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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沙古渡南部。


    今日早上無陽,天色略顯陰沉,風沙宛如雪花,吹了一地。


    風沙之中,一個黃色的小土坡之上,一孱弱人影牽一劣馬,立於幹皺的古樹前,仿佛望穿風沙,大手一揮,隨後縱身跳上馬。劣馬馱人,踏沙而去,土坡後麵的幾十個人看到手勢之後,緊隨劣馬之後,下了土坡。


    風驟緩,就像殘暮的老人慢悠悠的篩著糠,極速搖頭晃腦的寨門慢慢停下,不過吱吱的聲音依舊緩緩傳來,好似生病的人穿著粗氣,有些沉重。馬匪幫的大廳裏東倒一個,西睡一個,完全沒有理會這破敗的大門。


    一夜一壇酒,十幾人推杯換盞,雖然不能買醉,喝得也不痛快,不過卻是解渴些許,直到夜深,風沙驟緊這才興盡而睡。


    門外,十幾人緊隨一馬一人,在風沙之中幾個唿吸便奔襲而至。馬上之人一襲黑袍,飛身下馬,一刀劈出,嘩啦一聲,碎了斑駁破爛的寨門,給了它一個痛快。


    眾人在提刀黑袍男子的帶領之下,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殺入大廳。


    此時,林浩等人早已醒來,兩兩對峙,火藥味十足,劍拔弩張。


    黑袍男子長刀指向眾人,開口便喝,“昨天你們誰偷了我孤狼寨的一頭黃牛,大家在這黃沙古渡中混口飯吃,極為不易,現在交出來,我既往不咎,若不然,休怪我長刀無情。”


    這人剛衝出來的時候,林浩便覺著有些熟悉,聽他一番言語之後,更加肯定了他的身份。


    原來昨晚所吃的黃牛是孤狼寨而來,今日人家找上門庭。


    馬厝看到這個小小塑道境竟敢如此猖狂。在這黃沙古渡,本就是弱肉強食的鐵理,吃你一頭黃牛那又如何?如今歸來,正是擴張領域,帶領弟兄們過好日子的時候,麵對別人殺上門來,也不管理虧不理虧,當即發怒欲要出手。


    林浩出麵,拿住他的手,笑道,“我來解決!”


    馬厝看了看林浩,這些鹹魚小蝦自然不足為患,因此他也不在意。笑道,“那就四弟來吧!”


    林浩轉過身來,對著黑袍男子笑道,“孤狼兄,當日竹林一別,沒想到卻會再此相聚,世事無常,緣分難安啊!”


    提刀男子便是當日道宗外門與林浩一戰的孤狼,不知他為何也來到了此處。


    孤狼定睛一看,掛滿憤怒的嘴角上揚,顯然確認了眼前這個少年的身份,當即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欣喜冒然升起,笑道,“林浩!你怎會來到這罪惡之地?”


    眾人一聽,兩人認識,於是氣氛逐漸緩和了起來。


    “說來話長,倒是你好好的道宗不呆著,怎會來此如此荒涼之地。”林浩說道。轉身又對馬厝幾人介紹了兩人的過往雲煙,這才沒有交上火。


    孤狼聞言,也不在提及黃牛被盜之事,那剛剛笑得燦爛的臉龐瞬間暗淡下來,歎息苦笑道,“道宗那又那麽好呆啊!自從當初西嶺雪山除魔衛道一役,我因救了一冥宗女子,被師兄弟們發現,我便知道宗已無我容身之地,於是遠赴中州,機緣巧合之下入了隱殺樓,後來隱殺樓被靠山王一鍋全端,全部送入這罪惡之地。”


    “不過你這林將軍的威名我可是如雷貫耳啊!”孤狼說完,調侃了林浩一句。


    在皇城的時候,林浩也聽說過這隱殺樓,是一個殺手組織,但因不知什麽原因得罪了靠山王被一鍋而端,他就不知道了。


    林浩也不迴應來此處的前因後果,隻是擺了擺手,說道,“往事就不在多說,今日一聚,實屬緣分,隻是昨日你孤狼寨的黃牛已成熟肉,入了我這幾位兄弟的肚子。不過林某以後必將還上十隻。”


    雖說林浩與孤狼曾經一戰,但是各有立場,也算不上什麽死仇。今日他鄉相遇,這等緣分他倆都不想給辜負了。


    孤狼急忙解釋道,“林將軍言重了,不過一頭牛肉,送與將軍便是。隻是不知將軍何時入了這馬匪幫,這方圓百裏大大小小的勢力我都略知一二,馬匪幫之前的確未曾聽過將軍名號。”孤狼看到馬厝等人臉色沉了幾分,又急忙解釋,“在下並無對付馬匪幫的意思。隻是當初皇城之時,聽聞林將軍的威名,感慨萬千,心想當初能和自己平分秋色的少年如今已是大齊驃騎將軍,我也無嫉妒之心,相反極為仰慕,想著脫離了隱殺樓之後便厚著入將軍府邸,建功一二,可這事與願違,昨日之晴天,今日便大雨滂沱,流落到此地。


    但這上天也是給了我一個機會,這不見到了林將軍,剛剛所問,便是看林將軍入何勢力,我便舉寨跟隨。”


    孤狼說完,對著林浩微微一禮,“還請將軍收下。”


    林浩正準備開口說話。一旁的馬厝聞言,斜插一腳,笑著指著林浩說道,“如今林將軍已是我馬匪幫的當家之一,我代他答應,準你入了馬匪幫,快快請起。”


    這馬厝分明就是看中人家的家業。


    林浩亦是沒有想到當初俞城的一戰,竟會有此影響之力,連當初的對手都傾服不以。


    在馬厝的旁敲側擊之下,說是馬匪幫如今淒涼如是,需要一個有吃有喝的安穩落腳之地。孤狼當即明白,趕緊引著眾人,往孤狼寨去。


    孤狼寨勢力也是底層,幾十個人,修為最高的也就是孤狼,塑道境二重。但是他們的寨子經營有方,一些貧瘠之地居然被變成土壤,種了一些糧食蔬菜,這才養活了幾十號人。不爭不戰的偏安一偶。


    林浩也是感歎啊!曾經孤狼算是一個桀驁不馴之人,不過都在這歲月的風塵之中給紛紛磨滅,一點痕跡全無。


    入了沙狼幫,好酒好菜上來,敞開了吃喝。


    酒桌之上,一番交談,孤狼才得知吃酒大口的馬厝,吃肉大塊的肥元,還有那吃什麽都慢悠悠的道士何足患,這三人盡是天命之境的強者。要知道,南部最大的實力也不過是四個天命強者。


    林浩化神境界的修為,早在皇城便已經聽聞。不過那時的林浩借的不過是淵九的力量罷了,此時的他才是真正的化神境,不過這些孤狼自然無從知曉。


    在他迴想來,不禁冷汗直流,若非有林浩在,恐怕他們前馬匪幫討要黃牛,就算有一個理字,也會被殺得片甲不留。今日也算是個轉折,有此幾人的馬匪幫,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要重振當年威望了。


    跟隨這林浩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


    現在他更加熱情起來,斟酒上菜,豪言壯語間便入了馬匪幫。


    林浩見此,不禁再次感慨,這世道連桀驁不馴的人也不放過,會讓他為了生存而喪失了個性,變得圓潤。


    林浩提起土碗,大飲一杯。


    當初為了生存的他不也是委屈求全的嗎?雖說是為了肩上的使命,以及活著的意義。但是當淵九一覺不醒的時候,他才明白隻是有著淵九的力量之時他才有恃無恐,當他以為淵九死去之時,建立起來的雄心壯誌一瞬間崩塌開來,不複存在。想來想去,出了無盡的後悔與內疚,隻有一死才能謝罪,可惜蒼天不如他意,偏偏生不如死,但冥冥之中又自有天意,在葬鬼之地有了奇遇,得知淵九未死,釋懷重負,重獲新生。


    現在的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無知的少年,不負仙家血脈,雖說不知背後操控算計之人是誰,但他有一天必會殺入那人麵前問個明白。


    百年世事三更夢,萬裏江山一局棋,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不想做棋子,必先學會下棋,才有與人對弈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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