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魚塘水位逐漸下降,中間的東西也慢慢露出了它的大概麵貌。


    那是一個黑色的矮平台,它大小三米見方,乍看表麵很是平坦,但細觀則會發現在麵上中間的位置還汪著一層水,似乎中間有個凹陷。


    再往矮台下方看去,那需要池水全部抽幹才能看清。


    幾個工人在一旁七嘴八舌議論,大家都在琢磨這平台是用來做什麽用的。


    隨著抽水馬達聲戛然而止,一池渾濁的水被抽幹。


    此時天色似暗非暗,魚塘底部的黑綠色淤泥上還有一些沒抽幹的水泛著銀色的光,看起來很是斑駁。


    沒有半根水草,甚至幹淨的連驚慌彈跳的魚蝦都沒有,這非常不像魚塘。


    而那中間的黑色矮台此時顯的更是突兀。


    蘇軼不想讓外人發現什麽,所以付了工費,讓工人師傅們帶著機器卷著電線走了。


    魚塘邊上,隻剩下他一個人,他盯著那台子,麵色凝重起來。


    這個三米見方的黑色矮台,分別還有四條連接池邊的水泥窄道,蘇軼想不通這種奇怪的構造有著什麽樣的功能。


    突然,他警覺起來,因為矮台中間的凹水處,此刻水已散盡,慢慢地顯露出了一樣東西。


    從他站著的那個角度,可以清晰無比的看到,是一個與黑色台麵形成鮮明對比的灰白色石盒蓋子。


    如此眼熟,讓蘇軼看到的瞬間,便心中一緊。


    “幽窅之物?”


    他趕快順著魚塘中的一截濕滑窄道走到了矮台邊上,然後跳了上去,伸手將幽窅之物拿了出來。


    蘇軼知道,這個魚塘正如冷戎組長所說,是有問題的。


    而幽窅之物的出現,代表著剛才那個男人也是有問題的


    可是...。


    蘇軼臉色變的難看起來,這半天他光注意魚塘,卻忽略了時間,顧雨跟那男人談賠償怎麽一直都沒出來。


    他焦躁的往平房那邊望了一眼,裏麵亮著燈,但並未看到任何人影。


    蘇軼趕快從矮台跳下,折了迴去,手中拿著石盒,然後迅速往平房那邊跑,心中莫名不安。


    幽窅之物又出現了,蘇軼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有些懊悔自己疏忽不該讓顧雨跟那個男人獨處。


    他幾步走到平房的門前,直接推門而入,眼前的場景讓他心裏一顫。


    屋子不大,裏麵根本沒人,屋中充斥著一股強烈的魚腥味兒。


    瓷磚地板上,有一些奇怪的黏液和血漬。


    屋子的另外一側,竟然有個後門,而且門虛掩著。


    “顧雨!”


    蘇軼腦袋嗡嗡作響,地上的血是誰的?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他從虛掩著的後門出去,外麵是一大片野地,四下無人,他又折了迴去。


    從前門出來後,蘇軼便看見一道細高的人影在魚塘中閃動。


    這人正是自稱申行的高個男人,此時他一隻胳膊夾抱著一個人,蘇軼一眼便認出那是顧雨,而顧雨耷拉著腦袋,沒有任何反應的樣子。


    男人已經跳上矮台,很快發現台中沒有幽窅之物,所以接著極快的跳到魚塘邊上,朝一變跑去了。


    蘇軼瞬間力量爆發,極快的朝男人追去。


    高個男人並沒有用力跑,所以沒跑多遠便被蘇軼攔住了。


    天色似暗非暗,周圍草木影動。


    蘇軼看向男人手臂下夾著的人,怒喝道:“你把她放下來。”


    高個男人停住身形,隨後舔了舔嘴,他低頭看了一眼腋下之人,露出了一絲淫笑。


    “叫顧雨是吧,這麽美的人,真是有些遺憾...。”


    蘇軼看到那男人異於常人的寬大眉眼,還有欲言又止的古怪話語,心中一陣厭惡,將身形調整,擺出了進攻的姿態。


    高個男人看著蘇軼的動作,隨後將手臂用力夾緊了一些。


    蘇軼眉頭一皺,似要攻擊。


    “還是年輕人,沉不住氣啊。


    不過真沒想到,你和這個女孩都不是普通人。”


    蘇軼一愣,“別廢話。”


    男人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們應該慶幸,會擁有如此偉大的血脈。”


    “什麽血不血脈,你又知道?”蘇軼眼睛眯了一下,朝前逼近。


    男人不自覺的朝後退了一步,“我不但知道你們的血脈,而且還知道她是什麽。


    你們都是偉大的主人留在人間的子民,總有一天會受到召喚,俯首於主人的腳下。


    而我們是屬於一個世界的,比那些低劣的血脈優秀很多。”


    蘇軼緊皺眉頭,腦中繁雜起來,這個人說的是什麽。


    男人看著蘇軼手中的石盒,笑了下。


    “你聽不懂我說的是什麽,是因為還不到時候,那麽我們就用人類的方式做個交易,你把石盒給我,我放掉這個女孩。”


    蘇軼冷哼了一聲,“你把她放下,後退,我要先看看她是否安然無恙。”


    男人哼了一聲,“跟你談這個條件,我已經很有耐心了,你最好幹脆利落點,否則我隻有當著你的麵,一點點折磨她了。”


    說話間,男人又一次將手臂夾緊。


    “別,我把石盒放下,你把她放地上,我跟你交換位置,這樣總行吧。”


    男人沒有說話,也許真的已經很不耐煩了,麵色陡然陰沉起來。


    蘇軼把幽窅之物放到了草地上。


    而男人胳膊一鬆,顧雨如玩偶般麵朝下摔到了地上。


    男人一直盯著蘇軼,蘇軼皺著眉同樣警惕地看著他。


    兩人各自朝一邊移動,氣氛很是緊張。


    蘇軼全神貫注,但心跳如鼓,神經繃緊,他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麽應對。


    “蘇軼?顧雨?”


    那是冷戎組長的聲音,這喊聲在這片野地中如驚雷一般,讓高個男人一驚。


    就是這個間隙,在男人猶豫間,電光火石,蘇軼速度極快的閃到石盒邊上,俯身快速伸手撈起石盒,又一個疾步以閃電般的速度瞬移到了顧雨身旁。


    高個男人一怔,自知分神慢了一步,短暫衡量不再猶豫,轉身朝一個方向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而去。


    “組長~!我們在這裏!”


    蘇軼趕忙將臉朝下的顧雨翻了過來,他這才發現,顧雨的臉上糊的都是不明黏液,跟他在房子地上看見的一樣,那麽血漬是誰的呢?


    蘇軼拿袖子先把顧雨臉上的黏液擦拭了一遍,發現顧雨的短袖t恤肩部被撕碎了,周圍還有血漬,裸露出的雪白肩頭上有一個不小的撕裂傷口。


    雖然陰爻人的自愈能力正在使傷口慢慢愈合,但看著還是有些觸目驚心,蘇軼無法看出這是用什麽傷到顧雨的。


    冷戎組長已經到了他們近前。看到顧雨昏迷不醒,微皺眉頭,然後警覺的朝附近看去。


    “我迴到了魚塘發現你們都不在,看出有異常,發生什麽事了?”


    情況緊急,蘇軼不能細說。


    “組長,魚塘裏有幽窅之物,魚塘主叫申行,他往水庫方向去了,剛逃走。


    我們追還是不追?”


    冷戎明白蘇軼簡短的話,看著還在昏迷的顧雨,瞧著她麵色還行,想是無大礙,於是說道:“你現在背著顧雨,我們去水庫。”


    “好!”


    冷戎在前麵帶著路,蘇軼背著顧雨在後麵跟著,不一會便到了水庫的邊上。


    此時天色徹底暗了下來,但依舊能隱隱看見遠處的混凝土建造的巨大擋水壩。


    今年雨水不算太多,水庫的水位不是很高,水的邊緣比以往退讓出了一大段。


    冷戎向沒有太多遮掩的四周看去,除了一些雜草,根本沒有任何人影。他看著前麵這片水域,不由皺眉。


    因為這個水庫不小,那男人往這邊逃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他是異類,熟水又入了水中,那就更不好辦了。


    蘇軼把顧雨放到了水泥地上,她還是沒有醒。


    “現在怎麽辦,組長?”


    冷戎想了想,拿出石盒看了看,然後扳了下石盒的蓋子。


    蘇軼真有點擔心石盒壞了,因為從冷組長的表情看出,繃緊的嘴型就知道組長用了很大力氣,但是石盒蓋子紋絲沒動。


    “這破東西是不是有性別歧視?”


    蘇軼眨了眨眼。


    “這東西的確隻攻擊女性。”


    “奶奶的。”


    冷戎沒再繼續扳盒蓋,警惕地看向四周。


    “這男的剛才想拿顧雨換幽窅之物,這東西應該對他十分重要。”


    “組長,您是想拿石盒引他出來?”


    “雖然有點冒險,不過可以試試。”


    冷戎邊說,邊從內兜裏拿出一個小瓷瓶。


    打開瓶蓋的一瞬間,冷戎稍稍露出了一點複雜的表情,說不上來是嫌棄還是什麽。


    蘇軼不知道組長要幹嘛,隻是突然飄來一股奇怪的味道,這種味兒很濃烈,一沾入鼻腔,就讓蘇軼幹嘔起來。


    他努力控製著胃部以及喉嚨,想要淡化這種惡心的感覺,但是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組長,您是打算先自損八百嗎?”


    冷戎組長倒是沒那麽大反應,走到顧雨躺著的位置,開始一點一點撒出一些細粉。


    “你這是第一次聞,當然不習慣。這玩意我都舍不得用,收集了多久才能做出這麽一小瓶,老費勁了。”


    “這啥東西啊,我的天,我怎麽感覺這東西不分敵我呢?。”


    冷戎停頓了下,“對哦,下次給顧雨帶點,關鍵時刻還能防身。”


    “別了組長,我的腹髒都算硬的了,這一聞還幹嘔,要是給顧雨用,對麵還沒咋滴,她可能直接暈了。”


    冷戎嗬嗬的笑了,“她不能,她現在不是一般人,這姑娘啥沒見識過,這東西再惡心,能有蟆呱的口水臭?


    不信,等她一會醒了,讓她聞聞,對比對比。”


    蘇軼忍不住又幹嘔了一下。


    冷戎搖了搖頭,手中一點都沒停滯怠慢,不一會,便用這粉末在顧雨身邊撒出一個圖案來。


    “這是保護她的一種符陣,我花了老鼻子錢才從秦士甲那老小子身上學來的。”


    蘇軼一怔,秦士甲是言局長的師弟,但提到這個名字,不管事情過去多久,迴憶起來還是會讓他攥緊拳頭。


    雖然秦士甲因為幾年前那場變故,算是棄暗投明進入了六孛局,但他之前做過的那些事情,蘇軼從來都沒有原諒過。


    冷戎組長換了塊地方,在地上撒著另外一個圖符,並沒有察覺蘇軼的情緒變化。


    他這迴撒出的圖符,跟給顧雨畫的那個有所不同,似乎更加複雜一些。


    “這個符陣吧,進得去,出不來,以幽窅之物為餌,引這個人來。”


    冷戎邊撒邊說,蹲蹲起起,伸腿抬臂,還有點行雲流水之意。


    蘇軼看著冷戎的動作,不由讓他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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