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可這老天爺變天,啥時給你分過時節。


    下午,天空又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


    劉四等人一出監獄,立刻就將在監獄的維維若若丟得個幹幹淨淨。


    進監獄,蹲號子,對他們這群街溜子來說,那也是資曆,懂不。


    “哥幾個,我先迴家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咱們再去柳樹胡同聽個曲兒,去去晦氣”


    “四哥豪氣”


    幾個哥兒起了陣哄後,紛紛緊衣低頭,衝向自己家中。


    劉四倒真是個孝順的娃,迴家之前,先到老胡的豬肉攤子前麵:“胡掌櫃,倆斤五花肉,記賬”


    老胡也不廢話,一刀下去,也不稱,直接用草繩係好,就這麽遞了過去。


    劉四拎起豬肉,又尋別的菜攤子,買了顆大白菜,還是那句:“記賬”


    “好咧,您慢走”


    可別說,不說這些賣肉賣菜的,鎮子裏麵任意一家酒莊飯館,他都能掛帳記名,可不是他有多牛,而是他的信譽好的驚人,但凡他記得帳,不出三天,準保給您送來,就連柳樹胡同的姐兒,都賣這個麵,單論這一點,誰不豎個拇指,道聲:“牛逼”


    這就是味兒!


    有的地方叫麵兒,有的地方叫範兒,總之,有了味兒,就算上了台麵了。


    在外再有味兒,迴到家,他立刻就變成隻小鵪鶉。


    老太太一看到這個不著調的迴來,胳膊一抬,手就揮了過去。


    劉四脖子一縮,老老實實挨了一記,就聽老太太絮絮叨叨的:“你長能耐了啊,一出門就好幾天,半夜迴家,走得時候燈都不吹滅,好好的一燈油,就這麽糟蹋了”


    “奶奶,您說啥呢,我啥時候半夜出門不熄燈了”


    這聲音大的,像打雷。


    “你還和我吼上了,長能耐了”


    劉四隻能低頭賠笑,我這聲音小點,您聽得到嗎!


    “好好一燈油喲,就這麽燒沒了,手裏又紮錢了不是,快點拿出來,我們老劉家,就你這根獨苗了,要是你不娶個媳婦留個後,你讓我到時候,怎麽和你爺爺交差喲”


    “你翅膀硬了喲,錢都不交我手上了,我這存錢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你存的老婆本”


    “奶奶,您說的是啥時候的事?”


    老太太:“你說啥?”


    “我說,我啥時候迴家出門,家裏沒熄燈”劉四隻能將腦袋貼到他奶奶耳邊,大聲道。


    少不得又被老太太一頓嘮叨。


    這老太太精明著呢,你不交錢給她存著,聲音小點,她肯定是聽不清的,聲音大點,她就說你衝她嚷嚷。


    劉四算是明白了,就在他被抓去的當晚,有人進了他的家,還點燃了油燈。


    不好,遭賊了。


    現在他也沒有了哄老太太的心思,進了自己的屋子,果然,裝著房契欠條的盒子就這麽擱在床上。


    別提欠條了,什麽房契地契都沒了。


    這一刻,他死了的心都有,那可是十多張欠條,算起來好幾百大洋。


    旋即就想到自己的床底。


    這頭一伸下去,就看見下麵一個罐子。


    這可是自己裝財物的小罐子啊。


    “是誰,是誰!”


    “四兒,你又嚷嚷個啥,咋滴了?”


    老太太的嘮叨,讓他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熟人作案,要不然沒有那麽大的膽子,敢亮著燈在他家裏搜索。


    腦海中浮現一個又一個身影,特麽的,除了和他一起進號子的,個個兄弟都有嫌疑。


    “奶奶,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啥洗澡,啥去晦氣,還有什麽比將他壓箱底的錢偷去更晦氣的事情。


    老太太倒也習慣了這個孫子的不著家,嘮叨著早點迴家,這才進了廚房,收拾起那塊五花肉來。


    劉四低著頭,不知不覺的就走進柳樹胡同,吳鳳兒的院子門口。


    像他們這樣混出點味兒的街溜子,誰要在這胡同沒個相好的姐兒,那是很掉份的事情。


    同樣的,一個姐兒,身後沒個有味兒的相好,不要說街溜子,就算同一個胡同的姐兒,都能將她嚼的連渣兒都不剩。


    “四哥,這幾天遭罪了,快進屋,我去準備倆下酒菜”


    不等他先開口,鳳兒已經為他叫起屈來:“這狗日的王彪,為了個頂子,敢將六爺都給賣了,他就不怕六爺出來找他說道說道”


    劉四他們這些日子關在號房,還真不知道這是啥迴事。


    “你給我說說,究竟啥迴事”


    “這外麵都傳得沸沸揚揚了啊”


    吳鳳兒便將王彪向區裏舉報張六爺的賭場,換到一個正式工作的事兒說的個明明白白。


    沒多久,劉四的幾個小弟也過來了,小鎮就這麽大,誰還沒有聽到這個消息啊,少不得一個個咬牙切齒的。


    “四哥,怎麽辦”


    “這事兒得等六爺出來再做打算”


    “可六爺這一時半會出不來啊”


    集體沉默,這張六怕是真出不來了,能不被拉去打靶,就是他祖上冒青煙了。


    話說,這也有他們幾個的功勞吧。


    咱們在你的場子出了問題,按照江湖規矩,你得將所有事兒全部扛下來,所以,哥幾個往你頭上再扔幾個鍋,也正常吧。


    一頓酒吃到半夜,哥幾個紛紛散去,劉四沒有迴家,而是拐到王彪家的後院。


    都是混江湖的,誰還沒點偷雞摸狗,翻牆撬門的小手段了。


    他這還沒開始翻牆,就發現這院牆下麵有好幾個新踩的腳印。


    這狗日的,犯了眾怒了。


    這樣也好,正好渾水摸魚。


    想到這裏,他摸上旁邊一棵大樹。


    “咳咳”


    四目相對,相同的黑麵巾,倆人相互點了點頭。


    這還沒有多久呢,又是倆道身影往這邊走了過來。


    王彪又不是傻子,他還能不知道這鍋背得有多大,甭說他了,就連他家裏誰不睜著隻眼睛睡覺。


    院子裏麵,同樣倆道身影,一個把著風,一個正拿著匕首,在努力的挑著他家門栓。


    把風的有經驗的緊,已經將他家院子門打開了。


    樹上的劉四都覺得好笑,自己還翻什麽院牆啊,沒見到後麵鬼鬼祟祟的那倆貨,輕輕的就推開了院子門,然後自己人把自己人都嚇了一跳,要不是都蒙著麵,他們高低來個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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