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餘則成搓了搓麵皮,管理好表情,笑盈盈的下了車。


    劉雄今日一改往常,剃掉了絡腮胡須。


    中山裝幹淨整齊,皮鞋錚亮。


    原本的禿頭戴上了微卷的假發套。


    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十歲,跟餘則成往那一站,兩人衣服、發型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還真有那麽幾分像。


    都化上妝了!


    洪智有暗叫不妙。


    以餘則成的身份,區區縣大隊不可能有他的資料、照片,翠平搞不好要被詐。


    餘則成自然看出來劉雄的惡毒用心,上前笑問:


    “劉科長,你怎麽在這?


    “這行頭是有任務?”


    劉雄叼著香煙道:


    “憲兵司令部要押解一批鬼子,我正好路過八王村。


    “行頭嘛。


    “老肖媳婦給我介紹了個女子,約著見了一麵,出城時嫌麻煩懶的換了。


    “咋樣,還不錯吧。”


    他還有意轉了個身展示。


    “不錯,不錯。”


    “誰家姑娘能嫁給劉科長,也是有福了。”


    洪智有二人誇讚。


    “餘主任,你倆這是?”


    “哦,我家那口子來了,過來接趟。”餘則成道。


    “那敢情好,站長都盼了好久。


    “我正好見見弟妹,先混個熟臉。”


    劉雄笑道。


    平時冷著個臉,挺悶的,一抓紅票就滿血複活是吧……洪智有腹誹吐槽之餘,對這個人更多了警惕。


    “劉科長日理萬機,這不耽誤你大事嘛。”餘則成道。


    “其實就是走個過場。


    “沒啥大事。”劉雄擺明了不想走。


    “我家那口子見了伱,到時候肯定高興。”


    餘則成違心恭維了一句。


    怕套話,他頭轉到一邊假裝擦起了皮鞋。


    “劉科長,我聽站長說你曾跟沈處長過過招。


    “給我說說唄。


    “我就喜歡聽你們過去的江湖快事。”


    眼看要冷場,洪智有上前給劉雄遞了支煙。


    “沈處長走的是董海川一脈。


    “我是滄州人。


    “學的是家傳。”


    劉雄不習慣的摸了摸光潔下巴,說起了閑話。


    “那您和沈處長誰……”洪智有擠眉笑問。


    “自然是他厲害。


    “當年我跟站長在北滿洲刺殺漢奸、鬼子,落了一身老傷。


    “不是吹,年輕十歲。


    “就這個!”


    劉雄伸出一隻手,示意單手吊打。


    “閑著也是閑著,露一手給咱們開開眼?”


    洪智有敏銳捕捉到,劉雄並非沒有缺點。


    他喜歡抓紅票。


    似乎還尚武。


    這或許是一個可以利用的點。


    劉雄也有意震懾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家夥,當仁不讓道:


    “好說。


    “看好了!”


    他俯身撿起兩顆小石子。


    唰!


    手腕一抖。


    石子像羽箭般破空而出。


    樹上麻雀一哄而散。


    啪啪!


    兩隻死鳥掉在了地上。


    好強的手勁!


    沈醉單手開核桃已經夠牛筆了。


    劉雄這一手更嚇人。


    這石頭要砸腦袋上,還不得打個稀巴爛。


    “劉科長真乃天人。”洪智有驚讚。


    他與餘則成對視了一眼,皆是心頭大駭。


    被這樣的狠人盯上,真倒了八輩子血黴。


    “雕蟲小技。


    “站長以前也有點身手,現在上歲數發福,不愛動了而已。”劉雄淡淡道。


    就衝站長中氣十足的嗓門,這話洪智有信。


    正說著。


    “駕,駕!”


    一輛馬車從八王村西頭緩緩駛了過來。


    駕車是一個圓臉,身材微胖的青年,麻衣短打,纏著髒兮兮的裹頭巾。


    車上堆著幾袋糧食。


    一個藍白底粗布衣女子,坐在車上抽旱煙,脖子上還掛著發暗的長命銀鎖圈。


    劉雄瞬間警覺了起來。


    “嫂子來了。”


    見餘則成有點楞,洪智有趕緊提醒了一句。


    餘則成還真沒認出來。


    照片上的翠平,眼神兇煞,皮相卻還過的去。


    這個女人臉色蠟黃,看起來要老很多。


    要不是那張大嘴。


    餘則成還怕認錯了人。


    他剛要上前,劉雄搶在前頭一步,笑著迎了上去:


    “翠平,到了啊。”


    上次在站長家吃飯,站長問過餘則成翠平的名字,劉雄刻意記了下來,今兒正好詐上一詐。


    陳翠平睡了一路,這會兒晃的正迷糊呢。


    一看三個穿中山裝的,歲數也差不多一般大,不禁懵了。


    來時,袁政委壓根沒告訴她餘則成的長相,隻交代來津海做假夫妻,老餘會親自來接。


    這下好了,一下來仨。


    鬼知道誰是餘則成。


    這個卷發的叫他。


    不會是……


    餘則成眼看不妙,大叫一聲:“翠平,還不下車,發啥楞呢。”


    翠平心裏一咯噔,虧得反應快。


    她連忙衝劉雄露出憨實的笑容:


    “您是吳站長吧,則成來信提過,您是他領導,老關照他了。”


    說著,她快步走到餘則成身邊用煙鬥敲了敲他胳膊,兇巴巴道:


    “你咋整的,接個站咋還把吳站長叫來了。


    “我,我臉也沒洗。


    “早知道就把結婚時,你送我那套衣服穿上了,這髒兮兮的多丟人啊。”


    餘則成嘴角顫了顫:


    “翠平,這不是站長,是保衛科劉科長。


    “他來這邊辦事,偶遇,偶遇。


    “還不見過劉科長、洪秘書。”


    “劉大哥,你好。”翠平咧嘴笑道。


    “弟妹,你結婚時買的啥料子衣服,放這麽久了還能穿嗎?”劉雄就話趕話。


    剛剛這女人眼神有一絲慌亂。


    跟餘則成打照麵也有些別扭、做作,看著不像久別重逢的樣子。


    搞不好能盤出幹的。


    “不知道。


    “我家老餘買的,他家裏過去有地,買的起好料子。”翠平傻笑。


    “弟妹顛簸了一路,我給你拿著吧。”


    劉雄見翠平手裏挎著布包,伸手就拿。


    “不用,我自己拿就好。”翠平推了兩下。


    “弟妹手勁還挺大啊。”劉雄一發力硬拽了過來。


    翠平表情有些不快。


    餘則成趕緊接話:“山裏女人打豬草、種菜、下地都是把好手,我家這口子能當男人使。”


    “可不是,當初咱婆婆就相中咱力氣大了。”翠平趕緊附和。


    “也是。”


    劉雄伸手摸了摸包袱。


    像是摸到了金疙瘩,圓滾滾的。


    還挺沉。


    隻是一時說不出來是什麽。


    洪智有在一旁大叫不妙。


    他漏了一個細節。


    翠平包袱裏貌似裝了個手雷。


    劉雄怕是察覺了。


    果然,劉雄手一抖,就要裝作拿不穩,把包袱給撒了。翠平胳膊長,眼疾手快一發力又撈了過來:“劉科長,包裏有女人用得紗巾,晦氣,就不勞您了。”


    劉雄有點懵。


    以他的本事,稍不留神,竟然在一個村婦麵前丟了手藝。


    活見鬼了!


    “行……”


    劉雄也不能明搶。


    眼看他注意力要轉向一旁趕車的小五子,餘則成趕緊給洪智有打了眼神,自己橫裏一步拉著翠平擋住劉雄的視線:


    “劉科長不是還有任務嗎?


    “我倆就不叨擾,耽誤你正事了。”


    洪智有快步走到小五跟前,掏出一把銀元塞在他露著槍把子的兜裏:


    “大兄弟,辛苦了。


    “這邊山裏不太平,別磨蹭,上路要當心。”


    叫小五的猛然一驚。


    見洪智有皺眉使眼色,意識到自己險些漏了,也是驚出了冷汗:


    “謝謝老哥,這就走。”


    他麻利打馬掉頭。


    “小五子,過年我家那大肥豬要宰了,記得熏幾斤臘肉送過來。”翠平揮手扯著嗓子大喊。


    “曉得了。”那人迴了一句,打著馬消失在路盡頭。


    “餘太太,上車。”


    劉雄決定再摸摸翠平的底,主動拉開了車門。


    “劉科長。


    “人家小別勝新婚,肯定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你沒娶媳婦,不曉得男男女女坐車的妙處。


    “咱就別打擾了。


    “你是要迴去嗎?我坐你的車得了。”


    洪智有也不裝了,邁著腿就要往汽車裏鑽。


    站長現在明示了,要他和老餘聯手撈錢。


    關係好嘛。


    老劉愛咋想咋想了。


    反正在這貨眼裏,誰都是紅票。


    “哦。


    “我想起來,那邊還有點事沒辦完。


    “洪秘書,你跟他們車吧,我先走了。”


    劉雄見沒機會,不爽的拽了洪智有一個趔趄,關上了車門。


    然後,上了駕駛座,一腳油門走了。


    餘則成拽著翠平上了後座。


    鬧了這麽一出。


    洪智有也沒心思去吃羊湯大餅,看鬼子修車了。


    直接繞道,迴到了城裏。


    到了門口。


    陸橋山正指揮蓋房子的人往裏搬東西。


    “陸處長,您這是?”


    餘則成帶著翠平上前打招唿。


    “弟妹來了,站長讓我給你們采購了一些日常用品。


    “還有小洪的。


    “天天睡辦公室哪行,我一並給操辦了。


    “等過兩天你爸媽一來,這院子可就熱鬧了。”


    陸橋山笑盈盈道。


    “陸處長,你這眼鏡不錯,跟金子一樣發亮,值老錢了吧。”


    餘則成還沒開口,翠平先看起了西洋鏡。


    “馬歇爾同款,站長送的。”陸橋山日常秀兒。


    “麻蠍子?


    “蠍子不是入藥的嗎?還能做眼鏡啊。”翠平眨巴著眼,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弟妹,你這……”陸橋山落了麵子,有些不爽。


    “老陸,鄉下來的沒見識,別見怪啊。”


    餘則成歉然一笑,拿起筆簽了名,趕緊拉著翠平上樓去了。


    “小洪,你說餘主任這媳婦……”陸橋山無語發笑。


    “那自然是沒法跟嫂夫人比的。


    “陸處長,最新一批洋酒快到了,法蘭西斧頭牌,就龍洋公司最暢銷的那款,老好了。


    “我給嫂子留了二十箱,等康太太從上滬迴來。


    “我讓她給嫂子打電話,老樣子,價格優惠兩成。”


    洪智有拉著陸橋山到一邊說起了悄悄話。


    “老弟,要不說咱們是親兄弟呢。


    “謝了,改天去我家吃飯。”


    陸橋山滿意笑道。


    “謝啥。


    “我又不瞎,眼下站裏兩處七科全在您肩上扛著,沒記錯的話,上次清剿紅票印刷廠的嘉獎就該公布了。


    “到時候你指不定就成上校,副站長了。


    “我跟著山哥您,那還不是吃香喝辣啊。”


    洪智有諂媚道。


    “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你說這個薛東山,我催他幾百遍了,讓他來拿總務科的印。


    “他就是裝聾作啞躲清閑。


    “我這一天天的是真累啊。”


    陸橋山被吹捧的飄飄然,又裝上了。


    “能者多勞,能者多勞。”洪智有配合他裝嗶。


    “老弟,聽到風聲了嗎?”


    頓了頓,陸橋山說起了正事。


    “什麽風聲?”洪智有問。


    “馬奎這天殺的,總部督查室就關了他幾天禁閉,啥事沒有放出來了。


    “聽說毛人鳳還親自請他吃了頓便飯。”


    陸橋山耳目靈通道。


    “他以前是毛人鳳的警衛員,毛主任保他,這不很正常嗎?”洪智有道。


    “不正常啊。


    “秋是不是他抓的?


    “蔣夫人電話都打到站長這來了,馬奎這個罪魁禍首一點事沒有。


    “這分明就是戴局長在保他,把鍋甩給了站長和宋獄長啊。”


    陸橋山不愧是老資格,分析的一針見血。


    “不是,局座為啥要保他?”洪智有不解。


    “天知道。


    “肯定是他在總部爆了什麽料。


    “我有種預感,這人遲早得帶著尚方寶劍殺迴來。”


    陸橋山扶了扶眼鏡,低聲道。


    “殺就殺唄。”洪智有道。


    “問題是我審的他啊,他是中校,萬一迴來捅刀子,我這副站長位置準得懸了。


    “可惜啊,我當初留的一手證據被站長給毀了。


    “要不然就那些照片,我能拿捏死他。”


    陸橋山一臉陰狠道。


    “馬奎就是隻跳蚤,他哪是陸處長您的對手。


    “再說了,站長煩他。


    “他迴來了,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洪智有寬慰他道。


    “你不懂。


    “馬奎願意幹髒活,站長就喜歡這樣的人。


    “而且,好幾次劉科長和馬奎私下聚頭。


    “這倆人都是抓行動的,手裏拿著槍。


    “尤其是劉科長,還有專門的情報線,他倆要聯手了,就沒我這個情報處長啥事了。


    “到時候一起針對我,很麻煩啊。”


    陸橋山犯難道。


    “山哥,像您這種老資格,對付不了劉科長?”洪智有試探。


    “這人吃喝嫖賭一樣不沾,也不貪財,還是個單身漢。


    “像這樣的鐵板,誰能踢的動?”


    陸橋山無奈搖了搖頭。


    “走一步看一步吧,馬奎能不能迴來還不一定呢。”洪智有道。


    正說著。


    就見一個人拎著行李箱,從黃包車走了下來。


    他下車看了看門牌號。


    一見院子裏這麽多人,也是有點發懵。


    洪智有一看。


    這不是竊聽狂魔周亞夫嗎?


    這點卡的。


    翠平剛來,這就迫不及待來想來聽牆角了。


    劉雄看來已經對翠平起疑心。


    這是要往死裏盯了。


    ……


    各位大帥,白天還有兩更,群已經創好了,更新時間和加更通知會在群裏第一時間發布,歡迎大家入群挑錯,探討劇情以及曆史人物,謝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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