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朝自己大步走來的謝燕,褚陵臉上的笑容終於略微收斂了些許。


    他神情一變,蹙起眉頭,緊盯著謝燕身上的痕跡不放,“你受傷了?”


    褚陵好不容易才略顯艱難地爬出來,就片刻不停地走上前去抓住謝燕的肩膀,上下檢查了起來。


    看著他的反應,謝燕輕歎了口氣,還是鬆開了自己握緊的拳頭。


    “我沒事,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吧。”


    雖然經過一夜的奔波,謝燕身上的衣裳已然殘破不堪且血跡斑斑,但他渾身上下都毫無傷痕,不見半點受傷的跡象。


    比此刻的褚陵看起來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鮮血染紅了他的半邊身體,不僅其肩膀處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就連被匆匆包紮起來的腹部也隱隱透著刺眼的血色。


    這兩人站在一處,看上去確實是褚陵更需要關心。


    然而這人卻像一點都不在意似的,在謝燕給他上藥包紮之時,還不忘跟謝燕動手動腳的。


    謝燕的額角跳了跳,終於忍不住地伸手在褚陵的肩上按了一下,“再敢亂動一下,我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


    聞言,褚陵這才安分了下來,就連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還煞有其事、裝模作樣的“啊”了一聲,可憐巴巴地開口,“我好痛啊。”


    謝燕:“……”


    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道:“那你想怎樣?”


    褚陵看著他的動作,直到謝燕給自己重新包紮好了後。


    才伸手拽著謝燕的衣角,俯下身體,用沒受傷的那半邊身子壓在了謝燕的背上。


    “你親親我,說不定我就不痛了。”


    謝燕:“……”


    “開個玩笑。”


    褚陵靠在謝燕的肩上,沉沉地歎了口氣,“讓我靠一會兒,有點累了。”


    謝燕的動作微微一頓,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隻是任由褚陵靠在自己的肩上。


    兩人現下已經離開了戰場,正隱匿在不遠處的密林裏。


    “……援軍還有多久到?”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將臉埋在謝燕肩上的緣故,褚陵的聲音很低,低得就像是隨時都會消散在風中一樣。


    謝燕抿了抿唇,他捏著褚陵的脈門,一邊給他輸送著內力,一邊道:“我已經讓好孩子去給他們帶路了,約莫半個時辰左右就能到。”


    褚陵低低地嗯了一聲,又道:“在此處戰亡的將士們,都是隨我一同突圍,吸引兵力的。等援軍來了,讓他們先把這些遺體好好地收殮起來。”


    謝燕點了點頭。


    直到察覺褚陵的氣息平穩下來後,才再次開口:“那具穿上你輕甲的屍體是怎麽迴事?”


    不知是不是謝燕輸送的內力起了作用,褚陵的氣息較剛剛順暢了不少。


    他低低地解釋著,聲音微啞,“那是蠻族的一個士兵,在混亂中給他劃了和我一樣的傷,再換上的輕甲和代表我身份的令牌。”


    謝燕皺了皺眉,“那頭呢?被敵軍拿去的話,不會穿幫嗎?”


    褚陵輕笑了一聲,“早就被馬蹄踩成一團爛泥了。”


    “畢竟,我已經身受重傷,而他們大概也想不到我會裝死,還以為是在混戰中,哪個小兵順手就把我給解決了。”


    “見“我”已經死了,他們也就拿走我的令牌撤兵了。”


    “原來如此。”


    謝燕輕舒了一口氣。


    雖然褚陵隻是寥寥幾語,但他已經能大概想象到,當時的戰況有多慘烈兇險。


    “別說他們了,我也想不到你竟然會裝死,還以為你會英勇赴死呢。”


    聞言,褚陵埋頭在他肩上,沉沉地笑了出來,“我不怕死,但這是戰爭。”


    “在戰場上,一個將領的存活,遠比壯烈犧牲要有價值得多。”


    “而且,他們既然用這般齷齪的手段來對付我,就更不能如他們所願了。”


    或許是疼痛的關係,褚陵說話的音調越來越輕,還時不時地輕咳幾聲。


    “所以你是想……”


    謝燕的心思一動,隱隱從褚陵的話中猜到了他的打算。


    “將計就計?”


    褚陵的唇邊溢出一絲笑來,“是。”


    “我不死,那些陰溝裏的老鼠怎麽敢爬到明麵上來呢?”


    謝燕還想再說些什麽,乍然就聽聞從遠處傳來了一陣馬匹的嘶鳴聲與兵甲摩擦之聲。


    “援軍來了。”


    褚陵靠在他肩上的身體動了動,低聲呢喃了一句,“別讓他們看見我……”


    謝燕垂眸,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腦袋。


    褚陵閉著眼睛,睫毛因為疼痛而微微地顫著,就連鬢角都染上了一片薄汗,顯然早已筋疲力盡。


    “知道了。”


    下一秒,謝燕鬆開了給他輸送內力的手,抬手就從自己的懷裏取出備用的假麵,給褚陵貼了上去。


    兩日後——


    “嗚嗚嗚嗚,王爺你死得好慘啊!”


    “嗚嗚嗚嗚王爺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繼承你的遺誌,將蠻族給擊退的!”


    “王爺你一路走好啊!”


    謝燕捧著一碗藥,看著在營地裏,對著“褚陵”的棺槨哭作一團的赫山幾人,眼角不禁地抽了抽。


    ……你們的演技真的很浮誇。


    謝燕簡直對這群人不忍直視,沉默了半晌後扭頭就端著藥碗朝自己的營帳走去。


    謝燕走進營帳的時候,褚陵正十分悠閑地躺在他的榻上,翻看著他的臥底日記。


    等他除去偽裝後走近,褚陵才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你說,這算不算是金屋藏嬌?”


    謝燕:……我怎麽一點都沒看出來你哪裏“嬌”了?


    看著遞過來的藥碗,褚陵側了側頭,對著謝燕露出了一張略顯蒼白的俊臉。


    隻見他捂著自己的肩膀,嘴唇顫了幾下,語氣裏還略帶著點委屈,“嘶,好痛。”


    一看見褚陵的這副姿態,謝燕就眼皮子跳了跳,隨後認命地端著藥碗坐到了床邊,開始一勺一勺地喂褚陵喝起了藥。


    就是喂到一半的時候,謝燕才猛然反應過來,這藥好像是剛剛才煮出來的。


    這會兒不僅還散發著騰騰的熱氣,而且喂藥時,自己也沒給褚陵吹上一吹。


    但這廝竟然麵不改色地就喝了下去。


    謝燕歎為觀止的看著褚陵的嘴,沒想到他不僅臉皮厚,連嘴皮也這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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