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寧站在琳妃墓的內室裏,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削瘦的肩膀微微發抖,不知道是因為這裏太冷,還是因為這個人知道她的全部底細感到心慌。


    又等了一會兒,那人真的不再說話了。


    他為什麽不讓她繼續往前走?


    前麵的櫃子上並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也就是那個玉瓶看起來比較值錢一些,她驀地想起之前溫丞雨跟她說的琉璃玉瓶,可這個瓶子並不是琉璃製成,而是普通的白玉,並沒有什麽稀奇的地方,瓶身甚至連一點花紋都沒有,隻是普通的白色瓶子而已。


    又往前走了一步,一根冰淩直接摔在了她腳邊,好像是在警告她。


    “你之前說我是欠債之人,我欠了誰的債?什麽債?既然我來了,就沒打算這麽迴去,你若是不說完全可以弄死我。”


    又往前走一步,同樣有冰淩從上空墜在她的腳邊。


    “莫要再上前!”


    他又說。


    “既然不殺我,又為何不告訴我真相?”徐錦寧抬起右腳正準備繼續往前走。


    這次冰淩沒有再掉下來,因為她的另一隻腳又動不了了,跟上次一樣,地麵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固定住她的腳,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從地麵探出來抓住她的雙腳不讓她動彈一樣。


    “前世之魂,後世之恩又是什麽意思?你把話說清楚,模糊不清模棱兩可的有意思麽?”


    “你說話,告訴我。”


    徐錦寧歇斯底裏大喊著,“你究竟是誰,為什麽不說話了?”


    那冰棺忽的移動開來,徐錦寧猛地轉身看過去,那棺材下麵居然是一條通道。


    “你在下麵麽?”


    那人沒有迴應,隻是台階兩邊的燭光亮了起來,這是要她下去?


    徐錦寧嚐試著轉身,腳能動了?


    她快步的走下樓梯,這裏麵的樓梯跟外麵的石階沒什麽區別,很普通的樓梯。


    一路跑到下麵,徐錦寧就覺得下麵昏暗的很,裏麵隱隱有一股子難聞的味道,她說不出來這是什麽,有點像是中草藥的味道。


    聽到鐵鏈晃動的聲音,徐錦寧拔出腰間的匕首護在胸前,這好像是一間內室,牆上的幾根蠟燭成了這裏唯一的光源,可這裏空間很大,這點薄弱的光起不了什麽作用。


    “你在哪裏?”徐錦寧警惕的問。


    走了幾步,前麵有個東西在發著綠光,她往前小跑了兩步,那是一個青翠的瓶子,瓶子裏似乎裝滿了什麽東西,能讓它發出綠光,可當她走過去看的時候,那瓶子裏卻又什麽都沒有,這是什麽材質的瓶子?居然能發光?


    又是鐵鏈晃動的聲音,不遠處,一個巨大的鐵籠子裏,一個身穿著黑色破布爛衫的野人?


    那人身形削瘦,烏黑的頭發一直拖到腳邊,像是多少年沒洗過頭一樣,頭發結在一起顯得特別邋遢。


    “這裏是什麽地方?你是誰?剛剛跟我說話的人是你麽?”徐錦寧壯著膽子上前問。


    這人的手腳都被鐵鏈鎖著,那鐵鏈子都有她胳膊粗了。


    “軍機處。”他說。


    徐錦寧微愣,“你說這裏是軍機處?軍機處居然在琳妃墓下麵?”


    “你不該來這裏。”他說。


    “我想知道真相,到底前世我死後發生了什麽,是誰讓我迴到這裏,是誰……”


    “他耗盡了自己的心血將你送迴這裏,他很愛你。”男人說。


    不會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他的聲音沙啞難聽,聽不出是男是女,那破布很大很長,就跟他的頭發一樣。


    “‘他’是溫丞禮麽?”


    前世她身邊麵首眾多,能真心對她的人卻寥寥數幾,她之所以更加寵愛化身太監的溫丞禮,更因為他能經常聽自己說話,再怎麽囂張跋扈的人也是會害怕孤獨的。


    那些麵首各個都是因為她的財力、權利、地位屈服於她,很少有人能真心相付。


    那人卻沒有再說話,隻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徐錦寧被他看的莫名心裏發毛:“你怎麽又不說話了?”


    “你又是怎麽知道前世的事情的呢?難不成,你也是從前世迴來的?”


    記得他之前有說過:“迴來”二字吧?


    “都是一縷怨魂罷了。”


    此話一出,徐錦寧便知道了,“既然你也是從前世迴來的,為什麽還要把自己關在這裏,你明明可以出去的,不是麽?”


    “贖罪!”他說。


    徐錦寧聽的雲裏霧裏,“你說我是迴來還債,而你卻是要贖罪,你要贖什麽?”


    “一切因果從成國覆滅開始,寧國、夏國、巫國不過是成了她們三人為了報複天下利用的棋子,我迴來隻是為了阻止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那你為什麽不出去?你可以跟我一起迴去,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她們三人?你是說成國公主麽?那公主不是隻有兩位麽,難不成還有第三個?”


    徐錦寧覺得背後有些發涼,就好像有一雙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正森冷的盯著她。


    “我不能出去。”他歎口氣說道:“徐錦寧,你要做的是要跟他一起阻止她們,不隻是成國公主,還有那個男人。”


    “男人?你說聶白?”


    “是他,小心他,這個人遠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多,他乃是成國其中一個皇族。”


    “還有呢?”


    那人搖搖頭,“於他,我所知不多,卻是一生的仇敵。殺了他,阻止一切再度發生。”


    “再度……發生?”


    “你若是不阻止他,所有的結局都不會改變,寧國會滅,天下會血流成河。”


    “為什麽是我?”徐錦寧不懂,怪不得重生後許多事情都與前世發生的不一樣,就像是一盤下過一遍的棋局,忽然因一顆棋子改變了走勢,以至於整篇棋局都得重新來過。


    可謂,一步錯,步步錯。


    “有些東西是能超越前世今生,跨越輪迴的。至於答案,你自己去尋吧。”


    他做了個揮揮手的動作,示意她可以走了。


    “入口隻能打開一次,你出去後便不要再迴來,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的存在。”


    他雙腿盤在一起坐下背對著徐錦寧,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徐錦寧心中雖然還有很多疑問,可她知道他不會再說了,原來這個世上並不是隻有她一個從前世“迴來”。


    是溫丞禮讓她迴來的麽?


    徐錦寧莫名的眼眶發熱,她一伸手摸臉,卻不知道何時已經淚流滿麵,她眨吧眨眼睛,隻覺得這人的背影是那麽的寂寥、孤獨,還有一絲說不出的哀傷,這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他是誰,可她總覺得是認識他的。


    再往前走走,那人依舊背對著她。


    擦擦臉上的淚水,她衝那人拱手做作揖:“多謝告知,我必定誓死守衛。”


    他揚揚手。


    徐錦寧做了個深唿吸後轉身離開,又看了看那發光的青色玉瓶,上了樓梯,在她出去後,那人又轉過頭來,黑暗中他裂出了一個笑容,“希望你能阻止!”


    隨後,他又看向那翠瓶,“既然帶迴來了,那就讓我們再戰一場,看看究竟誰輸誰贏。”


    說完,他閉上眼睛哼唱著春悲賦。


    到了外麵的內室,琳妃墓的冰棺又移迴了原處,前世到底發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按照他的說辭,這些都是在她死了之後發生的,從她被徐芳菲囚禁在水牢裏之後外麵的一切消息都是她傳遞過來的,她不知道溫丞禮是否曾經找過她,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這一趟來也不算審麽收獲都沒有,她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妝容後離開了琳妃墓。


    這個地方,應該不會再來了。


    既然一切起因都是成國,那她就要親自了結與成國的這段孽緣。


    軍機處走道裏,趙管事提著燈籠、摸著下巴站在密室門口,一臉疑惑得盯著那鐵門。


    小廝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了,趕緊跑過去叫到:“大人,原來您在這裏啊,歐陽先生一直在找您,好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與您商討呢。”


    趙管事卻是愣神的盯著那鐵門上的鎖出神,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之人。


    小廝又趕緊把手放到他麵前揮了揮,“大人大人,您怎麽了?”


    趙管事還是沒理他。


    小廝急道:“大人,歐陽先生那邊正著急著呢,這密室是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麽?”


    趙管事終於開口了,他問:“你在這裏呆的時間也挺久,有沒有聽到裏麵有過什麽聲音?”


    他剛剛好像聽到裏麵有人說話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沒有,從來沒聽說裏麵有聲音。”那小廝撓撓頭,“怎麽了麽?”


    趙管事拽了拽鐵鏈子,這鐵鏈乃是寒冰鐵,火燒不斷、刀砍不斷,除非是有鑰匙不然這扇門永遠都無法打開,真想知道裏麵有什麽,也可能是他魔怔了吧,他晃晃腦袋:“沒事了,歐陽先生找我什麽事?”


    “沒不知道呢,好像跟寧夏兩國交戰有關。”


    “知道了,走吧。”


    密室裏的人哼唱完春悲賦後,沙啞的開口道:“一曲春悲賦,兩段離人愁,萬骨血肉軀。皎月丞司,智者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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