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車外的少年低頭看她,漆黑的發絲遮蓋住眼眸,讓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衛明月卻能感覺到那道視線有多冰冷刺骨,仿佛有人正用鋒利的匕首在自己身上緩慢滑動,說不出的瘮人。


    她心髒怦怦直跳,忍不住低聲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少年盯著衛明月有些蒼白的臉,抬手想要摸上去,忽又停在半空,他聲音很輕,“你不聽話,我說了要等我迴來。”


    “我沒有,你先上車,我慢慢跟你說。”衛明月感覺自己很冤枉,那麽大一頭變異喪屍朝他們住的地方跑過來,後麵還帶著喪屍群,她不跑難道還要待在原地等死嗎。


    看原初這副模樣,他不會以為自己偷偷摸摸跑走了吧?


    但她在院子中的地麵寫了自己離開的原因,還指明了方向,難道他沒有看到嗎?


    “你先上車好嗎?”衛明月看著麵前冷白修長的手,順勢握了上去,掌心下的肌膚宛如冰塊一般,凍得她打了個寒顫。


    不過她沒有鬆開,而是頗為討好的輕輕捏了一下。


    少年倏地收迴放在她臉上的視線,目光下移,盯著那幾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細白手指,足足看了五分鍾還是沒有其他動作。


    見他一直站著不動,衛明月感覺無奈極了,頓時不想管他到底發什麽神經,手上猛地用力,直接將他扯進車裏麵。


    車門合上的聲音將守夜的錢大壯驚醒,他慌忙抬起頭,左看右看,沒有發現危險後才鬆了口氣。


    這時麵前的篝火突然發出嗶啵聲,他懸著的心髒跳了跳,終於完全放下,隨後靠在車旁繼續眯起眼睛打瞌睡。


    車門關上後,狹小的車內空間並不是完全沒有光線,前邊的篝火從車頭的擋風玻璃透進來,映出一些橘色的火光。


    衛明月微微鬆開力道,剛想把手抽出來,對方反而合攏手指,將她的手緊緊攥住。


    少年往後靠在椅背上,仔細端詳了她好幾秒,唇角含笑說:“好了,你不是要解釋嗎,現在可以說了。”


    明明麵前的人臉上在笑,衛明月卻是覺得空氣有些窒息。


    哪怕少年突然做出扭斷她手腳的舉動,衛明月都不會覺得驚訝。


    “我不會那樣做,雖然很生氣,但是還沒有到那種程度。”少年笑了笑,血玉般的瞳仁在黑發下若隱若現,帶著細碎的流光。


    “哈哈……是嗎,那就好。”


    被窺探心思的衛明月笑得很尷尬,她偷偷瞥了少年一眼,一縷異能小心地釋放出來,但還沒有離開身體表麵多遠,立刻撞上外麵包裹著自己的精神力海洋。


    她唿吸急促了一下,本能地想把異能收迴來,卻是被少年的精神力死死纏住。


    嗡!


    她原本就準備進階的異能被這一刺激,頓時如同火山噴發一樣瘋漲,輕易跨過那道門檻,然後在少年的幫助下快速穩定下來。


    衛明月心裏卻沒有多少喜悅,在異能提升到二級後,她下意識偏頭往自己肩膀的看去。


    那裏有一條頭發絲粗細的透明精神力觸須在輕輕搖晃,而它周圍無數淡紅色精神力正一圈圈纏繞過來,溫柔而堅定地將它融進懷裏,身側的少年身上還在蔓延出更多的淡紅色精神力,將整個車內空間都填滿。


    “哈,被你看到了。”


    少年注意到衛明月突然波動的精神力,他蒼白的手從她腰後穿過,像抱娃娃一樣將她攬進懷裏。


    “你覺得它們好看嗎?”


    聽到這句問話,衛明月本想含糊過去,少年卻先她一步開口:“我很喜歡這個顏色,它跟我的眼睛一樣漂亮。”


    衛明月說不出反駁的話,少年的精神力仿佛地獄裏盛開的曼珠沙華,如血般豔麗,卻不曾擁有血液一般的溫度,反而透著刺骨的冰冷。


    此時那些豔麗的花瓣正圍繞著他們兩個人起舞,時不時擦過她的臉頰。


    衛明月忍不住抖了一下,“好看是好看,但是有點冷。”


    那些攀爬在她身上的精神力細絲忽然一滯,然後緩緩退了迴去,最後一道精神力離開的時候,還在她手指處戀戀不舍的勾了勾,像是在等她挽留。


    衛明月心裏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但還不等它完全冒出來,就搖頭將它給打散了。


    不可能,一定是錯覺。


    她在心底努力說服自己,隨後準備說些話轉移注意力,哪知抬起眼後,近在咫尺的是少年修長漂亮的頸脖,以及下方凹陷的精致鎖骨。


    這時她才恍然記起自己還在對方懷裏。


    之前沒有看到少年的精神力的時候,她還不會往這邊想,現在……


    呃,他們會不會有些曖昧了。


    “曖昧是什麽?”頭頂傳來少年探究的聲音,隨後她被捏著下巴抬起臉,兩人四目相對。


    少年眼底清明,帶著一絲疑惑。


    衛明月臉上忽地一燙,用手撐著他胸膛,想要推開他:“你先放手,我晚點跟你解釋。”


    少年手上微微用力,讓她掙脫不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你現在想咬我?還是咬脖子?”


    “沒有!”衛明月瘋狂搖頭否認。


    怎麽可以用心靈感應來窺探她的想法呢,這完全就是作弊。


    要知道人類每天都會產生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絕大部分都是無用的,想過就過了,有時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這個想法。


    但是少年並不這樣認為,他不虞地皺起眉:“我都聽到你心裏的想法了,怎麽可能是假的。”


    “……人每天都有很多想法,前一秒這樣想,後一秒就變了。”衛明月耐著性子給他解釋。


    少年看著她,眼神一開始充滿懷疑,後麵漸漸變得怪異起來:“所以你現在想吃我的……”


    “住嘴!”衛明月惱羞成怒,直接抬手捂著他的嘴巴,不讓他把話說完整。


    “唔。”少年精致的眉眼一彎,眸底瀲灩著盈盈的波光,配合上挑的眼尾,仿佛蠱惑人的妖精一般,看得她心髒劇烈跳動。


    “你不要再說了,以後不許隨便窺探我的想法。”


    “你同意就點一下頭。”


    安靜幾秒後,少年輕輕點頭,他眼睛裏還是帶著點點笑意,迴來時攜帶的那股寒意,此時全都消失不見了。


    衛明月瞪了他一眼,隨後放開手,開始解釋道:“我之前會離開,主要是因為有喪屍……”


    “不用解釋,我都知道。”少年眯起眼睛,濃稠如黑夜的發絲在透進車窗的火光中,染上一絲暖色。


    其實早在他見到她後,所有的事情經過他都已經清楚了,隻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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