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弟,快進來。”翠平熱情招唿。


    “這,這不太好吧。”


    那人局促發笑,有些不好意思。


    “進來,不用脫鞋,我們老家不興講究這個。”


    翠平很客氣的把人迎到了廳裏。


    “大兄弟,你哪人?”翠平給他倒了一杯茶。


    又覺不合適,換了個大碗。


    “喝茶就得這個,痛快。”她笑意真誠。


    “謝謝嫂子。


    “我叫張大誌,院子裏幹泥瓦工的。


    “嫂子,你這房子可好了,我看您家先生開大汽車的,不是一般人吧。”


    張大誌四下張望,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他上過學堂識字,專門寫報紙的。”


    翠平一邊說話,還不忘提醒:“大兄弟,喝慢點。”


    還真是山裏來的啊……張大誌又問:


    “嫂子,聽院子裏幹活的人說,您老家是冀北的?”


    “是啊,跟老餘家隔的不遠。”翠平道。


    “對了,我聽說紅票有個仗是在易縣打的,好像在什麽山來著?”張大誌佯作記不起來了。


    “易縣山多了,當年走鬼子,到處亂打成一鍋粥。


    “我們都興往放紅薯的地窖鑽。”


    翠平暗罵狗特務,嘴上隨和笑道。


    “哦,我想起來了叫狼山,說什麽五壯士,當時還登報了。”張大誌盡量把她往上邊引。


    “有這麽迴事嗎?


    “大誌兄弟,你可得好好跟我說說。


    “武大哥他幹啥了。


    “我就喜歡聽別人講打鬼子,我們村有個大叔以前給張將軍牽過馬,他最喜歡給我講這些了。”


    翠平來了興趣,手往桌子上一枕,眨巴大眼睛看著他。


    “是五個壯士,不是姓武的壯士。”張大誌簡直無語。


    “五個人啊,他們在狼牙山幹啥了。”


    翠平追問不舍。


    “沒幹啥。


    “對了,伱剛剛說的張將軍是誰?”張大誌皺了皺眉頭,旋即一喜連忙追問。


    “張自忠將軍啊。


    “我們村的人老佩服他了,那麽大官親自上陣打鬼子,老天真不長眼,這樣的好人讓天殺的鬼子害死了。”


    翠平發自肺腑的悲傷道。


    “哦,這個張將軍啊。”張大誌愈發覺的這天沒法聊了。


    “嫂子,你跟餘主任在老家也沒要個孩子啊。”


    他換個話題切入。


    “你起來。”翠平臉色瞬間拉了下來。


    “啥,啥意思。”張大誌有點懵。


    翠平一把奪過茶碗,唾沫橫飛的罵道:“你特麽罵誰生不出孩子呢?”


    “我,我沒啊。”張大誌解釋。


    “我婆婆村裏人嚼舌根就算了,老娘剛進城就遇到你這八婆嘴,你找死是吧。”


    翠平像潑婦一樣吼了起來。


    “嫂子,你誤會了,我不是那意思。”張大誌忙道歉。


    “你給我滾。”


    翠平推著他往門口捎。


    “嫂子,你……”


    張大誌還想探,翠平陡然騰起一腳踢在他胸口。


    砰!


    張大誌像沙袋一樣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台階上,疼的直打滾,氣也喘不上來了。


    “翠平,怎,怎麽迴事。


    “這咋還打起來了。”


    餘則成聽到動靜,趕緊和洪智有走了過來。


    “他笑話老娘生不出孩子!


    “天殺的。


    “找死啊!”


    翠平不解恨,拿著掃把還想追上去打。


    院子裏有保衛科的其他外勤,連忙上前攙起張大誌一溜煙跑了。


    唿!


    洪智有在一旁看的頭皮發麻。


    大嘴這金剛腿是真厲害。


    又狠又賊。


    張大誌起碼得兩百斤,一腳就飛。


    怪不得馬奎這種沙場老將,都險些被秒殺。


    餘則成則是恐懼的吞了口唾沫。


    他慶幸自己前邊還好沒炸。


    看來以後和翠平同誌說話,得講究分寸了。


    “都散了吧,今天別蓋了,迴家歇著去。”


    餘則成趕緊把院子裏的人喊散了。


    “進屋。”


    餘則成扶著她往屋裏走。


    眼看洪智有想進來吃瓜,翠平可沒忘了防著他,瞪了他一眼,重重關上了門。


    嗬!


    上道還挺快!


    洪智有搖頭一笑,返迴了房間。


    ……


    “怎麽動上手了。”到了廳角,餘則成沉聲問。


    “洪老弟說的對,這人是狗特務。


    “他問我你幹嘛的。”


    翠平笑道。


    “你咋答的。”餘則成趕緊問。


    “我說你寫報紙的。”翠平道。


    餘則成點了點頭。


    他的確在津海日報掛了個名,說的過去。


    “他還問五位英雄。


    “我就問他是哪個姓武大哥,還說我村裏大爺就給張將軍牽馬的。”


    翠平得意笑道。


    “張將軍,你怎麽可以張嘴就來,這是會出大事的。”餘則成一聽急了。


    “你又急是吧。”


    翠平嘴角一撅,擼起了袖子。


    “我,我的錯,但你這麽說很危險。”出於金剛腿的威懾,餘則成雙手平推示意她別衝動。


    “有什麽危險的。


    “陳大爺就是給張自忠將軍牽過馬啊,有問題嗎。


    “伍先生還誇他是大英雄。


    “又不犯紀律,咋不能說。”


    翠平理直氣壯的爭辯。


    “張自忠啊,那就沒事了,沒事了。


    “你說的對。


    “張將軍是英雄,大英雄。”餘則成摘下眼鏡,釋然吐了口氣。


    “別以為就你聰明,老娘不傻。”翠平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你也不能打人啊。”餘則成道。


    “我想過了,咱們冀北人就是練武成風,我們村丫頭練武的就好幾個。


    “我三大爺以前是孫祿堂的小師弟。


    “我這一身本事就跟他學的。


    “就算你們的人去查,我還入了孫大師徒孫譜,這都是實打實的。


    “你不說那個劉雄對我力氣大起疑嗎?


    “那就明著來。”


    翠平仰著下巴,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倒是跟洪智有的建議不謀而合。


    有些東西藏著,反而更容易引起懷疑。


    “哦,人家問你為啥不生孩子,你就打人,會不會太不合理了?”餘則成還是覺的不對味。


    “老家就這樣。


    “結婚好幾年沒生孩子的大姑娘,不能問這茬。


    “問就是嫌人家是絕戶命。


    “我沒一拳打爆他的腦殼就不錯了。”


    翠平蠻霸霸的說道。


    ……


    晚上。


    老餘領著翠平從飯店迴來。


    然後,床架搖了大半個鍾頭。


    老光棍周亞夫躺在沙發上,豎著耳朵,聽的美滋滋。


    老餘真臭不要臉。


    這不是故意叫板呢……洪智有知道翠平上道了,周亞夫聽不出什麽幹貨。


    他才懶的跟老光棍湊熱鬧。


    直接開車去了穆連城家,把婉秋也整的嗷嗷叫了半宿。


    翌日七點多,洪智有起床洗漱穿衣服。


    婉秋親自給他做了銀耳蓮子羹。


    “你教我的曲子,我都彈熟了,你要聽聽嗎?”婉秋貼在他背後嬌滴滴問道。“聽。”


    洪智有笑道。


    婉秋彈的《星空》。


    說來慚愧,洪智有學的曲子不多,還真隻有這些能拿出手。


    不過還好,都是經典。


    足夠在上流依舊是貝多芬、肖邦稱王的時代閃耀了。


    彈完曲子。


    洪智有一把將她抱在腿上,親了一口:“你叔叔呢?”


    “他最近和嬸嬸經常出去,也不知道在琢磨些啥。


    “智有,我知道他們想走。


    “我想留在津海陪你。”


    婉秋攬著他的脖子,深情溫婉道。


    “那就留下來。”洪智有道。


    “可我身上背著漢奸名頭,會影響你進步。


    “你是吳站長的紅人。


    “他能拿你來騙我,就會讓你娶別的千金小姐。”


    婉秋輕咬嘴角,眼裏有淚霧閃爍。


    “這是一定的。”洪智有點頭。


    “你好殘忍。”婉秋哼道。


    “殘忍但是現實。


    “在我翅膀沒有硬之前,有些事做不了主。


    “我會拖。


    “拖到我能光明正大娶你,吳敬中還得送賀禮那天。”


    洪智有捏了捏她嬰兒肥的臉蛋兒,親昵笑道。


    “真的嗎?”婉秋不敢相信。


    “真的。


    “很多人都說娶老婆要娶賢內助,對事業有幫助的。


    “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就怕將來有一天你飛上天成了鳳凰,忘了我這個碌碌之人。”


    洪智有心裏有個大盤算。


    “智有。


    “你是不是覺的我在床上好欺負,就覺的我軟弱。


    “我告訴你,為了你我永遠保留死亡的自由權。


    “不管你我變成何樣。


    “你榮華富貴,位高權重,棄我如帚。


    “我涅槃成鳳也罷。


    “若與你不得自由,不能相愛,我寧可死。”


    婉秋深情款款的表白心誌。


    “你不怕死,我信。


    “我怕死!


    “所以,就隻能一直愛你了。”


    洪智有眨眼壞笑,撓她癢癢。


    婉秋一邊笑,一邊哭。


    “別怕。


    “什麽也別怕,我還活著呢。


    “走了。


    “被你纏著,我怕待會這點早餐又白吃了。”


    洪智有在她朱唇印了一下。


    “討厭。


    “我還沒找你賠我牙膏錢呢。”婉秋跟他貧嘴。


    “賠,賠。


    “走了,掙老婆本去了。”


    洪智有在她翹臀上掐了一把,夾著包走了出去。


    上班,洪智有是從不誤點的。


    再受站長寵愛,本職工作他始終一絲不苟。


    來到辦公室,擦拭了書桌。


    一會兒,吳敬中走了進來。


    “站長。”洪智有放下抹布,立正行禮。


    “嗯。”


    吳敬中微笑點頭:


    “以後這些活,讓總務處安排人做就行了。”


    “習慣了。


    “別人,我總怕擦不幹淨。”洪智有道。


    “有心了。”


    吳敬中輕輕拍了拍他,然後壓低聲道:


    “粵州那批酒到了,你嫂子怕跟仁記的季太太談不好,讓你中午過去一趟,約在海軍俱樂部。”


    “老師您的意思是?”洪智有知道他話裏有話。


    “再提一成。


    “最近蕊蕊那邊有點緊張,我那不成器的女婿蘇建華,想去澳島開賭場,結果那邊的本地幫不同意。


    “錢給了,事辦不下來。


    “你說這不敗家嗎?”


    吳敬中發愁道。


    “沒找謝站長嗎?”洪智有道。


    “找了。


    “人家很強硬,謝站長也不好使。


    “那邊好多都是以前跟孫先生的,根子很深,比張四還橫,老謝不太想趟渾水。”


    吳敬中歎了口氣道。


    “牌子肯定是懸了。


    “改天我找龍二問問,那邊有沒有認識的人。


    “把本錢給要迴來。”


    洪智有道。


    “嗯,你說我這個女婿……”吳敬中歎了口氣,沒說下去。


    “對了,則成太太來了,今天晚上去利順西餐廳吃飯,你中午辦完事趕緊迴來。


    “到時候把馬太太也叫上。”


    頓了頓,吳敬中道。


    “叫她幹嘛?”洪智有不解。


    “馬奎可能要迴來,據說掛了個什麽總部督查室特派員,還迴咱隊裏當行動隊長。


    “毛人鳳這是要給我紮根釘子啊。


    “馬奎那就是條瘋狗,能不得罪盡量別得罪。”


    吳敬中挑眉道。


    “那是。


    “您這次沒動他的刑,體體麵麵交給了毛主任。


    “他怎麽著也得領你這個人情。”


    洪智有道。


    “他要能這麽想就好了。”吳敬中仰頭歎了口氣。


    正說著,劉雄帶著張大誌走了過來。


    “你先去忙,把沒迴檔的,還有要批的文件催催各科室,這幫蠢貨是越來越懶了,天天磨洋工。


    “還有待會叫上餘主任,去水屯監獄監刑,記得拍照。


    “那些勒索份子得登報,給上邊一個交代。”


    吳敬中擺手吩咐。


    “是!”


    洪智有領命而去。


    “怎麽滿身藥味,又是咋了?”


    吳敬中扇了扇鼻子,問劉雄二人。


    “站長,大誌讓人打了。”劉雄道。


    “誰這麽大狗膽,敢打軍統局的人。”吳敬中惱火道。


    “餘主任夫人!”


    劉雄知道機會來了。


    餘則成那個蠢太太處處是漏洞。


    昨天晚上,劉雄親自用找了個手雷,用布包著,手感幾乎一模一樣。


    他可以斷定。


    陳翠平包裏裝的一定是手雷。


    一個農村養豬、耙地的出門帶手雷,這明顯有鬼。


    而且,在半路上他就動了主意。


    派人去攔截抓捕趕車的小五子。


    那小子走的地很偏,是土匪、紅票的交叉區。


    一旦逮捕歸案。


    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餘則成。


    ……


    各位大帥,謝謝大家的訂閱、投票支持。群已經建好了,歡迎大家進群指正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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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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