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再次來到了這間竹屋裏,但這次的心境卻全然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巨大轉變。


    在踏入房子前,以防萬一,寧良先讓人手把這座屋子給團團圍了起來。


    路過因為謝燕和石含溪打鬥中而變得一片狼藉的房間。在走廊的盡頭,幾人已然看見石二所在的房間。


    來到近前,這廂屋內漆黑得如同被墨汁浸染過一般,沒有一絲光亮從門窗的縫隙間透出,四周靜謐無聲。


    若按石含溪之前所言,他弟弟此刻應該已經歇息下了。


    可寧良才不管這些,直接上前就是一陣哐哐地一頓敲門,恨不得現在就破門而入,生怕這人像石含溪一樣給跑了。


    直到好半晌後,房內的燭火才晃晃悠悠的亮起。一道虛弱的聲音也隨之傳來,“是誰在外麵?”


    “是我,庸城知府寧良!現下有要事要提審你,快點開門!”


    屋內傳來一陣窸窣聲,又是好一會兒,門才被打開。隻見這出現在幾人眼前之人,赫然長著一張與石含溪一模一樣的臉。


    但等思緒稍作流轉之後,幾人便意識到,既然這兩人乃是孿生兄弟,那麽容貌相似也就不足為奇了。


    然而在通常情況下,即使雙生子在先天時擁有極高的相似度,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所處後天環境的差異影響,他們也理應展現出一些細微的差別來。


    但,謝燕眯起了眼,他越細看越覺得這二人簡直是一模一樣,就如同複製粘貼一般。若是兩人當麵而立,他也不敢確定能分辨得出來。


    倘若非要從中尋覓出一些細微的差異,或許便是眼前之人的麵色相較石含溪而言,更多了幾分蒼白與倦意。


    石二身著裏衣,隻披了一件外袍。一打開門看到這麽多人,顯然也被嚇了一跳。咳嗽了好久才皺著眉不明所以的看向幾人。


    “知府大人是什麽意思?什麽提審?又為何有這麽多人在我家?”


    半柱香後,石二坐在桌邊,他臉色難看,怒道:“我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也看到了,因為體弱,我一向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麽可能是大哥的幫兇?!”


    然而,寧良對此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這兩人可是朝夕相處了這麽多年,他絕不相信石二對於這件事竟然真的能夠做到毫無察覺。若說一無所知,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於是當即便拍案質疑了迴去:“同住在一個屋簷之下,你說你什麽都不知道?”


    石二被這話激得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他一隻手垂下,另一隻手拿著帕子捂住嘴,接住了磕出的鮮血。


    他收迴手帕,譏諷的看向寧良,“若住同一個屋簷下就能知道他人在想什麽,那知府大人與那麽多人同住一座城裏,怎麽還放任眾人行兇呢?”


    “你!!”這次輪到寧良氣急了。


    然而不等寧良再次質問,石二就悠悠然的收迴視線,站起身給他們比了個送客的手勢,“就算是官府辦案也要講求證據。既然現在你們沒有證據證明我是同謀,那就請各位走好不送。”


    他的這番話確確實實的戳中了寧良的軟肋。不提他這個一城知府,就算是現在在場的王爺本人,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也不能隨便拿人,視本朝律法於不顧。


    更何況這石二雖然名聲比不上石含溪,但多年下來也是有點人脈傍身。若此事一旦傳揚出去,後續將會引起很大的麻煩。


    寧良氣極反笑,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便冷哼了一聲,道:“為防兇犯還會迴來,本官會派人日夜將此地圍起來,嚴加看守。石二公子,你好自為之吧。”


    自剛剛起,石二的臉色就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聞言後他的眼睛更是惡狠狠地瞪向寧良,抬手就要把幾人給趕出去。


    但就在此時,一直在旁邊默默圍觀的謝燕猝不及防地出手,一把就抓住了他揮動的右手。


    謝燕湊近,笑得一臉溫和,目光卻落在了他另一隻手上,問:“石二公子的左手可是有什麽殘疾?怎麽一直不見動作?”


    這突如其來的發展,讓旁邊幾人頓時把目光也齊齊移向了他的左手。


    被謝燕這麽一提醒,幾人也才慢慢迴過味來。好像自石二來開門後的一係列動作中,那隻左手一直安靜地縮在外衣裏,沒見他伸出來過。


    “你說什麽呢!放手!”


    石二臉色大變,用力就要掙脫開謝燕的桎梏。


    但謝燕這次可不會讓他輕易逃脫,當即掐住他的右臂一掰。一聲脆響過後,那條手臂便軟軟的垂下了。


    接著他一腳踹向正痛叫著的石二的膝窩,把人給踹跪在了地上後掀開他的外袍,抓起了那條他一直掩飾的左臂。


    隻見那左手指甲龜裂,每根手指都彎出詭異的弧度,掌心一片發黑,儼然是一副受到了深厚內力衝擊後的模樣。


    謝燕低頭看他,眉眼彎彎,“跟我相比,你的演技還是爛了點啊,石大師。”


    “什麽?他是石含溪?”


    事情發展的太快,寧良顯然有些跟不上的樣子。他呆呆的看著那被壓在地上的人,問道:“那石二公子去哪裏了?”


    這時一直靜觀其變的褚陵才終於出聲:“從一開始,應該就沒有石二這個人。”


    “什麽?!”


    “不,不應該啊,石家兄弟倆是庸城人士,早些年是有人見過他們的。”


    寧良開始混亂了起來。


    “哦?是嗎?”褚陵的眉頭高高揚起,“那這幾年,你可見過他們二人同時出現?”


    寧良頓住了,他兩年前初任知府,前來拜訪時,確實是隻看到了石二。


    但石家兄弟倆人的資料也曾被他調查過。無論是穩婆還是戶籍記錄都清楚的顯示,他們確實是一對雙生子。


    但為何現下隻見一人,另一人卻不知所蹤?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寧良早已一頭霧水,恨不得現在就把石含溪揪起來,把所有的來龍去脈都給審個明白。


    而一團謎題的石含溪此刻正蜷縮在地痛苦哀嚎。因為不隻是手,連他那對一度能跑過謝燕的腿也被掰折了過去。


    聽見寧良的疑問,謝燕蹲下身來,直視著石含溪的眼睛,再次語出驚人——


    “我猜,你殺的第一個人,應該就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吧。”


    哀嚎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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