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是裹過腳的,不過沒有熬過那份痛楚,白天有人盯著,夜裏她就偷偷放掉了。


    一陣拉鋸戰後,她娘就放棄了,除了罵她自己不爭氣,還能怎麽辦。


    到底是裹過的腳,她就是沒有正常人走路那麽利索。


    “奶奶,大姐你們快點,去遲了,他家早點就賣完了”


    “你這小猴子,那麽急做什麽”


    “不是,他們家的油香粑粑真的好香的,排隊都不一定買的到”


    說完,撒開腳丫子,就是一陣瘋跑。


    他終於能借著奶奶的名頭吃個飽飽的了。


    做姥姥的,去看望開解自己外孫女,怎麽可能空著手。


    這一咬牙,小小菜籃子裏,除了些新挖的春筍,可是還有十個雞蛋呢,這不走路得更小心了。


    見到杏兒姐家的早點鋪子圍著不少人後,小家夥這才鬆了一口氣。


    “杏兒姐,二騾哥,我奶奶來看你們了”


    “你奶奶?”


    這姐弟倆個居然愣了愣神,就迴過神來,這小子奶奶不就是他倆外婆嗎。


    探頭出去,沒有老太太啊。


    “我奶奶和我姐在… …”


    “昨天作業做了嗎?”


    這話如一盆冷水,立刻將這娃兒澆了個透心涼。


    “我做了”


    “檢查沒有,還不去檢查檢查”


    這小子,那都好,就是太粗心大意,你要較真,總能挑出他作業的毛病。


    小家夥垂著個頭,來到學校門口,心裏盼著奶奶和姐姐快點兒過來。


    杏兒幾個默默對視一眼,怕不是他們嫌自己借的太少,又過來打感情牌了。


    哼,百來萬還嫌少,就問你們這麽大一家子一年上頭,省吃儉用,又能剩下多少。


    不要說他們這特殊的家庭關係,就算正常親情,他也扛不住啊。


    還真沒有拿他們當迴事兒啊。


    盼星星,盼月亮的,小龍總算看到他奶奶和姐姐的身影了,就想著跑到早點鋪子把信,讓他表哥表姐留下一份早點,結果呢,陳二福出來:“江小龍,來這麽早,怎麽還在外麵晃悠,昨天的課文背熟了嗎”


    “我這就去背”


    小家夥垂頭喪氣的,背著書包,迴到教室。


    哎,有個親戚當老師,他也不全是啥好事兒。


    大鳳和奶奶來的到底晚了些。


    應該說,二憨子這貨懶了些,每天就準備那麽點東西,他真賣不了多久。


    “大鳳姐,前麵小龍說你們過來,我們還不信呢,沒有想到你們真來了,等會兒,我們將最後一點賣完,就招唿你們啊”


    至於姥姥,三娃子見得多,他們還真沒見過幾次,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可別提輪廓和娘有幾分神似了。


    你自己拿相隔幾十年前的照片對比,怕是自己都不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您是我們的外婆吧,不是意思,要不是您和大鳳姐一起過來,我們真就不認識,現在隻剩下豆腐腦了,要不我給您乘一碗”


    “好啊,我家小龍天天說你們家早點好吃,我還真想嚐嚐的,杏兒,你這長的,可比你娘年輕時俊多了,你們家出金鳳凰了”


    “是嗎,我娘小時候長的啥樣”


    “你和你娘完全就一模子印出來的一樣,你娘將你養成這樣,怕也是費了不少苦心的啊”


    “嗬嗬,外婆,您這話就真就說錯了,去年這個時候啊,二哥帶著我尋郎中,郎中說我身子骨就像那四處漏風的破草房,斷言,如果不精心調養,活過二十歲就是萬幸,您歇會,我該去上班了”


    明明絕香的豆腐腦,一下子就不香了。


    老太太看向正收拾屋子的二憨子又笑了起來:“你是二騾吧,來讓姥姥好好看看你”


    “嗬嗬,外婆,你就不用誇家裏將我養得好了,這也是我二哥的功勞,要不是二哥憐憫,偷偷給我塞吃的,我怕早就夭折了。


    後來我二哥實在擔心我這雙手腳會被凍廢,咬著牙,這將我和我姐接到鎮子裏麵。


    這些我們村裏人人都知道的,可不是我瞎說啊,您讓讓,我將屋子收拾收拾”


    老太太芒然的讓開位置,看這小家夥手腳麻利的將屋子裏麵收拾的幹幹淨淨,心裏隻能暗罵自己閨女了,你們就算偏心也不能偏成這個樣子吧。


    “思祖啊,我替我倆外孫感謝你了”


    “嗬嗬,不用不用,這不我打小就吃百家飯長大,就心疼命運和我差不多的孩子,更何況這憨子當時叫了我一聲哥,既然他將我當哥,我總不能看著他餓死不是”


    這話怎麽還聊得下去。


    “怪我,怪我沒有教好他們的娘,讓這兩孩子遭了這麽大的罪”


    “這關您啥事啊,這不都是一代管一代的事情嗎,維明,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


    因為昨天的事,他被杏兒說得灰頭土臉的,今天又知道這位來的目的,他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哪兒還不能看書了。


    夾著書本,就來到老張的寢室:“張哥,借你寶地暫避一下”


    自己又不在學校代課,再借辦公室就不合適了。


    “你們這是躲誰啊?”


    他就奇怪,怎麽杏兒和二福這麽早上班,原來是躲人啊。


    “嗬嗬,這不昨天大舅過來借錢,估計覺得不夠,他外婆又過來了,哎,我們總不能出去借錢給他們吧”


    “你們家有這樣的親戚也是夠糟心的”


    老張拍了拍這小子的肩:“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不願到區裏上班,區裏上班不好嗎”


    “好啊,隻是我迷上電工方麵的知識,要是區裏招電工,我第一個報名”


    “你小子,現在區裏連電都沒有通,招你進去做什麽,要不,你先去治安處待段時間吧,等區裏需要電工後,再給你換崗不就是了,不許推脫,等會兒,你自己找老熊報道去”


    “啊,這樣行嗎”


    “有什麽不行的,治安是個大問題,偏偏以前的一幫子老油條們太滑頭了,你小子可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街麵上的混混其實和他們就是一夥的”


    “這,這不拿我當槍使嗎?”


    “你怕了?”


    “怕倒不至於,他們誰我還不知根知底的,借他們千個膽,他們也不敢和我齜牙啊”


    現在他真有這份底氣,畢竟現在一把子力氣抵得上三個以前的自己。


    “這不就對了嗎,去吧,好好幹,我們相信你”


    “那我們說好啊,區裏差電工時,您可得將我換出來”


    “少討價還價,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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