放慢了腳步,他聽到有人走路的聲音。


    轉頭,俊雅的臉龐,澄澈的眼眸溫潤如玉。


    正是秦夙。


    他凝視著我,嘴唇微微開啟,“凝兒——”


    我停在他的跟前,“嗯,好久不見。”


    “你……這兩個月過得好嗎?”


    “挺好。”


    我倆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如同普通朋友的見麵寒暄。


    靜默了片刻,他舒了口氣,“我隻是來看看你。”他有些無所適從。


    胸口突然泛起酸澀,我問,“你一直在這裏等我?”


    “嗯。”秦夙微微頷首,他的神情有些疲憊。


    我咬著嘴唇,“你,沒必要……”


    我很想告訴他,我不值得他如此對待。


    我想對他說,我喜歡上了別人,還是一廂情願。


    我想讓他放棄,遠離,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感情和時間。


    因為我辜負了他的情意,我不配。


    可是,望著秦夙這張俊臉,前世熟悉的一幕,似乎在眼前重疊再現。


    上一世,我曾經殘忍的拒絕過和他一樣的男孩。


    這一世,我還要再傷他的心嗎?


    我躊躇了半天,沉吟不決。


    秦夙微微苦笑,“這麽晚了,你還是早點休息,我,也該迴去了。”他對我的態度轉變,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有所察覺。


    “嗯,好的。”最終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告別。


    兩個月的朝夕相處,形影不離,不是說放就能放下,說忘就能忘的。


    我還能感覺到他的唿吸和心跳,溫熱的體溫,他的氣息在身邊,揮之不去。


    恍恍惚惚,迷迷蕩蕩。


    我每天在格鬥訓練室裏,試圖以皮肉的痛感來麻痹心裏的感覺。


    麻布包裹的硬沙包,經受每日長時間的狠錘猛打,已經脆弱不堪。


    一記猛烈的後手重拳,發泄著胸中滔天的痛憤,釋放了全力,沙袋破裂。


    崩裂爆出的沙礫,散作曜日熒華,閃爍曄曄。


    血珠在指掌凸起的骨脊,從白布洇出一串豔麗的鮮紅。


    我跌倒在地,身體蜷縮成團,決堤的淚水,再也止不住。


    汗如雨下,淚如雨下。


    我想他,葉永燿……


    待到平靜下來,發現兩手麻木,沒有知覺,流了好多血。


    看樣子,不得不去醫務室處理了。


    一進醫務室,迎接我的就是安若怡的一頓劈頭蓋臉。


    她用剪刀,剪開已和皮膚粘在一起的綁手帶。


    手背的關節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安若怡的眉頭緊鎖,怒火中燒。


    “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你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


    “我看你要去做心理治療。”


    “你要是再這麽搞下去,手就廢了。”


    “從今天起,你不能用手做任何的劇烈活動,必須休息,聽到了沒?”


    我被罵的沒有一點脾氣,連聲答應,“好,好,我知道了。”


    安若怡深歎一口氣,幫我包紮上藥,兩隻手包裹的像粽子,嚴嚴實實。


    剛處理完傷口,腕表的通信器收到指示,讓我去一次校長室。


    那麽晚了,校長找我,會是什麽事?我迷惑不解。


    來到校長室,敲了敲門。


    “進來吧。”


    推開門,看到一個熟人,坐在沙發上。


    我不由得一愣,心裏一蕩。


    羅副官,他的貼身助理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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