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公糧被燒,村裏的積極分子一家差一點被一鍋端,縣裏的領導是真火了。


    他們誰不是在血雨腥風中一刀一槍拚出來的,咱們能忍受這種事情發生,立刻就召集一個班的戰士,一路急行軍,就往黃土村趕來。


    秦黑子這個老農民,算是體會到自家老二的那份苦楚了。


    當看見小拱橋時,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這平路還能堅持,這上橋的,腳啊,比掛著石頭還要沉。


    “你們先去村裏吧,我就坐在這橋上緩口氣,再自己走迴去”


    這話整得,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個個都是鐵腳板,急行軍早就成了家常便飯,倒是忘了這位老鄉。


    (筆者聽老紅軍講過,解放後,他到地方工作,腳底脫落一層厚厚的繭子,完完整整的,就像一個鞋底子)


    自然是不可能將老鄉留在橋上,幾個戰士上前,架起秦黑子,借著月色,繼續就往村裏走去。


    楊樹直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可他是幹部啊,完全是憑著一口氣撐著,秦黑子一口氣一泄,他的氣也就泄了。


    得,又多了一個被架著走的了。


    二狗子覺得二騾就是他的福星,睡到半夜,起身下床,就打算去三林家的探一探,說不定能摸到什麽好東西。


    這主意他已經打了好多天了。


    “狗哥,你這時候起床做什麽”


    “嘿嘿,小聲點,你說黃三林這癟犢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家裏絕對有貨”


    後麵的,不用說,他相信這二憨肯定明白其中的意思。


    “二狗,狗哥,你叫二狗,可長得不是狗腦子啊,這次三林他們倆口子莫名失蹤,說不定就和這次燒糧有關係,燒糧多大的事啊,上麵會沒有人調查,趕緊打消這個念頭,可別引火燒身”


    “也是啊,要不等上麵調查過了,咱們哥倆再去探探”


    “你還真不拿我當外人,睡吧,有啥事到時候再說”


    說句真心話,現在兵荒馬亂的,他秦維明都想在地下整條逃生通道,這老黃家,少說兩百年富貴是有了,該經曆了多少的風雨,要說這宅子沒有古怪,他還真就不信了。


    正好有了一個夥伴,是得將這老宅探探了,不過,這事兒急不得,得尋機會慢慢來。


    倆人躺下還沒有多久呢,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外麵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樹直叔和爹的聲音,倆人這才鬆了一口氣,伴隨著沉重的硌呀聲,倆個小家夥打開大門:“爹,樹直叔,你們迴來了”


    外麵人有十多個,月色下,一個個肩背長槍,腰板挺直。


    秦維明還在好奇的打量著眾人,老李開口了:“二狗子,去通知我家裏,準備些晚飯過來”


    “好咧”


    二狗子撒腿就往村裏跑去。


    “二狗子?”


    縣委書記張開山望向李樹直,目露征詢之色。


    這老李嘴巴裏能整出什麽好話來!


    秦維明這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急忙解釋道:“二狗子可不是真正的二狗子,他爹娘被小鬼子和黃皮子禍禍了,就想著加入黃皮子,伺機為爹娘報仇,結果人不僅沒收,還暴揍了他一次,被街上人看見,紛紛嘲笑他一個小乞丐自不量力,落了這麽個二狗子的名”


    被小憨子搶答了,人說的還是實情,老李隻能勉強的點了點頭。


    “分地了嗎”


    聽到分地了,張開山明顯鬆了一口氣,老百姓隻要分到了地,就會成為他們隊伍最堅定的擁護者。


    “不過那小子打小到處流浪,吃百家飯長大,哪會伺候地了,好好的地給他完全糟蹋了,荒草比莊稼還要高”


    “那你們就多辛苦一下,多多對他進行幫助”


    這話噎著,李樹直也隻能悻悻的點了點頭。


    秦黑子看出老李的不滿,給了自己兒子一巴掌:“大人說話,你胡咧咧個啥,去,把你娘叫起來,燒點熱水,讓大家泡泡腳”


    說完還不忘向大家解釋:“這是我家老二,打小就憨憨的”


    張開山看著那遠去的小蘿卜頭笑道:“這還叫憨,比我家那小子機靈多了”


    進到庫房大院,在火把的照耀之下,所有人都是滿臉的陰沉。


    不要說被熏黑的牆體,地上全是麥子焚毀後的灰燼。


    被燒焦的屍骨擱在旁邊,還真有幾分滲人。


    來的路上大家已經討論過好多次了。


    反動分子破壞是必然的,問題是,這屍骨究竟是誰的,為什麽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你們村有人失蹤了嗎?”


    “好像黃三林他們倆口子從昨夜到今天都不見人”


    “黃三林?”


    於是,農會幾個人就開始介紹起了黃三林的情況。


    在村民眼中,吃喝嫖賭無一不精的黃三林,能帶迴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再正常不過了,可在張開山的耳朵裏麵,則處處都是毛病。


    現場真沒有什麽好看的,早就被破壞的不成樣子了。


    “黃三林也住在這個院子裏麵,要不我們去他家看看”


    黃三林老娘自然是不同意的,可看到威風凜凜的戰士,沒敢提半點反對意見。


    家具都是黃家原有的,不是很新,但樣樣不缺。


    櫃子上擺滿了酒壇酒瓶,可以看得出那小日子過得是真不差。


    張開山盯著桌上的汾酒小壇,拎起打開,一股濃鬱的酒香。


    “正宗汾酒,這酒可不便宜,這一壇差不多得一個大洋了吧”


    說完轉頭:“我記得那灰燼裏麵,好像有個破碎的壇子,和這一模一樣,小王,去看一看”


    破了一半的酒壇很快就被提了過來,一比較,還真就一模一樣。


    他看向秦黑子:“老鄉,這酒壇子你有印象嗎”


    秦黑子急忙搖頭:“我家怎麽可能有這玩意,不是我家的,我從就沒有見過”


    老張拿過一個碗,倒出一點酒,一沾火,綠色的火苗就飄了起來。


    “看看他家裏少了啥”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櫃子沒有被翻過,裏麵很是淩亂。


    家裏沒有任何錢財,也沒有女人常用的衣服。


    “通知村民兵,立刻搜查黃三林倆口子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黃三林的爹已經無力的靠在牆上:“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黃三林的娘更是一把扯住了李樹直:“樹直,是不是弄錯了,我那麽乖巧的娃,怎麽會犯這種糊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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