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散去,下方的混亂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褚陵環顧一周,騷亂雖已平息,但前來參與宴席的賓客多有傷亡,眼下也分不出多餘的人手前去追擊。


    他看向一臉若有所思的謝燕,道:“方才聽烏黎的意思,烏婭可能會有危險。”


    謝燕收迴視線,聞言頓時樂了,“不用擔心,烏婭的天字二號含金量可比現在的天字一號高多了。”


    兩人落到桃仙身旁,發現她確實跟著烏婭學會了解蠱之術,兩位前輩都恢複了神智。


    除了形容狼狽點之外已無什麽大礙。


    看見兩人過來,紫霄莊主撫了把自己短了半截的胡子,苦笑著衝二人拱手道:“今日多謝二位的仗義出手,如若不然……”


    玄真派掌門也一臉心有餘悸的接口道:“沒成想我武林中竟會出現此等妖魔邪派,且我們還在不知不覺中中了他們的招數。”


    若不是謝燕他們出現在此,今日他們這些人,恐怕就要淪為神誌不清的傀儡去做些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了。


    想到此,紫霄莊主不由看向謝燕,正色道:“經此一事,我相信,謝公子絕非那偷盜秘籍無恥之輩。我與玄真掌門已決定,此次前往武林盟會為謝公子正名。”


    玄真派掌門也點頭表示讚同。


    聽見這番話,謝燕默默擦去了根本就不存在的淚水,感歎了一句:“我此身從此分明了。”


    兩位前輩見狀,頓感內疚。


    沒想到被他們如此冤枉誤會,謝燕還能不計前嫌的出手相助,真是一個正義無私、心地善良的好青年啊!


    全然忘了他們不僅沒在謝燕手下討到好,還被下了“春藥”一事。


    看著這三人惺惺相惜的樣子,褚陵不由得失笑幾聲,隨後把目光牢牢鎖定在謝燕的眼角之處。


    在那裏,赫然有著一粒因為假麵的破損,而露出的小小紅痣。


    就在幾人對話之際,又有一陣喧嘩之聲傳來。


    迴頭看去,卻發現是程四公子帶著一眾家丁火急火燎的趕到。


    看著這一地的狼藉,他麵露驚訝,惶恐萬分的道:“這是怎麽了?我剛看見此處火光衝天,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有人看見他過來,頓時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七嘴八舌的就與他講起了方才發生之事。


    話聽到一半,程四公子已然一臉不敢置信。


    他呆愣在原地,突然扭頭去四處張望。不過片刻,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爹!”


    隻聽得他一聲痛唿,就朝著那因為混亂而被眾人踩扁的頭顱旁撲去。


    “爹,你死得好慘啊!”


    程庶的眼淚說下就下,他趴在地上摳了半晌,發現實在摳不出來後就放棄了。


    看他那一臉悲痛的樣子,若不是褚陵和謝燕親眼見過他們的“父子情深”,說不定還真就信了。


    而周圍人仿佛也選擇性的遺忘了在程家看到的事情,都紛紛不忍心的去勸慰道:“程四公子還請節哀,程老、不,程南春他實在是自作自受啊!”


    聽見周圍的安慰聲,程四公子“泣不成聲”,隻一個勁的哭嚎,看上去好似真的極為傷心。


    “爹你放心吧……”


    他一邊哭嚎著,一邊俯下身去,趴在程南春那已經看不出原狀的耳朵邊,輕聲道:“我是絕不會為你報仇的。”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謝燕點評道:“這爹當的,可真夠失敗的。”


    縱妻行兇、寵子無道,自己還自私自利、狼心狗肺,也怪不得最後會落得這樣一個死無全屍的下場了。


    而那邊,程庶已經借坡下驢的收起眼淚站了起來,也沒想著收殮起程南春的遺體。


    反而不經意間,踉蹌一步踩在了那上麵,還麵帶悲傷的吩咐家丁先去幫忙救助受傷的眾人。


    此時的程庶,一改先前那副每日醉酒,隻會享樂的紈絝子弟模樣,反而變得沉穩起來。


    他開始井井有條的指揮著眾家丁,把還能救治的傷員都抬到了一起。


    那些傷重無法移動的,也都就地給他們止了血,喂了傷藥。


    就仿佛,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很久一般。


    隨後,他朝著眾人拱手,端正地深深行了一禮,道:“此事是我程家之錯,還連累諸位前輩遭此大難,程庶在此給諸位賠罪了。”


    “給諸位造成的一切損失,我程家皆會一力承擔。”


    原本還怨氣頗深的眾人聽見他這番誠懇的話,心中的鬱氣也消散了不少。


    此事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程南春和那群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邪教之人。


    而且程南春雖死,但程家卻未倒。


    如今程氏夫婦沒了,繼承拳法的程若南和備受寵愛的程賜也死了,那這程家今後由誰掌管,也就可想而知了。


    思及此,眾人看向程庶的眼中不由帶上了幾分深意。


    與其現在跟程庶撕破臉皮,倒不如賣他個順水人情,今後也好為自家謀取點福利。


    看著那邊轉眼間就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和被人群簇擁、儼然一副未來家主模樣的程庶,褚陵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了然一笑,謝燕對視一眼,道:“原來如此。”


    他們先前一直想不通這程四公子在程家的這出戲裏,到底扮演著怎樣的一個角色。


    如今看來,這程四公子,恐怕才是那個隱藏的最深的人。


    宋雲箏在山道上出來阻止程若南施暴的那次,絕非他與程庶的第一次見麵。


    這二人至少應當從半年前程家出現怪事那段時間就已經有所聯係了。


    不然饒是宋雲箏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每次都能算準程家人何時出門做何事。


    在這其中,必是有個裏應外合,通風報信之人。


    程若南的死則更是恰好證明了這一點。


    宋雲箏殺程賜,是因為當年程夫人殺了梅英的孩子,所以他以牙還牙。


    但程夫人還有三個女兒,他卻偏偏隻殺了程若南。恐怕就是送給程庶的一個順水人情,幫他鏟除了一個掌管程家的阻礙。


    而程庶,想必早就知道了今日會發生之事,所以才會在騷亂剛止的時候帶著人手匆匆出現在眾人麵前刷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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