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隆十五年冬月,褚陵住進了七皇子宮中。


    兩個月後,宣德帝下旨,讓七皇子入學文華殿。


    而同時,褚陵也從五皇子的伴讀搖身一變,成為了七皇子的伴讀。


    文華殿內——


    此地乃皇子們讀書習武之地,因此麵積頗大,其內不僅設有文武二殿,還有可供諸位皇子日常休憩的住所,以及數間小廚房。


    褚陵跟在傅庭玉的身後,剛一踏入殿內之時,原本還有些許嘈雜的殿內一下便安靜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是幾道不善的目光。


    褚陵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抬眼看去。


    在一群人之中,果然看到了五皇子的身影。


    他在一眾宮人與伴讀簇擁下,獨自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之上,陰沉著臉。


    隻不過這次他嫉恨的對象換了個人。


    一雙眼從始至終都死死地瞪在傅庭玉身上,眼中滿懷惡意。


    褚陵頓時皺緊了眉頭,不知為何,他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五皇子的性情如何,沒有人比他這個曾經的伴讀更加清楚。


    不提先前禁足的仇,單憑皇後與宸貴妃之間的恩怨,他就絕不可能會輕易地放過傅庭玉。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褚陵目光閃了閃。


    他不動聲色地走快幾步,擋在了傅庭玉身側,隔絕了五皇子射過來的視線。


    也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殿內的寂靜——


    “七皇弟,坐這裏!”


    順著那道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在殿內的西南方向,角落裏正坐著個圓滾滾的身影。


    那人穿著件十分華麗的錦袍,頭戴冠冕,一張臉又大又圓,肚上的肉將衣裳都撐得鼓起了一大塊,看起來十分的富態。


    此人正是六皇子傅子穆。


    其生母榮妃乃戶部侍郎之女,雖然出身不及皇後,但在後宮中也算得上是位高權重,不會受到誰的掣肘。


    所以也是這宮中少有的中立之人,既不站在皇後一邊,也不與宸貴妃親近。


    而她的兒子也很好的繼承了這一點,小小年紀便十分的懂得審時度勢,在一眾皇子間左右逢源。


    此刻他正笑著對傅庭玉招了招手,善解人意地指著自己身旁的一個空位,示意傅庭玉坐過去。


    而傅庭玉也心領神會,笑著對他點了點頭,而後便帶著褚陵,徑直朝著那個空位而去。


    “七皇弟,你可算來了!”


    六皇子臉上的笑容親切,他看著傅庭玉落座後,又笑道:“你都不知道,我在這裏都要鬱悶死了!學不會功課受罰也就算了,還沒人陪我說話聊天。”


    “還好現在有皇弟你來陪我了,否則這日子,可真是難熬啊!”


    他一邊說,一邊十分熟稔地搭住了傅庭玉的肩,露出個鬱悶的表情。


    而傅庭玉則顯然是一副早已習慣了的樣子,聞言,同樣露出個笑來。


    打趣道:“六皇兄,你這話的意思,是讓我陪你一起受罰,還是陪你一起聊天?”


    “這……”


    六皇子遲疑了一下,眨了眨眼後憨厚一笑,道:“能都陪嗎?”


    看著傅庭玉與六皇子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褚陵也不好再繼續杵在他身邊。


    剛走到傅庭玉身後的空桌旁坐下,突然就從他的耳旁傳來了一道幽怨的聲音,“看起來,你這段時日,好像過得很開心啊。”


    褚陵:“……”


    他轉過頭去,對上了褚珩的視線。


    差點給忘了,六皇子的伴讀是自家兄長來著。


    本來無論是按照尊卑,抑或長幼,原先都應該是褚珩去當五皇子的伴讀,他來當六皇子的。


    但許是因為初次見麵時,褚陵給五皇子留下的印象更為“深刻”,所以五皇子便特地向宣德帝請旨,讓褚陵當自己的伴讀。


    所以褚珩便成了六皇子的伴讀。


    而依六皇子的性格,他雖並不會欺負褚珩,但也不見得會對他好到哪裏去。


    這也是為何先前褚陵受的傷,會比褚珩嚴重得多的原因。


    褚陵:“……我可以解釋。”


    褚珩:“我不聽,哼!”


    褚陵:“……”


    三日後,文華殿內的校場內——


    按照規矩,今日乃眾位皇子的習武騎射之日。


    但因為傅庭玉的年齡過小,即便是坐上了馬,腳也無法夠到馬鐙。


    所以當前頭幾位皇子場外練習跑馬之時,他就隻能舉著把份量頗輕的弓箭,在練習師傅的指導之下,對著不遠處的箭靶張弓搭箭。


    隻見他深吸了口氣,隨後目光一厲,氣勢洶洶地拉開了他手上的弓弦,對準了前方的箭靶。


    “欻”地一下,那箭便瞬間離弦。


    但卻不是飛出去的,反而是直直地落了下來。


    傅庭玉:“……”


    一旁因為太胖也上不了馬的六皇子見狀,立刻發出了一陣幸災樂禍的聲音:“哈哈哈,七皇弟,好箭法啊!”


    傅庭玉:“……”


    他眯了眯眼,就像是不信邪一般,擺好了架勢之後,又連出數箭。


    結果無一例外,通通都出師未捷而中道崩殂。


    傅庭玉:“……”


    六皇子的笑聲更大了些。


    見傅庭玉一臉鬱悶的樣子,教習師傅立刻走上前去,一邊擦著額上的冷汗,一邊朝著他訕笑。


    “七皇子這是第一次射箭,已經做得很好了!”


    “一定、一定是這把弓有問題!臣這就去為您找一把最為合適的弓!”


    傅庭玉:“……”


    倒也不必。


    隻是他話還未說出來,教習師傅便匆匆跑遠,一副不找到一把能自己飛到靶上的箭就誓不罷休的架勢。


    而變故,便是自這一刻突生。


    隻見在教習師傅離開之後,一個本來在場外跑馬的伴讀,不知為何,身下的馬竟然開始不受控製了起來。


    那匹馬就仿佛是被什麽東西給刺激到一般,開始頻頻踢蹄,不斷地搖著頭。


    下一刻,那馬便像是發了瘋一般,猛地揚起蹄,開始在場上瘋狂地橫衝直撞了起來。


    眾人見狀,都紛紛驚唿出聲,急忙驅馬避讓,唯恐被那匹瘋馬給衝撞到。


    那些騎馬之人尚且還能避開,但此刻還留在場內的傅庭玉幾人卻根本無路可逃。


    甚至都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那匹瘋馬便已經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直直地衝破柵欄,朝他們疾馳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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