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


    後麵的小和尚慧慈歎息一聲,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陳慧琳尊敬地看了眼慧慈,也無聲地點了點頭,嘴唇翕動,似乎在默默念誦什麽。


    半晌,她才嚴肅地開口道:


    “死者的死狀太過詭異,直到找出嫌疑人之前,這件案子的具體情況誰也不能外傳。”


    她很認真地看向幾人,猶豫片刻才道:


    “穿著紅嫁衣死.....這一點,有可能已經傳出很多神神鬼鬼的謠言了。”


    畢竟湘港本地的傳言裏,死去之後最容易化為厲鬼的,就是身著紅衣的女人。


    “陳警官。”


    徐元霜忽然說道,“可是報紙上已經傳遍了,說是這個案子和幫派有關?”


    “這是怎麽迴事?”


    女警官陳慧琳有些難堪,她揮了揮手,搖頭道:


    “那都是訛傳。”


    “其實我們根本還沒確定,隻知道死者阿香的社會關係,和一個幫派成員有關聯。”


    她在兜裏翻了翻,找出來一張黑白色的入獄照,上麵的男人眉眼陰戾,身上遍布刺青。


    “他叫鄭忠山,代號山老虎。”


    陳慧琳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鄭忠山年近40,在本地某幫派裏算得上出名,曾經因為聚眾鬥毆被抓進監獄過。


    出來之後,他不知道在哪認識了阿香,一年之後便與阿香結了婚。


    之後,兩人便租了個村屋一起生活。


    “他現在在哪?”


    陳極問道,這很有可能是一個關鍵線索。


    “消失了。”


    陳慧琳說道,神色很不好看,“幾天之前就消失了,阿香還來警局報過失蹤。”


    菲兒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會不會就是兇手?”


    這也是其他入域者的猜想。


    阿香的死可能會指向兩個方向:


    一,她是被鬼所殺。


    二,這隻是一起簡單的兇殺案,但阿香很有可能會成為厲鬼。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那麽找到殺死阿香的兇手,或許會是一條生路。


    “這是一個主要調查方向。”陳慧琳點了點頭。


    陳極又看了看阿香身上的血紅色嫁衣,眼裏閃過一絲困惑。


    他總感覺不會是鄭忠山殺的。


    無論出於任何原因,如果鄭忠山要殺掉他的妻子,完全不用如此大張旗鼓、甚至為屍體穿上紅嫁衣。


    “距離房東報案,才過了不到十二個小時,我們暫時隻搜集到這些信息。”


    陳慧琳又說到,看了眼表。


    “警司的鍾警官之前給我打了電話,他是我師兄,下午會過來協助我們一起查案。”


    “麻煩各位,再四處搜尋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我之前遺漏的線索。”


    說罷,她便從一個箱子裏掏出幾雙一次性手套,以及一些透明密封袋,交給九人。


    片刻後。


    菲兒直起身子,她什麽也沒發現,看向屍體旁邊的慧慈。


    小和尚慧慈雙手合十,臉上露出一絲憐憫,正在為阿香念往生咒。


    “這有用麽?”


    她走到慧慈身邊,忽然說道。


    一直等到完全念完,慧慈才轉過身,很平靜地說道:


    “沒用。”


    “如果你是說,防止她變成惡鬼的話。”


    菲兒偏了偏腦袋,有些狐疑地看著和尚。


    慧慈接著說道:


    “求個心安罷了。”


    菲兒:“不懂你什麽意思。”


    慧慈臉上笑吟吟的,很有耐心地解釋道:


    “是這樣的。”


    “你想想,假設阿香突然出現在我們兩個人麵前,我給她念過經,而你沒有。”


    “如果她真的變成鬼了,會先殺誰?”


    慧慈指了指菲兒:“是你。”


    “畢竟,阿香總得看著我給她念經過的情麵,給我留條生路吧?”


    菲兒點了點頭:“也是哦。”


    說罷,她也跟著慧慈一起,開始雙手合十,默默哀悼。


    一旁的六子看了看慧慈,又看了眼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菲兒,一臉無語。


    他剛才還覺得,這小禿驢太過聖母,把一個剛見過一麵、甚至已經死了的npc如此當迴事。


    現在看來,他分明是為了逃命的時候,比別人多一線生機!


    不過.....


    六子也開始跟在兩人身後,默默拜了拜。


    “她要是真變成厲鬼了,不可能還會和你們溝通的。”


    陳極手裏拿著一張小冊子,看著圍在阿香屍體旁的三人,扶了扶額頭。


    “我有個發現。”


    他將剩下幾人召集起來,指了指麵前的小書:


    “這是我從書架上找到的。”


    這是一本製作極為劣質的書,很薄,書頁都泛黃了,卷著邊。


    明顯不是正規出版的。


    書的封麵是一張恐怖片的宣傳照,上麵的鬼扮相簡陋,就是一個演員畫了大白臉,塗了點紅色顏料充當血漿。


    上麵猩紅色的書名,被設計成獠牙狀,透露出一種非常刻意而造作的恐怖感。


    【每天一個鬼故事】


    “這就是那種地攤書吧?這怎麽了?”


    李波緊了緊身上的衝鋒衣,有些疑惑地問道,這種書在90年代非常常見。


    陳極將書翻開,露出裏麵的第一個故事。


    “你們看看就知道了。”


    【嫁衣】


    「序」


    “紅嫁衣,鬼新郎;”


    “豔豔喜鞋不合腳,折骨磨皮往裏套;”


    “鄰家有個短命郎,配了女兒換銀兩.....”


    “一個狼心一狗肺,世間哪有這爹娘。”


    「正文」


    各位讀者,今天要講的故事,發生於民國初期的湘港大浦。


    有這麽一個女孩兒,一生淒苦,上有哥哥下有弟,爹不疼、娘不愛,恰如那田間爛掉的野白菜。


    這個女孩兒呢,剛剛年方十八,長得是貌美如花。


    奈何她家裏太窮,爹是個爛賭鬼,娘又好吃懶做,兩個兄弟又是個惹事的主。


    這一天,有人就鬧上門來了,說是她爹再不還錢,就要她的哥哥弟弟,各斷一條腿,這輩子都是個瘸子佬!


    於是,這女孩兒就開始沒日沒夜地織漁網,洗衣服,來用那微薄的收入,補貼她爹的賭債。


    結果顯而易見——


    來得多,不如漏的多。


    於是,這對沒心肝的爹娘,為了多弄些錢,居然想了個主意——


    要將這女孩,配陰婚!


    配的,就是鄰居家剛死的大兒子。


    據說,這女孩兒不願意,居然被她爹娘打斷了骨頭,硬生生地塞進嫁衣裏,腳都隻剩半截了!


    都說這穿著喜服的女鬼怨氣最大,果不其然,這女孩兒便化作了一個身著紅衣的厲鬼.....


    她殺了她的爹娘兄弟,還不滿足,從此便長久地盤桓在大浦的土地上。


    如果有一天晚上,你在床前,看見一個穿著嫁衣的女子,就要當心了......


    因為,她會讓你,也體會到當時,她是怎麽被活生生——


    塞進那件紅嫁衣裏吊死的!


    【第一天的鬼故事·完】


    阿香的村屋裏一片寂靜。


    啪!


    李波麵色蒼白,《每天一個鬼故事》從他的手上悄然滑落。


    這隻是一個再爛俗不過,甚至完全不恐怖的小故事。


    根本嚇不到親眼見過鬼的入域者們。


    但,真正讓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全身一陣發寒的.....


    是這個故事的後三段,為什麽這麽像......


    阿香,死前的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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