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曆了那些無法承受又必須麵對的可怕事情後,即使睜開了雙眼,有熟悉的麵孔,還有那鼻腔中驅散不了的臭味,這些都不能讓顧雨確定,她是否已經脫離了那無法辨別真假的可怕噩夢。


    她無暇顧及最後那雙眼瞳究竟會是誰,她此時甚至都不敢動眼球,生怕自己還在誰的軀體中。


    眼前依舊很暗,但能看到蘇軼的臉,還有冷戎組長那雙有神的眼睛。


    內心中的恐懼讓她有些虛弱,側肋的疼痛感傳來,卻讓她心中踏實了許多。


    顧雨確定自己迴到了現實之中。


    她動了動身體,蘇軼扶著她坐了起來。


    她發現他們所在的地方,還是在豎井的那條通道上,這讓顧雨剛放下的心又提了上去。


    她咬著牙往旁邊看去,她需要確定是不是還在幻象裏。


    牆上沒有圖標,她看到了靠著岩壁的元化星,還有蹲著的張笑北。


    顧雨這才鬆了口氣。她突然想起自己曾被那些腥臭的黏液包裹,她趕快低頭往身上看去,發現自己穿的已經不是原來的衣服了。


    “你都昏迷了好幾個小時了,元化星把她裏麵的衣服給你穿了。”蘇軼說道。


    顧雨先是一愣,然後啊了一聲。


    “她給我脫的衣服?”


    “那不然嘞,我給你脫,你願意嗎?”冷戎說完,席地而坐。


    顧雨有點小崩潰,她身上感覺不到一點潮濕,這樣看來,元化星不但給她脫了衣服,至少也幫她清理了身上的黏液。


    雖然都是女生,可是她一想到元化星什麽都看到了,突然就感覺血壓升高,臉一下紅了。


    “就這身味兒,換了衣服都熏眼睛。


    元化星背了你一路。


    我當初怎麽說的,讓你別使勁喊,被吃的是劉博士,他都不慌,你叫那麽慘幹嘛?”


    顧雨輕歎一口氣。


    “我其實可以忍住的,但當時視覺衝擊太大了,我就沒控製好...。


    “沒忍住也是正常的,這也是一次曆練。


    以後你可以驕傲的跟別人說了,你怎麽也是蛤蟆嘴裏泡過水的人了,沒白來。”


    冷戎邊說著,邊把背包裏的一些吃的遞給了元化星。


    顧雨眨動了下眼睛。


    “組長,我怎麽聽著驕傲不起來呢?還感覺有點惡心。


    那我怎麽被吐出來了?”顧雨問道。


    冷戎露出了一點嫌棄的神色。


    “那還用想嗎?你太難吃了唄,還是人家劉博士適合蟆呱的口味。”


    顧雨翻了下白眼,迴想起在那黏液中的感覺,不禁一哆嗦。


    同時她還想起了張笑北額頭的那隻眼睛,如果她沒看錯的話。


    “這件事究竟怎麽迴事啊?您現在可以講了吧。”


    顧雨邊說著,忍不住看了一眼張笑北,那神情裏帶著一絲疑惑,讓冷戎盡收眼底。


    冷戎看了看表。


    “時間還夠,迴去的那個通道一會才通,那我就在這裏給大家做任務收尾報告吧!迴去省事了。


    這件事吧,要從劉博士撒謊和他刻意迴避的問題上說起。


    在來成都之前,我讓人已經去調查過那兩個向導,還有詢問過之前那批搜救隊,並且也知道劉博士患癌的情況。


    雖然有諸多疑點,但我當時還沒有見到劉博士,對一些懷疑也還保持著觀望的態度,覺得有些事當麵問清楚,了解之後再做定論。


    然而劉博士在給大家敘述來龍去脈的時候,他在幾個時間點和事情上撒了謊,所以這顯然是有問題的。


    劉博士說兩個月前,王立濤先失聯了,誰也找不到他。


    但是咱們這邊提前調查過,村寨裏有人證實,王立濤博士在兩個月前,曾經帶著一個人,一起去了呱呱洞,然後再沒出現過。


    王立濤帶著誰去的,這是個謎,我當時也無法猜測出是誰。


    還有調查向導的時候,他們的確被嚇的神智有點不太好,但還沒有到瘋的程度。


    他們說,當時下洞的其實隻有四個人,至於王立濤博士在哪,那四位一致聲稱,王博士已經下洞了,在洞裏等著他們。


    所以向導被詢問的時候,雖然他們沒見到王立濤博士,但他們認為洞裏是有五個人的。


    然後我們請劉博士來訴說這件事。


    他說,兩個月前王立濤博士失蹤過,這個符合我們調查的信息。


    他又說兩個月後,王立濤給他們這些人一封信以及壁畫相片,讓大家集合後,一起去呱呱洞。


    那麽問題就來了,王立濤博士為什麽獨自進洞,在洞裏等他們?


    這期間誰也沒有見到王立濤博士本人。


    當然,那個時候我還沒往劉博士那裏懷疑。


    直到劉博士最後執意要跟咱們去下洞,還那麽著急,我才隱隱覺得,這個劉博士有點意思。


    劉博士得了癌症,他因此不想留遺憾非要去,又或者他真的著急那幾位好友和同事,這也情有可原,也能說的過去。


    我真正開始懷疑他,是從他著急進村寨找向導這件事。


    劉博士說他從來沒來過,但是我們的車一到那,他就忙不迭去找向導,他找沒找向導都兩說。


    也許他是因為怕在這山寨中暴露什麽,所以才著急進寨,但是他過於熟悉山寨的情況,反而更加凸顯他來過。


    他當時也許太心急,也沒考慮咱們一個搜救隊能懷疑到他什麽,所以他也不怕咱們會發現他光憑地圖就能非常熟練的找到呱呱洞。


    從這些點來看,劉博士肯定來過呱呱洞。


    那麽他很有可能就是王立濤博士兩個月前帶著一起下洞的那個人。


    但劉博士為什麽非要兜這麽大圈子撒謊呢?我推斷這件事恐怕沒那麽簡單。想要調查清楚,還得將計就計。


    我派人提前去問過之前的那隊民間搜救隊,那些人說這洞裏很簡單,根本沒有其他的洞廳或者裂縫之類的其它通道。


    所以我覺得跟著劉博士,一定能有辦法。畢竟他非要來,肯定不會止步於此,而且這也能確定我的懷疑和推測,看看劉博士究竟有沒有問題。


    果不其然,他露出了太多馬腳。


    首先咱們到了呱呱洞的時候,其實那個時間段已經不適合下洞了,但劉博士十分著急,就像是在趕時間,怕錯過什麽,所以我隨了他的願。


    其次,在第一個洞廳,劉博士總是強調有別的入口,如果他沒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這絕不會是為了鼓勵咱們而說的。


    我還發現他當時總看表,如果不是生活習慣,他看表肯定是在等著一個時間,所以我讓張笑北在洞廳裏找可疑的地方,讓他打前陣。


    蘇軼找到被燒毀的紙片,劉博士當時很緊張,因為他怕上一波人留下什麽可疑線索會暴露他。


    當劉博士看到那小紙塊上麵隻有一個數字9,他似乎鬆了口氣,又一次看了下表,我當時斷定,大概在9點的時候,肯定會有特別的事發生。


    果不其然,小水潭那邊張笑北不見了。


    剩下的過程,他幾乎毫不掩飾的證明著他對這裏的熟悉,我並沒有拆穿他。


    特別是顧雨去看那個裂隙的時候,他如果不知道會有什麽情況,不可能那麽著急的去阻攔,以至於他也著了道兒。


    並且通過他胡亂說的那些話,我感覺,王立濤博士他們,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


    等到了壁畫那裏,你們也看到了,劉博士幾乎要跑起來了,因為他不想讓咱們看壁畫,他也對咱們這群人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他怕咱們看壁畫看出什麽端倪。


    但他擔心的事也的確發生了,因為他發現咱們的確也看了壁畫,並且他知道接下來還會有壁畫,他覺得屆時可能會無法自圓其說或者擔心咱們會破壞中途的計劃,所以他故意失蹤,提前去了神殿,然後等著咱們入套。


    其實關於劉崇光博士這件事的大概過程是這樣的。


    劉博士在跟王立濤博士他們研究徐衛平家的物件時,因為他是古文字專家,所以在釋讀皮卷的時候發現了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描述的是,拿著虯摩滋,去古黽國給蟆呱獻祭四個人,這個神就會幫著實現長生的願望。


    劉博士當時已經患有癌症,他可能心動過,但又覺得這隻是個怪誕的東西並沒有當真。


    但他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並沒有告訴大家皮卷上真正的內容。


    直到王立濤博士真的發現了古黽國,他大概還覺得這不太可靠以及真實,於是他跟著王立濤下了呱呱洞。


    等他們研究完壁畫後,又到了神殿前,突發的情況大概就是,蟆呱的胎卵卷走了王立濤,而劉博士可能正好背著三角頭頂骨幸免於難。


    所以他相信了皮卷上的內容,並且猜測出三角頭頂骨就是虯摩滋。


    接下來他喪心病狂的製定了一些假象和計劃,騙秋末雨博士那四個人一起下洞。


    但是他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出發前,他的病讓他暈倒了。


    而那四個人也許因為過於執著狂熱於新的發現,而探究到了神殿前,所以也丟了性命。


    之後劉博士再也不想錯過機會,於是才非要跟著咱們一起去。


    他可能不太確定,上次獻祭的那四個人究竟算不算在他頭上,所以以防萬一,他想把咱們幾個也獻祭了,然後再換取他的什麽願望。


    整件事就是這樣的。


    顧雨,你還想問什麽?”


    顧雨憋了很久,終於可以發問了,她又瞄了一眼張笑北。


    “我想知道,蟆呱究竟是什麽,我還想知道,他的額頭上為什麽會有一隻眼睛。”


    冷戎也看向了張笑北,然後又看向顧雨。


    “讓你漲漲見識,那我就說說吧。


    呱呱洞裏存在的這個所謂神靈,它非常古老,以至於我們看到它的時候,它幾乎處於一種半靈體的狀態。


    它在很多地方都出現過,在不同時代擁有很多崇拜的信徒。


    它還有很多名字,比如還沒有人類的洪荒時期,被叫做司惹、蟆呱、蟾之神。


    當然這些都是張笑北告訴我的。


    張笑北能知道這些,跟他的能力有關。


    他很神秘,他來自群山之下,他的族群也相當古老,那是世界傳說中的獨目人,他們族是獨目人的混血。


    他們族人之間平時不用語言來交流,語言不是用來溝通的,而是情緒上的一種表達,但不代表他們喪失了語言能力。


    他們已經進化到可以把自己的想法構建成圖形傳遞給任何生物。


    這就是一種跟萬物來溝通的能力。但是需要睜開第三隻眼睛,並且通過眼睛上的對視,才能傳達信息。


    他用這種能力跟神殿裏的蟆呱溝通上了,所以,你才沒有被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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