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二狗爹娘還在,秦黑子一家,絕不可能組團過來認門,還是這種不打招唿,突兀到來的這一種。


    這年頭,誰家日子都不好過,誰家親戚走動不是小心翼翼的。


    說白了,這完全就是欺負二狗子家裏沒個長輩撐門。


    這口子一開,他們今後還要不要過安生日子了。


    還給自己定親,你怕是忘了,自己實質上是賣給了二狗子的。


    真當那大洋全是聘禮啊。


    秦黑子臉僵了,然後就是鐵青鐵青,沒有了半點顏色。


    大舅小舅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唯有小舅媽不明白裏麵的道道:“這事兒和思祖有啥關係?”


    小舅幹笑了倆聲,這麽丟臉的事兒,對自己媳婦也不能說啊。


    就算要說,也是躲在被窩裏,還得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往外說的那一種。


    還得是李望田,他真不知道裏麵的道道,畢竟不是誰都是小舅,沒事兒往街上逛,還有幾個狐朋狗友和他聊天八卦。


    可他會看勢頭啊,都不是傻子,雖然猜不清細節,可裏麵的道道也琢磨出了幾分:“我也就這麽一說,孩子們還小,咱們現在操這份心做什麽”


    小舅:“就是就是,大哥,姐夫,咱們喝茶,二騾,你小子還不過來幫我續上茶,這暖水瓶他就是好啊,雖說一個要十多個大洋,可用起來是真好用”


    秦維明接口道:“這不都是張老爺子替思祖哥置辦的”


    哎,人生真的好無奈,一邊千方百計,想和他老人家劃清界限,一邊又不得不扯他老人家虎皮做大旗。


    還是用在遏製自己家人身上。


    就在飯菜將要上桌的時候,張爺居然來了。


    天地良心,這真是他老人家自己來的。


    秦維明已經千方百計的想著和這位劃清關係了,怎麽可能使人去通知這位過來給二狗子撐腰。


    這位來的目的其實是告辭的。


    他決定走了,目的自然是去勸說主家離去。


    就算主家不願走,他也會帶上自己家人走,如果沒有決斷,他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秦黑子這臉又僵了一下,然後就是:“親家,您怎麽來了,正好過來,咱們一起喝上一杯”


    秦維明搶步上前,聲音很小:“爺,又得麻煩您了”


    張老頭有些好笑:你小子心眼子萬萬千,咋的,對上爹娘就沒了招了!


    論人情世故,誰比得過這位火眼金睛,長袖善舞的人精。


    “思祖,你這孩子咋做的事,親家來了,也不去叫我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男家不懂得禮數”


    說完又連連向大家夥告罪。


    有了張老爺子,自然是賓主盡歡。


    有了張老爺子,小舅端杯必醉的他,這次都沒有喝醉。


    更不要說秦黑子了。


    如果沒有這位老爺子到來,說不定他們還會再吃一頓晚飯,畢竟這種大魚大肉的宴席,再扳指頭算,他們也沒吃過幾迴。


    現在嘛,一個個的起身告辭。


    送走這一大家子,院子裏,就剩下二憨老張倆人。


    “謝謝您了,爺,沒有您,今後我們這日子沒法安生了”


    “哈哈哈,就你小子這心眼子,也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我過來是來告辭的,明天就動身了,小子,我幫了你思祖哥這麽多,你想怎麽謝我啊”


    “爺,我還是個孩子,您就這麽信我?”


    “我信的是自己的眼力”


    “那我就瞎說了,出了這門,我堅決不認”


    張老爺子笑眯眯的等著這小子的下文。


    “爺,去的地兒,您肯定有自己的判斷,絕對的好地方,去之後的發展,就落在倆字上,地產,畢竟隻要是咱華國人就一習慣,有錢了,就想著買地買房不是”


    “還有呢?”


    “還有他也是買地買房買鋪子,沒地將房子當作地就是了,這方麵,您老比我強上千八倍啊”


    “哈哈哈,小子,要不你跟著我走吧,省得在這裏為了點雞毛蒜皮算計”


    “哎,到底生我養我的娘在這呢,就我老爹那拎不清的性子,沒了我,她老了,不知道有多慘,爺,真有哪天,我去投靠您,您可不能不認我”


    “行了,你小子也別賣慘了,就你那小腦瓜子,隻要長大了,還用得著求人,我走後,會把家裏的鑰匙擱在門檻邊第二塊磚下,如果三個月不迴,那宅子就任你處置了,房契啥的,你自己去找,找不到,可別怪我喔”


    說完,就笑眯眯的走了,連和二狗子招唿都沒有打一個。


    “張爺走了?”


    “嗯”


    三人無言,默默的在院子收拾起來。


    整了這麽一出,三人都沒有去逛街的心思。


    杏:“二哥,咱們家過日子的錢還有吧,要不,我將手裏的錢拿給你去買些糧迴來”


    可別說,今天一桌整的,雞都殺了兩,更別提買了的魚啊肉啊煙啊酒啊,哪一樣不是死貴。


    這爹娘也是,招唿都不打,來了這麽大一家子,家裏米缸都空了,要不是有個蒸籠,就這飯都得去飯館單獨買。


    二狗笑了起來:“沒事的,吃不窮咱”


    秦維明也笑著附和道:“沒事的,不過今後隻要三娃子過來,咱們就得吃上粗糧野菜加糊糊了”


    果然,這杏兒還真是個明白人:“我知道的,在家裏,細糧雞蛋都緊著他吃,他不缺咱家這一倆頓”


    陳二福轉了過來。


    “你這今天到哪裏吃酒去了?”


    “什麽吃酒啊,小猴子記得不?”


    二憨不知道是誰,二狗子道:“記得啊,咋的了”


    “昨夜他娘去了,都是兄弟,我不得去看看”


    二狗子:“啊,要不,趁著現在天還早,我去看看吧”


    “那小子野得很,你和他又不熟,還是少接觸的好,手頭還寬裕不”


    秦維明和二狗對視一眼,沒有多想,摸出幾張票子,想了想,還是換成一把大洋,遞了過去。


    二福也沒有客氣,一把接過:“我還有事,先走了”


    二狗二憨倆人算是明白了,這娃就是過來求援的,估計猴子那娃想給她娘換身新壽衣,整個薄木棺材,可惜沒錢。


    現在的他倆大洋金銀首飾不少,票子沒有多少了。


    別人是想方設法換大洋,偏偏他倆為大洋換票子發愁。


    說白了,還是自己根基太淺,拿大洋消費太過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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